御辇上,周围十二个太监举着大大的雨伞,将整个御辇都给遮挡主,结成丝线的雨一滴都没有落在御辇上,朱祁镇轻声问道“幼军右卫到哪了?”
王振赶紧回道“皇爷,已经到城门口了,正在入城呢。”
朱祁镇点点头,然后吩咐道“找个人去传话,整个右卫人太多了,就入城一千军士于顺天府尹处听命,其他的散入城中救人,记得,百姓为重,更要记得,幼军于大明其他的军队是不同的,告诉他们问问自己,有谁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会儿该他们为百姓伸出援手了。”
王振立刻点头道“奴婢记下了,这就去传话。”说罢就快步走进了雨帘之中。
看着王振快步离去的背影,朱祁镇却不由得想到了土木堡之变,王振不忠吗?不是,他只是忠于皇帝,忠于银子。他的眼界终究太窄了,对于这样的忠狗若是死在了土木堡之变中,朱祁镇真的觉得挺可惜的,整个大明皇宫,论忠心无人可比王振,金英、亦失哈、马顺他们也是忠心的,可他们只不过是因为曾效命于父皇,所以把自己的忠心献给了身为继承者的自己罢了,他们不是自己培养的,是父皇留给自己的一笔遗产而已,一朝君王一朝臣,他们再忠心也没有王振的近和亲。
至于其他人,或者说外朝,于谦算得上是自己的嫡系,可是深知土木堡之变的朱祁镇更明白,于谦所忠心的是国而不是人。
刘定文可谓是自己真正的嫡系,自己一手抬进“六首状元”神坛的嫡系,可如今却去了甘肃,还是自己亲手批准的。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其他的外臣都不过是遵循着文臣一贯习惯罢了。
唯有杨溥,实在难以看透,若是没有他的帮忙,沐晟那里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打开缺口,自己更不能那么快就拿到了这本掌握皇宫的核心账本。
可是他的诉求是什么?到如今却没有一丝消息,一如他在内阁小透明一般。
张辅这里不用想,可以完全信任,可是张忠去了,张辅这里恐怕要为英国公的爵位发愁了,恐怕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了。
成国公这里却是可以利用的,他是旧派军队的领头羊,代表人。
更是自己的坚定支持者,可惜的是他的诉求自己根本就不会给他,那是在挖军队的墙角,更是在挖国家的根,所以成国公这里朱祁镇也早就给他留好了下场,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他是否能接受了。
孟瑛却是朱祁镇临时加上去的,年龄上他足够,爵位上又是侯爵,只要在功劳上再添几笔。张辅和朱勇去后,他孟瑛就是自己稳定军队的三军统帅。
如此细算起来如今自己恐怕还是要依仗三杨和英成二位国公。
很多心里面想要进行的改革恐怕还要往后拖啊。
不过还好的是,自己耗得起。
正在此时,王振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爷,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经传过话了。”
朱祁镇从深思中回神,开口问道“仪仗准备好了吗?”
王振回道“已经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宫了。”
朱祁镇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王振会意,转身猛力的挥了挥拂尘。不过一会儿,就有不下千人的队伍将朱祁镇的御辇护卫在了中间,并向着宫外走去。
这样的一支队伍还是朱祁镇多次削减之后的简易版。
正常来说,天子出动,惊天动地。几乎每次出动就相当于一次小型的军事游行,那场面朱祁镇看过一次之后就果断的开始削减人员配置,每次出动都是这样的惊天动地,朱祁镇还看个der的百姓民生,隔老远就能看到遮天蔽日的靳旗和飞扬的尘土,是个傻子都知道大人物出动了,谁还有心思或者说敢于说真话了?
所以朱祁镇对于仪仗的削减那是下了狠手的。最后王振被逼的没办法了跑到太皇太后面前猛哭,跑到太后面前磕头,甚至是把杨首辅都请了过来,这才让朱祁镇消停了下来,可就是这样,内宫外朝还是说啥都不放心,又追加了一条,随时都有一支骑兵部队跟在仪仗后边,一旦有警,一刻钟内必然到场。
于是,朱祁镇心心念念了好些年的微服私访,就这样被他自己给做没了。
他也就熄了这样的心思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当然了朱祁镇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最起码在京城地界,白龙鱼服的时候,顶多有一百护卫在侧,还是乔装打扮的,当然了那一千个骑兵还是会在附近随时待命的,真要有事了那就真的是一支穿云箭了。
仪仗来到了宫墙边,朱祁镇扫视了一眼,五大辅政大臣全部到位,朱祁镇看着张辅道“英国公,你且先回去休息吧,阿忠之事,朕心甚痛,你且去好好办理他的后事,朕准你一个月的假。”
英国公神情没落,颤声道“臣遵旨。”说罢转身缓步离开了。
朱祁镇下了御辇,请内阁诸位上了马车,这才拉着还没有出宫的于谦一起骑上了马,于谦则落后了一个身位以示不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