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给他顺衣领的手,倏然停在半空中,她挥手一拳打在明台的脸上。明台倔犟地昂着头,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神态很不屑。
汪曼春的手指滑过明台的面颊、脖子和精美的锁骨。她的眼波很毒,也很迷离。
“你还不清楚你的处境吧?”
“正好相反。”
“你都不为你大哥着想?”
“我大哥做汉奸,有没有为我着想?”
“汉奸”这两个字触及汪曼春的痛楚。
“你认为和平救国,就是做汉奸?”她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别给自己脸上涂脂抹粉,贼就是贼,鬼就是鬼。上一次,我精心部署好猎杀计划,听说是你心血来潮,改变了他的行程,算他命大……”明台怒目而视,口气冰冷,寒气飕飕,“不过,感谢你把南云造子送到我的枪口,算起来,你我还算同谋。”
汪曼春感觉明台在偏离话题。她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了,至少,她要让自己的心无愧于明楼。
“他是你大哥,你也能下手?”
“大义当前,兄弟照杀!不然,他为什么不出面,叫你把我放了?他在等着看我上刑场,看我在他面前咽气,呜呼哀哉!他比我更凶残!”
“你误会你大哥了。”
“是吗?但愿你没误会他。”
“明台,其实,我觉得你真的不应该选择这条路。还有,我希望你清楚一点,在这里是我说了算。只要你合作,我一定善待你。你不肯合作,你大哥真的是保不住你。”
明台讥讽地一笑,阴森森地笑着说:“你弄死我,我大哥一定感谢你一辈子!”
明楼在监听室听到这一句,他就彻底明白了。明台是换了一种方式告诉自己:“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明楼放下监听用的耳机。
他的身后站着日本特高科的课长冈田芳政。
“很遗憾,明楼君。”冈田芳政说,“我会将令弟的案件呈文大日本军部,以待定夺。我希望令弟能够迷途知返。”他的手按住了明楼的肩膀,深替他惋惜,说,“我知道,你现在内心一定非常痛苦,面对一个连大哥都要杀的冷血杀手,你要撑住,维持现在新政府的金融局面,实属不易。”
“多谢冈田君的信任。到了这个时候,信任比一切都重要。”明楼说。
“我先回军部了。”
“好。您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明楼站起来,目送他出去。冈田芳政前脚离开,汪曼春就走进了监听室。
“我尽力了。”汪曼春对明楼说。
“我知道。”
“我很想帮他。其实,不是帮他,我是真心想帮你。”
“曼春。”明楼突然站得笔直,他给汪曼春深深鞠了一躬。
汪曼春顿时难过起来,问道:“明楼,你干吗?”
“他犯了死罪,我无话可说。不过,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别弄得太难看,他去的那天,我要亲自送。”
“明白。”汪曼春长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
酷刑开始了。一把医用手术钳子,把明台修长的指甲盖死死镊住,然后,慢慢地连根拔起,因为拔的速度时快时慢,尖锐的疼痛感,折磨得明台一次又一次地发出野兽被撕裂兽皮般的号叫。
十指连心。
明台几度死去活来。
每当他临界生死、模模糊糊的时刻,汪曼春就给他注射清醒药剂,让他无时无刻不置身于残酷的炼狱。每当他被剧痛撕裂着神经,睁开眼睛时,他所面对的就是汪曼春那一张冷艳骄横的面孔。
“你叫得太难听了,真该让你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姐来欣赏一下你明少的风采。”这是奚落,猫戏弄老鼠般的羞辱。
“我知道,面对新政府的时候,有些问题我们无法强求观点一致。”这是引诱,代表彼此可以求同存异。
“慢慢考虑,我们有的是时间。”这是威胁,警告明台还将面对无数次死去活来的折磨。
“对于我来说,你大哥就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我真的不舍得你受罪。”这是感情诱饵,代表于心不忍,盼他悬崖勒马。
“第二战区的文件,我们都分析过了,全都是假的。你们只不过是重庆政府抛弃的弃子而已,何必为了出卖你们的政府而卖命呢?”这是惺惺作态,代表新政府胸怀宽大,不似重庆政府残忍无情。
明台把汪曼春的劝降时间,当成汪曼春给自己养精神的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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