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喜欢嘛。”
高放道:“瘦了大人就能放过卑职?”
“我为何要杀你?”
“我与大人在大理寺共事多年,经手案件无数,大人应当清楚,天底下再荒谬的理由也能让人举起屠岛,一块饼、一句话、一次冲撞屠人满门。一旦动了杀机,总有一千条一万条理由可找。这一点,根本不必问。”
他已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横在身前,警惕戒备。
“是我?”连自己都疑惑。
“如果岛上没有第三人,那凶手就只能是大人您。”
“怎么?”他杨眉,“要先下手为强?”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话相信大人也深以为然。”
“不错,不错。”顾云山一连点头,心无顾虑,“原来你是这么个意思。”
“大人还不拿刀?”
他摊开手,“你看我哪里藏了凶器?”
“命只有一条,还望大人见谅。”刀出鞘,寒光雪亮。
“要令我尝一尝含冤而死什么滋味儿?这一场收尾真是精彩,我都忍不住要为你喝彩。”
“事到临头,大人难道就不能坦坦荡荡承认?”
“承认什么?承认本大老爷是享誉天下的风流才子?这一点不是众所周知吗?还用得着再说一遍?”他满脸得意之态,无论是何种情形,他总有本事让人恨得牙痒痒。
“得罪了——”话音落地,当即拼身向前,他原本肥胖而累赘的身躯突然间变作疾风闪电,一刹那功夫一至近前。他发白起皮的脸在顾云山视野中慢慢放大,最终变成怪物一般硕大无朋。这一刻,高放的刀距离顾云山只剩半寸,夜风也被割裂成碎片,山火亦然在这一瞬间屏息凝神。
京郊,太平村渡口。
时辰太晚,渡口只剩下一艘渔船,老渔夫四十岁上下,已经满脸褶子,伸着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同顾辰讨价还价,“小公子,夜里出港不吉利,至少得这个数——”他张开五指,在顾辰眼前比了个数。
“五……五文钱?”顾辰猜。
“呸,什么五文钱!老子看你穿得体体面面应该是富贵人家公子,怎么晓得抠成这样。五文钱?五文钱你去找你家祖宗老爷给你开船过江。”老渔夫气得脸发红,黝黑的皮肤打底,黑红黑红像个老茄子。
顾辰想了想,割肉似的下了决心,开口说:“那要么,十文?”
“呸!快走快走,大晚上的四处找不痛快?快滚!”操起船桨来就要打。
顾辰抱着脑袋后退,被萧逸一把拉到身后,他掏出一锭银子,“十两,马上开船。”
于是,老渔夫的船桨举在头顶无论如何也落不下来,擦了擦手,露出个谄媚又满足的笑,双手捧起白花花的银子,“二位少爷稍等,小的这就开船。”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法子万试万灵。”萧逸咧着嘴,得意地笑,“毛小子,跟哥哥学着点儿。”
“我没那么多钱。”顾辰原地一蹦,从石台跳到船头,萧逸慢吞吞扶着绳索上船。
萧逸玩笑说:“你得多攒点银子,将来娶媳妇儿用。”
顾辰道:“我不用攒钱。”
萧逸问:“为何?”
顾辰道:“我抢你的。”
“死小子你有胆再说一遍?”
“我抢你的。”
萧逸一把护住胸前,他的宝贝都在怀里揣着,带着热。他咕哝半晌,还是想不出法子治顾辰,最后只得说:“回头我告诉大人,让大人好好收拾你!”
放到平常,这两个人又得吵个二三十轮才罢休。不过眼下晚风轻抚繁星满布,顾辰也有惆怅心事能吟诗作赋,“也不知道七爷到底怎么的了,我心里好慌张。”
萧逸翻个白眼,看船头小灯,“所以打牌打一半就抓着我飞了大半个京城?这个时候登岛,万一坏了大人的好事,有你好看的!”
“不怕。”他信心满满,“有月浓姐姐帮我,七爷打我,她打七爷,嘿嘿,我想看。”
“这话你就不怕七爷听了伤心?”
“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
“七爷要死了。”
“要死你了!”这回顾辰没防备,真让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懵了,“这话也能信口胡说?等见了大人,真得告你一状饿你十天。”
顾辰没跟他计较,摸了摸脑袋看远方,“只要七爷没事,饿我多久都行。”
水声哗啦,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