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我原本就相信,她还是牵挂着我的。然而,看到她潸然的泪水,一滴滴地打在键盘上,我还是然而,我已经死了,已经没有心了,因此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即使她一点也不牵挂我,依然如故地和他,牵着手,并着肩,恋人一样地去食堂打饭,我也依然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么?这么想着,如果我有心的话,我一定会为了没有任何感觉而然而,我已经没有心了。
泪水已经流了很多了,于是她抬起头,又要工作了。这时,电脑屏幕里突然出现了一篇文章。她不由一震,我也很是不解。那篇文章,分明是她走后的那夜,我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写到一半的时候,竟然还停电了。因此,这封信一直没机会写完,当然也就没有寄给她了。
是谁?到底是谁把它找到,而且寄了过来?对了,肯定是他了。除了他,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做的。如果我有心的话,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他了。然而,我没有。
看着,她的泪水再一次涌出了眼眶。许久,她才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在办公室里搜寻着。
她的目光从我的身前滑了过去。她当然没有看见我,也不可能看见我,正如我也无法触摸到她那柔软的、散着花香的长发。
“尘,我知道,你一定在这儿。除了你,谁也不会那么称呼我。一定是你。”
确实,除了我和她,谁也不会知道那个名字。那还是才相恋时我送给她的。即使是我自己,也只有在信里那么称呼,从没开口说过那个名字。可是,听着她的呼唤,我却不能回答。
记得,我和她看过的第一场电影,是部经典的人鬼情未了。她当场就哭得不能自已。我没哭,对于眼泪,我一向是非常非常吝啬的。在我的记忆里,还没有自己的眼泪。
显然,她也想到了那部影片。因此,她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你恨我么?”写完,她的目光就紧紧地贴在了键盘上。
可是,我无法回答。
这时,他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盒饭,汩汩地冒着浓香。
他正欲说话,却看见了屏幕上的那封信和她打的那行字。不由怔忪地说不出话来。
久久,他才怅怅地舒了一口长气,问“他给你发的?怎么发的?”
“你走开一会,好不好?”她哑哑地说“求你了。”
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是终于没说出口,怏怏地走了出去,把门带紧了。
“你恨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的。可是既然你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哪怕只是一句!”
我还是无法回答。如果我有心的话,我想,自己或许真的会流出平生的第一次泪水。可是,我没有。
我只有走近,默默地望着她的泪水。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却是第一次看见她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以前,只要有我在,她总能破涕为笑的。可是现在我伸出手,竟然接不住她的一滴泪水,当然,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湿热。
这时,她该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的吧。即使是他,也该能多多少少地减少些她的泪水吧。我想,即使我有心的话,也不会介意他此刻陪在她的身边的。
正想着,他就敲门,开门,走了进来。
他轻轻地搂住了她,她也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如果这就是我未了的心愿,那么我已经没有什么未了的了,也该到我该去的地方去了。
再一次坠入深深的黑暗里,我已经不再感到恐惧了。我想,即使我有心,也该是颗平常的心了。
见到他,我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他却已经知道了。
“你错了。那封信,不是我发的,是你的一个朋友发的。另外,他还把你的文章一齐都发了出去。其中,包括有我名字的那几篇。”
“原来,你也是有虚荣心的。”
“既然我有同情心,为什么不能有虚荣心呢?”
我无言以对。
“时间未到,你怎么就回来了?”
“什么是得,什么是失?得既是失,失亦是得。我明白了,所以我就回来了。”我说“以前,我以为爱只是一种拥有。现在,我才知道,有时拥有就是一种痛苦。与其让她痛苦,莫如让她将我彻彻底底地忘记,忘得越彻底越好。”
他笑了,那张黝黑的脸,扭曲得更加丑陋“难道这就是你未完的事么?”
我不由一怔
睁开眼,望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母亲。她一见我睁了眼,泪水就涌了出来。在旁的父亲,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我也哭了,平生第一次流出了眼泪。
原来,我已经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最危险的时候,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孩子,你怎么那么傻,”
紧握母亲枯瘦的双手。本想给她一个安慰性的笑容,眼泪却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