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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饭后的时刻,219宿舍里,甄乐思坐在那张长桌子前,看见空荡荡的宿舍,没有了往日的温馨和舒适,眼瞅着一个个都离去,内心有无限的悲愁和凉意。
宿舍舍长,班里的学霸,从一进入大学,就目标很明确的郑雪琴,已经在昨天中午,搭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去报到了。
庄可莲的哥哥,从千里之外的家乡赶过来,帮着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收拾好行李,昨天上午就走了。
现在,甄乐思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仿佛还能看见,那个永远都坐在自己床上看书学习,完成所有作业的,孤零零的弱女子,永远都带着淡淡的哀愁,心头有解不开的疙瘩,庄可莲正坐在那里,望着自己。
心头的一股哀伤,阵阵袭来,不由得眼眶湿润,想落泪。心中无限的柔软,都在此刻暖暖的流动出来。纯纯的情谊,哪怕是彼此的互望的眼神,都是那么温暖!
甄乐思有些恍惚,不由得向庄可莲的床铺,深深地凝望着,四年里,她的全部活动,几乎都在这张床铺上完成的。现在,无论如何都没法面对,人去床空的画面,心头的永远挥不去的是,那个美丽文静内心丰富细腻的庄可莲,她还是坐在那里,只是下楼去食堂吃饭了,一会儿,就会走进宿舍门的。
还会笑嘻嘻地给大家唱歌,唱得那么让人魂牵梦绕。太好了,这下可好了,她会在家乡的某个中学,有自己的教师宿舍,有自己的床和办公桌,有自己的学生和同事,有自己更的独立空间。她还会给学生们唱歌。
在遥远的未来,庄可莲会有自己的相依相恋的爱人和孩子,她会是个幸福的小女人,一个温柔贤惠的好老师,一个可敬可爱的贤妻良母。那份柔情似水的美丽,似乎永远定格在自己的心里了。雕像般的美丽,就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女神,那么逼真,充满着古典雅致的神韵。
想到这里,甄乐思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充满着希望的温暖的灿烂的笑容,这份笑容,是专属于庄可莲同学的。
带着美好的期待,甄乐思看见自己的下铺,同样也只剩下了硬邦邦的床板了,那个四年都和自己上下铺,在教室里,和自己同桌的肖诗敏,今天上午也走了,回到家乡,同样的会成为一个中学老师。
突然,甄乐思觉得好笑,自己和她这样的靠近,宿舍里是上下铺,教室里面,两个人是同桌,居然没有单独交过心,说过心里话,永远都是行色匆匆,各自处在自己的位置和角色里,扮演者自己的角色,演绎着自己的故事。
两个人就像是两道相距很近的平行线,没有交集,没有共融,没有火花,没有矛盾,没有冲突,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彼此的欣赏,也没有各自的仇恨,就是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相安无事,相互遥远的看见彼此,却各自独立地,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上,做自己的事情,看自己的风景,交往自己的朋友,追逐自己的梦想。
甄乐思想到肖诗敏的父母亲,为了生出儿子,就一路生下去,坚定不移,执着顽强,老大老二老三,肖诗敏作为老三,是最被忽略的那一个,直到自己的弟弟来到人间,她的父母亲的脸上,才绽放出久违的笑容,才可开始高度聚集所有的宠爱,给这个宝贝儿子。全家人都必须,围着这个儿子转,所有的资源,都优先提供给这个儿子。
以至于肖诗敏会自觉自愿地,那么刻意的,执着的,经常要把自己变成一棵草,在夹缝里求生存,找资源,看人的脸色,见风使舵,以便及时抓住,每个生存的机会,躲过潜在的危险,获得自己生存下去的平安。
甄乐思想到自己的这位舍友兼同桌,心情极其复杂,说不上的悲凉,在心头阵阵蔓延,心想,唉,每个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的,原生家庭的具体境况,甚至自己在兄弟姐妹中的序位,性别,决定了自己未来的身份命运啊。
肖诗敏平常无论是在班里,还是在宿舍,都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人云亦云,随风飘荡,不显山不露水,平淡得就像是一片树叶,一棵小草。
万万没想到,竟然暗恋了,那个帅得经典得像明星的大帅哥,整整四年时间,却从来都不表达,只是一味地,沉醉在自己的默默狂喜中。那得需要多大的力量,来压抑这份情感啊?
毕竟不是死火山,而是一直都在高度发酵的、酝酿的一座活火山,终于在临毕业的那一刻,爆发了。那天肖诗敏哭得惊天动地,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海啸一样,淹没了周围的人心。
那天晚上,甄乐思感觉,自己和肖诗敏的距离是最近的,天衣无缝地包裹,遮挡掩盖,压抑着,那是什么样的生命过程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心海会在瞬间化成泪海!大河奔流,翻江倒海,卷起千堆雪的爆发力量!就在她崩溃的那一瞬间,甄乐思紧紧地抱住了她,抱着她一直都在发抖的身体,完全领悟到了一颗心的全部能量流动。甄乐思震惊了好久好久,才缓过神来了。
甄乐思抬头仔细打量着宿舍,219宿舍,七个人,三个人,就这么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朝夕相处,同吃同住的三个舍友,就这么远离自己而去了。内心的伤感,让甄乐思久久不能平静。
甄乐思正陷入一种伤感中,为了让自己稍微安宁一下,她拿起了自己的日记本,想把此刻自己的心情,趁着这份热度,大海奔腾一样,即刻心电图般的记录下来。
四年来,她已经写了十五本日记了,每天都是几千字几千字地写着,就算是因为别的事情冲击打断了,自己都会抽空坐下来,来个补日记的追忆,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的每个瞬间,都用自己的笔呈现出来,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清醒地活着,在为自己的内心,那股子看不见的力量驱动下,活着。
否则,她会觉得自己轻易地,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魂儿给弄丢了。感觉活成了行尸走肉,活成了木偶,傀儡,活成了别人的工具。
甄乐思始终都借助自己的笔,来捕捉心的跳动,捕捉心灵的流动过程,只要霎那间看见新的风景,就必须急速去,追寻新的踪迹。这样的存在方式和强大无比的驱动力,便成了自己活着的唯一使命。
也只有在用自己手中的笔,疯狂地追星的时刻,甄乐思才觉得,自己是活在自己想要的样子里。
不然的话,她就会严重得,没有安全感,没有自主性,没有掌控感,有种被剥夺,被操弄,被戴上枷锁跳舞的焦虑和恐惧。
放下笔就胡思乱想,握着笔就开始心随笔动,一起舞蹈,好像在此时此刻,她才觉得很充实,很满足,有种回归自己内心,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感觉。
她有时候,也把这种活法,叫做自我飞翔,灵魂舞蹈,特别享受这种滋味。
好像用这种方式,能够很好地,驱赶自己的各种看不见的疼痛,扫除心中的羁绊和乌云,解除独一无二的痛苦的方法,每个人可能都有,自己的独家秘方,甄乐思就是靠写日记来达成。
这种写日记的习惯,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张淑珍,给自己小小的心灵,种下的这颗种子。
那时候,甄乐思觉得,每天像过节一样开心,就是盼着上张老师的语文课,特别是张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甜甜的声音,像唱歌一样,朗读自己的作文的时刻,甄乐思觉得自己是最光彩的最荣耀的时刻。
甄乐思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是积习难改了,写日记会伴随着自己生命的始终,直到死亡降临,手中的笔才会彻底放下。这就是自己活着的唯一方式。否则,就会有种没活人,活着跟死了一样的感觉。
为了这种感觉,激活自己的生命力,她就必须坚持着,日日坚持着,时时刻刻似乎有根弦,就紧绷在那里,就像当年苏秦头悬梁那种模样,提醒自己还活着。
甄乐思正进入到,身心灵能量,都集中在笔尖跳动的过程里,宿舍门开了,连艾风进来了。
甄乐思看见一个愁容满面的连艾凤,灰头土脸,沮丧的神情,人没精打采。
甄乐思放下手中的笔,说道:“艾凤,你怎么样?快坐下歇会儿,来,我给你倒杯水。吃东西吗?我这里有面包。下午从食堂买的。”
“谢谢,我不吃,根本吃不下。”连艾凤哭丧着脸,淡淡地说道。
“你今天在忙啥呢?这几天,都很少看见你!”甄乐思问道。
“还不是我的毕业分配,那破事!我和刘图飞天各一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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