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开那些无辜的偶像,去寻找与他们风格近似的同时代的作家——很奇怪,他们的命运竟然是备受冷落——进行一次有趣的比拼和对照。我想,我要做的事情,正是为那些被“小资”或者“bobo”或者所有那些与时尚沾边的所谓“时尚人士”涂改亵渎的作家恢复名誉。在一阵燥热之后,应该回到平静。但是,当一个“媚俗”的年代与我们擦肩而过,代之而来的是更可怕的装腔作势和附庸风雅。
——张永义后“媚俗”时代的阅读
四十年前,当约翰巴思引证博尔赫斯的时侯,居然有美国人忿忿地指责他,说他杜撰了这么个人。我们不知道当时巴思苦笑没有,假如真是巴思杜撰出了博尔赫斯,那他真是功德无量了。其实,博尔赫斯才是真正的杜撰者,他杜撰了一部特隆第一百科全书,他虚构了一座“巴别图书馆”他虚建了许多皇宫,他甚至毫无根据地发明了一个古代的国家——“特隆”历史在博尔赫斯笔下不再是一间停尸房,已然成了一件随意雕塑的玩具,还是约翰厄普代克理解了博尔赫斯的精髓,他说:“他的小说具有论辩的紧密质地,他的批评论文则有虚构作品的悬念和强度。”相较之下,我们对余秋雨的苛责就未免过深了,这位出生于1946年的浙江余姚人,从1992年带着他的历史散文文化苦旅走近我们,到新近的封笔之作借我一生,已有十二个年头,这期间的赞誉和骂名此起彼伏,在文坛上演绎出一浪高过一浪的论战,继余杰、孙光萱、古远清、周泽雄、王友琴等相继向余秋雨“发难”后,由书海出版社于2003年7月出版的金文明的石破天惊逗秋雨,号称“硬伤126处”为“勇士”挥师直抵秋雨书城,这些差错力图证明余秋雨的文史功底如果从专业的角度衡量,还有相当的欠缺。读书有时“不求甚解”或是疏于检索,临文时仅凭记忆,在真正的学者看来不够严谨。其终结性的结论是:该君只是一个文人而不能称其为学者。尽管如此,仍未挥去余秋雨身上的光环,借我一生以首印四十万册获得骄人成绩。但似乎成功的本身也是他的罪证:“他媚俗,因而他有罪。”愤怒的十字架竖立起来了,痛苦的战士手执锤子和铁钉,要在文学和史学的领域审判余文,吁请它的退出。
毫无疑问,在文学的圣坛上“媚俗”曾经是一个非常刺耳的术语,用来描述艺术家的“从众主义”立场,并且注定要遭到道德化的抨击。但在市场垄断一切的时代“媚俗”已不再是一种罪恶,而是一种基本的文化策略,用以从大众的口袋里找回金钱和尊严。“媚俗”的合理性正是这样被确认的,它诱导着中国知识阶层的妥协和蜕变。如果说“媚俗”是写作的内在倾向“作秀”则是其外在表现,[“秀”源自英文“show”(表演)一词的音译———编者注]。崇高、悲壮、伤痕经过技术层面的处理再向大众倾销,以唤回群体的共振,此时,文化业已成为一种消费,以前所未有的亲善紧追大众之后,追求近距离的沟通,面对苛责,余秋雨有充足的理由感到委屈,时势造英雄而非英雄造时势在任何时代都是铁的定律。
活在市场经济的今天,我们生活在时代的间隙里,没有传统的价值中心,即快乐又迷惘。“所有的人都腰缠万贯,所有的人都又一无所有”英国教育学家查尔斯纽曼在后现代气息中写道。仿佛一夜之间,我们因选择的充分可能性而丧失了选择的能力,这就是后一切时代,正像查尔斯詹克斯[1]所说的那样“后”(post)只简单地陈述你所离去的地方,而不是到达的场所,走到这步,精英已不再引领大众,而是大众支配“精英”这种结构倒置的后果就是精英的全面湮灭:这个曾经散发着思想香气的阶层,已经被大众与全球一体化市场与资讯洪流所吞没。后工业时代赋予每一个人成为信息精英的机会,它适时的替我们消解了各种知识权力、话语权力、政治权力所形成的伪价值观,任何一个阶层都不能因为独享信息而成为权威,我们丧失了高度,也丧失了主流,我们失去了精英,失去了引领一切“正确”的唯一,道路变得纵横密布,交迭反复,民众拒绝精英告诉我们怎么做,相反渴望有人能了解大众内心的诉求,谁能敏锐的捕捉到这一诉求,谁就将是这个时代的英雄,谁就将“秀”出真正的风采。
这一点上余秋雨是十分清楚的,1998年他在联合早报75周年创刊盛会上发表演讲,提出了“桥梁式人物”的概念,提到了文化人整体人格的提升,强调沟通,强调群体性的被认同、被接纳是余秋雨整个思想核心,而他也正是按着这一思维模式去实践去完成的,无可厚非。对于一个充满着阔大意象的中国文化而言,余文的成功决不是偶然,以小日子、小情趣、小思想和小笔触为基本特征的“小散文”尽管获得城市市民的热烈鼓掌,其局限却不言而喻。余秋雨的出现正是基于中国文化对大散文的内在需求而诞生,悠远的历史、博大的地理、以及苦楚行走的文人豪情,这些外在的话语时空在这个革除了深度和力度的“后文化时代”蕴酿成一股有着深切忧患意识的民族文化怀旧时尚风,历史与文学在这里整合成新一轮的话语文本。历史利用文学获得“美丽外观”而文学利用历史获得了“精神深度”使封存的历史中的传统价值和现代生活的断裂获得某种修复与再生,恰好暗合了大众的精神需求,历史不再因枯燥与高深而难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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