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没有否认菁玉说出口的名字,而是保持着卑微的姿态极力想要避开她。
去年崔玮诬陷林海不成,自己反倒获罪抄家,女眷全部充为官奴,官奴由宗人府发放给各个大臣,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崔容被发配到北静王府为奴,至今已有一年半了。官奴连外头买来的奴婢都不如,何况她还裹了小脚,曾经连走路都不稳需要乳母抱着,如何能做常人的活计?从巡抚千金沦为奴婢,菁玉不敢想象这一年多来崔容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菁玉胸口一堵,眼前的女子身形消瘦,穿的是府里最次的夹棉衣裳,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每一根手指上都是发红的冻疮,红了眼圈道:“红藤,把她带回去。”
一旁干活的婆子赶紧上前陪笑道:“世子妃有所不知,这丫头不知好歹,冲撞了三姑娘,是三姑娘吩咐了让她受罚的,您心地善良,也不能这么惯着她,总得让她长点记性才是。”
三姑娘是刘侧妃所生之女水滟,今年十二岁,平时和菁玉见了面打声招呼就完了,没有太多来往,现在少不得要去水滟那边走一遭了。
“我知道了,红藤,你先带她回去,我亲自去跟三姑娘说。”
红藤卖身为奴,刚进林府没多久就得了重病差点被人扔出去,还是遇到了菁玉才捡回一条命,对菁玉言听计从,连忙搀扶着崔容走了,菁玉转身去了水滟的居所。
想来有丫鬟通风报信,等菁玉过去的时候,见水滟已经领着丫鬟在屋里等着了,脸上浮起嘲讽的笑意道:“寒舍简陋,嫂嫂平时不轻易踏足,今日为了一个贱婢登门,真是令我惊讶不已。”话虽如此,仍旧令丫鬟看座端茶。
“姑娘言之谬矣,我今日过来,并非为了那丫鬟说情,而是为了妹妹。”菁玉坐在水滟对面,笑得十分真诚。
水滟诧异道:“为了我?嫂嫂这话我竟不懂了。”
菁玉缓缓道:“丫鬟有错,关起门来随便怎么教训都无所谓,可在大庭广众之下罚丫鬟跪在雪地里,妹妹可曾想过后果?”
水滟满不在乎地道:“最不济就是那丫鬟命薄,老天爷把她收走了,不过是府里一个倒夜香的贱婢,没了她还有别人呢。”
“那妹妹可曾想过,这事传扬出去,对我们北静王府尤其是对妹妹的声誉如何呢?”菁玉忍住胸口一股闷气,和颜悦色地说下去,看到水滟神色一变,就知道她心虚害怕了,“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若出了人命,岂不晦气?再者咱们女孩家,名誉尤为重要,若要旁人知道了,虽不会在妹妹跟前说三道四,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我们堂堂王府,谁吃了豹子胆敢编排我们家!”水滟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说话却还是嘴硬不肯低头。
菁玉一见就知道这姑娘色厉内荏,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轻声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哪里管得着呢。”
水滟眼神有些慌乱,她过了年就十三岁了,虽是郡王之女,县主的封号是落不到她一个庶女头上的,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这个节骨眼上若出点事情损及闺誉,前程必然受到影响,“嫂嫂是王府里未来的当家主母,家事都是你说了算,不过一个丫鬟,嫂嫂处理便是。”
搞定了水滟,菁玉回到住处,红藤拿了棉袄给崔容换上,她见了菁玉仍旧守着规矩不敢逾越,曾经是朋友又如何,现而今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一个是被人轻贱到尘埃里的奴婢,她们之间已是云泥之别。
把丫鬟都打发出去,菁玉拿了治疗冻伤的药膏出来,一边给崔容手上上药一边道:“崔容,你在王府里这么久了,怎么不来找我呢?”
“您现在是世子妃,我只是一个奴婢,不敢攀扯。”崔容低眉顺眼,语气小心而卑微,她很早就知道北静王府和林家联姻之事,知道又怎样呢,跑到林菁玉面前自取其辱吗?
菁玉心疼不已,说道:“什么世子妃奴婢,你是崔容我是菁玉,咱们从前是朋友,就永远都是朋友,以后有我罩着你,再没人敢欺负你。”
崔容低头道:“多谢世子妃厚爱,奴婢当不起。”
“算了,你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以后再说吧。”菁玉摇了摇头,忽然笑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若没有死,她还活着。”
崔容惊极抬头,睁大眼睛道:“真的?她真的没死?”
菁玉高兴地道:“她没死,其实她是出家了,现在在姑苏玄墓蟠香寺。”
崔容又惊又喜,她急忙用袖子擦了眼里蓄起的水雾,喃喃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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