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亲爱的。我陪你,歇会儿。”
“是啊。这可是要一口气上四楼啊。我这大胖子,现在绝对是,行动不便啊。”
两人正说笑着呢,有人走过来了,是楼上邻居,也是方萦真的同事卢瑞舒,刚从外边回来,手里提着,刚从市场才买回来,一堆五彩斑斓的东西。
看见方萦真,就随即走上来了问:“还有多久就生了?”
“快了,大概十来天的样子。”方萦真笑着说。
“你要生产了,休产假,学校这边,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
“嗯,太谢谢了!”
“不客气!我们是同时来这里,报到做老师,从一开始就是好朋友,不必在意,这点小意思。我先上去了。还得做饭去。”
“拜拜!”
方萦真感觉,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说:“走,咱们也回去。”
冯效辽就拉起她的手,扶她起来,搀着胳膊,一步步,不紧不慢地回家去了。
他俩的家,在四楼428房间。这个楼,外形很奇特,东边是三层,西边是四层。
他俩住在西边。四楼没有单身的,全是成家的年轻夫妻。有的小孩两三岁,最大的也有四五岁了。还有这种,正在孕育中的。还有刚结婚的,还有丁克家庭。总之都是年轻人的生活空间。
这些年,唐都理工大学的年轻教师,都集中住在,教学区的西南角25舍。东边是后勤人员的家属居住地。
进到楼门里边,分为东西两侧,中间是长长地走道,从一楼到四楼,全部是筒子楼,南北朝向的两排房间,两人右手拐弯,到楼梯口,慢慢上到四楼。
冯效辽开了门,让妻子先进去,坐在床边休息。
这是一间朝北向的房子,大约有十四个平方米,门的两侧,是顶到天花板上的一平米壁橱,分隔成为大衣柜样的模式,下边挂衣服,上面放各种东西。
门的对面,朝北是窗户,窗户下边,紧靠墙的东北角,是一张双人床。紧挨着床的右手边是一张写字台,上边放着各种书籍文具。
左手从窗户到门口,是一套组合家具,就是两人结婚时候,冯效辽家里,给买的家具。在左边壁橱和家具之间,是两个人,自己买的冰箱和洗衣机。
整个屋子,家具生活用品,塞得满满当当,只有中间地带,是能站立三四个人的空地。做饭的煤气罐和煤气灶,都在门外楼道里放着。
家家如此,好像统一规划过一样。小年轻的夫妻,都把仅有的空间,都充分利用。
进了家门,冯效辽轻轻关上门,坐到妻子身边说:“你歇着吧。我给你弄点吃的。你想吃点啥?”
“我先来杯水吧。口渴了。先润润喉咙。我也不知道,我要吃啥!好像不怎么饿。”方萦真笑着说。
“明天星期六了,我们可以,去逛逛街,顺便给你,去三院再做个常规检查。没问题的话,我带你去回民街,吃卤汁凉粉、粉蒸肉、锅贴之类的小吃,你想吃啥,随你点了。”冯效辽笑着说。
“明天再一计算,预产期,就只有十一天了。我把该准备的东西,这两天,抽空收拾一下。小东西,日用品,杂物,我自己,都提前准备一下啊。到时候,就不会忙乱中,过于慌张了。”
“可以啊。你准备,慢慢收拾,我给咱俩,做个烩菜,去食堂买几个馒头。”
冯效辽说着,下楼去了。
方萦真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收拾东西。
还没收拾几下,就看见写字台上的那份《文学报》,有个标题吸引住了自己的眼球。那么醒目的标题“南方少女看了十七遍《呼啸的山庄》,半年写出自己的长篇小说”好家伙,这么长的标题,这么引人入胜的内容。
说起这份地址在上海的《文学报》,方萦真从上大学那会儿就开始订阅,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停止过,没落下过一张报纸。
那本《呼啸的山庄》,是《简爱》的作者夏洛蒂勃朗特的妹妹,艾米莉勃朗特写的小说,早就买回来了,却一直放在书柜里,每次都看不下去。到底是翻译的问题?还是自己的兴趣和耐心问题。据说翻译者是毕业于西南联大英语系,一个女翻译家。书香门第的才女。着名作家巴金的女粉丝。
反正方萦真好多次,就看不下去。天哪!人家这个女孩,居然看了十七遍。这倒是很奇葩的人物,很传奇的故事。这个女孩,这得多热爱文学啊?酷爱痴迷到何种程度啊!
记得在唐都师大中文系,读书那会儿,《简爱》倒是看了小说和电影。很震撼,很喜撼。爱情里的社会地位问题,仿佛从来都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尤其是在十九世纪的英国。
对了,勃朗特三姐妹,都是了不起的作家诗人。只可惜,那时候的肺结核病很流行,夺取了姐妹花,年轻的生命。
就姐姐夏洛蒂,还活得时间长一点。天妒英才,让人唏嘘不已啊!
十九世纪的英国,出了一大批,文学家诗人艺术家。
那个时代,文学都繁荣成这个样子,对于我们的国情,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狄更斯《雾都孤儿》、《大卫科波菲尔》、《双城记》、萨克雷的《名利场》,还有那个安东尼特罗洛普的《巴彻斯特养老院》《巴彻斯特大教堂》都是经典名着。
我方萦真,从来最喜欢的,是特罗洛普的那本《自传》,真好看。十九世纪的英国,我真的好喜欢啊!我们的国情,什么时候,能够变得如此的宽松自由有尊严?
想想,真的很不可思议!说不上来吧,也许是遥遥无期,我这辈子,恐怕是看不见了。也不知道,未来后辈们,还需要几代人,才能看见这种,几百年前的文化尊严和自由?
对了还有那个,更伟大的詹姆斯乔伊斯,和他的鸿篇巨制《尤利西斯》,弗吉尼亚沃尔夫的《达洛维夫人》和《到灯塔去》,文学的美丽和魔力,是这些高等文化的精神享受,活在那个时代,看来本身,就是一种宿命啊。
无可奈何地天意,无动于衷的自然,谁能说得清楚?
方萦真想得自己激动万分,拿起日记本,又开始疯狂地,用手中的笔去追心,总想给自己的心灵,做精准的“心电图”,显然人家这两位英国大作家,做到了。
对了,弗吉尼亚沃尔夫,丈夫为了给他出版自己的作品,专门创建有自家的出版社呢。我们可怜的,却是拥有“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文字狱”的恐惧。
我们的民智,是不许开的,我们要的是,商鞅变法的基本法则。只是一份长期以来,一种巴布诺夫的条件反射理论下的,习得性无助,是我们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信条的源头和根基。
方萦真手里握着笔杆子,激动得,牙都要咬断了。又能怎么样呢?现代性的个人启蒙,从来都,没有开始过,早在久远的时代,那个压倒一切的声音,总是被救亡的声音,淹没了。被自信的狂潮,给卷走了。
祖宗的家法,规矩是传承的源头和灵魂。坟头的草里面,都是这些三纲五常、三从四德。
写了一会儿,这些日记里的文字,也是仅仅给自己看看而已。作为日记,只是为了取悦自己,慰藉自己,给自己宽心,给自己精心熬制的心灵鸡汤。
任何外人,自己之外的别人,永远都是没什么兴趣的。这些人懒得多看一眼。觉得写这些无聊文字的人,简直就是杞人忧天,是吃饱了撑的。是活腻了,找茬子。
方萦真自己一个人,觉得自己写日记,纯粹就是自娱自乐,自我做梦,自我寻开心,每次写起来,就会像个痴狂迷醉者一样。她才不会在意这些呢。正写得云里雾里,忘了身边的一切。
门开了,丈夫冯效辽,进来了,他跑到了东边,家属区菜市场了,买了豆腐、冬瓜、青菜、西红柿一堆菜,说是要烧个烩菜吃。
方萦真就没啥意见了,他爱做啥吃的,自己都不反对,就算他去外边逛,方萦真也不慌乱,因为守着这个顶级的,一流大学里面,那么大学生食堂,吃饭问题,从来都不是个啥困难。
简单的日常生活,吃饱了肚子,就去看书,才是方萦真的唯一正确的活法。其他的,她都可以,随时放弃,从大脑里好像是自动屏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