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琢那一瞬间心脏都要停跳了,猛地回首,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皇帝陛下的一张冷脸。
她其实在那之前并没有区分出眼前的人是宗政还是宗策,只不过阿策的尾音总是不经意地有一点上挑,语音语调都显得更明朗,而宗政与之相反,所以她下意识地从中感知到了不同。
因这份不同,让她几近停摆的心脏猛烈地跳起来。
可能她对宗策有一种更为亲昵的信任感,相处到如今,即使她发现了他在神策令另有身份,他也没有给她任何威胁感,反而因为她的愤怒而将注意力完全转到了她的情绪上面。可宗政不然,他看起来就像是公事公办的那类人,即使弑父这件事有待商榷,不一定真的是皇家封存的秘密,但她背后议论他本身就触犯了规矩,再加上被他逮个正着……
她试探性地问:“你都听见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个字,随后详细地说明:“从你们两个的谈话开始,我都听见了。”
“……”
宝琢第一反应是要跪下求饶,但她膝盖还没软,宗政就上来一扶,手捉住她的胳膊肘,淡摇了摇头:“不必。你先说说看,近来阿策心情不佳,是与你发生了什么事?”
话题转得突如其来,但或许连日来一直都在为此困扰,宝琢下意识也跟着一转。
“你不知道?”宝琢一愣,“他没和你说吗?”
即使没说,难道一点端倪都没露出来?
她不知道,这也是阿策保护她的一种方式。虽然他猜测阿政大概不会为此对她做什么,但有的事自然能不能则不说,少添一桩烦恼,免得预料中的事生出变故。
宗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挑了下眉道:“你来说。”
这意思,宝琢理解成了不想听宗策的说辞,而是想听她的。她只当宗策把事情的原委都跟对方说了,毕竟这事要瞒不容易,更何况他们相处的情况特殊,很难隐藏什么秘密。
于是她稍稍一顿,就将事情吐露出来,且颇为认真的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替他说话,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谈这件事。我心里还很混乱,想先收拾好心情再说。如果有可能,你帮我转告他,让他也先不要来找我,可以吗?”
宗政颔首,随后说:“那我们来谈谈你背后议论朕‘弑父’之事。”
“……”
宝琢后悔了,还是让他们来谈谈情感上的问题吧,这个比较好解决,至少不会牵扯到性命安全。
她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很是抗拒地问:“陛下是真心想和我谈这个问题?”她将“我”字的读音咬的极重。
他竟是笑了一下,坦然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冷漠,“没什么好不能说的。”他走到案桌旁,那上面还有宝琢与丁才人刚刚放凉了的茶汤,已经没了热气,他掀开一个干净的杯子,从壶中倒出热水注入杯中,动作施施然,仿佛下一秒就要告诉宝琢,这一切不过是造谣。
然而没能如宝琢所愿,他说的是:“在世人的眼光角度来说,此事确实是我们所为。但只有我们知道,实际上做这件事的人是我,只是我。”
她捂住了嘴巴。
不要责怪她没见过世面,先不谈弑父之事有多么大逆不道,单是想想历史有名的元熙帝竟具有双重人格,且还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在直面当事人的情况下,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好像这场梦终于做到了尽头,她足可以被惊醒了。
只可惜梦里的人还在说话。
“不是好奇吗?”宗政抬手端起茶杯,徐徐地饮了一口,“怎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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