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七娘最后把这画卷跟瑞哥儿画的混在了一起,又仔仔细细地绑起来,塞进柜子里放好。采蓝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了,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原地缝鞋面,听见采蓝进屋,抬头朝她笑了笑。
她脸上温温和和的,心里头却在发狠,恨不得把桌上的茶壶倒扣到邵仲的脑袋上,脑子里也闪出各种念头,琢磨着各种各样报仇的法子。
可惜的是,邵仲再也不出现了。接连好几日,他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舱房里不出门,上午教卢瑞和卢熠读书,下午吹吹笛子弹弹琴,完全不露面。七娘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撇下采蓝冲到他屋里去,于是,咬牙切齿了好几日,终究没能报成仇。
然后,京城就到了。
进京以后七娘要跟着许氏一起住,而卢瑞则要住到卢家的客居,日后再往来便不如现在这般自由了。七娘一来担心卢瑞不习惯,二来则怕侯府的下人私底下欺负他,连着好几日都有些心事重重。
卢瑞却是想得开,反倒劝起七娘来,“姐姐莫要担心,熠哥儿说那客居就在他住的院子旁边,我们每日一同读书。而且我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例,花都花不完。再说,大婶婶的院子离得也不远,我若是想姐姐了,就过来看你。”
说起月例,七娘想起张妈妈拿给她的那匣子银票来,见屋里没有外人,遂起身关上门,从柜子里把那小匣子取了出来,拿给卢瑞。
“是什么?”卢瑞疑惑地问。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卢瑞狐疑地开了匣子,待看清里头的东西,一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脸上微微变色,“啪――”地把匣子狠狠盖上,反应与当初七娘几乎一模一样。“姐……这这个……哪里来的?”
“临走前张妈妈拿给我的。”七娘把张妈妈先前和她说过的事仔细说与卢瑞听,卢瑞听罢,圆圆的小脸上显出与平日里不同的正肃之色,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脸色愈发地难看。
“瑞哥儿?”七娘见他这般,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却是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就把此事说与他听。
“无妨。”卢瑞咧嘴笑笑,摸了摸脑袋瓜子,把匣子重新推回到七娘面前,“姐姐先收着吧,我年纪还小,花不了什么钱。倒是你,虽说而今进了府,可过继的事到底还没定下来,保不准府里有人为难。”想了想,索性把怀里的碎银子也掏了出来,一股脑全塞进七娘手里,又道:“还是这些碎银子好,打点起来也便宜。”
七娘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没有作声。这才过了几日,卢瑞仿佛忽然之间长大了许多。以前的他,何曾想过这些事。一时之间,七娘也不知心里到底是欢喜还是酸涩,瑞哥儿长大了是好事,可是,她的心里却无比的难过。如果她能一直陪在卢瑞的身边帮他打理一切,他是不是依旧还是单纯清澈犹如泉水一般的瑞哥儿呢。
“姐姐,你怎么了?”卢瑞见她不说话,只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恼了她,脸上显出担忧的神情,怯怯地拉她的袖子。这一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个瑞哥儿。
七娘无奈地笑笑,摇头,“没事。”想了想,又敲了敲卢瑞的额头,亲昵地道:“瑞哥儿一直想着我,我很高兴。但是――”她指了指匣子,小声道:“这是娘亲的嫁妆,自然要留给你的。我……我都已经过继出去了,哪里还有脸面再拿娘亲的东西。你若是现在不方便收,我就暂时先替你保管着,日后……日后等你需要的时候,再还你。”
卢瑞一听这话便急了,霍地站起身道:“姐姐说的是什么话,莫非你过继出去了,便不要我这个弟弟了么?我我……”说话时,眼眶已经不自觉地红了,再眨巴眨巴眼,里头就开始泪光潋滟,刺得七娘的心一阵痛楚。
“快坐下来!”七娘嗔道:“看看你这样子,就跟个孩子似的,是不是还打算哭两声撒撒娇。”
卢瑞委屈地扁嘴,“姐姐故意笑话我。我本来就不大,难得还能在姐姐跟前诉诉委屈,便是哭两场也不碍事的,才不要像邵先生那样整天戴着一副温文尔雅、稳重成熟的面具呢,多累得慌。”
虽说早知道卢瑞聪敏慧黠,可七娘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看出邵仲的假面来,一时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诧异地问:“你觉得邵先生是装的?”
“唔。”卢瑞点头,小圆脸上露出强忍,却又终究没忍住的兴奋之色,“邵先生这个人,其实……很随性,他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其实性格十分放荡不羁。不过,我也是随便猜猜的。”说到后来,卢瑞脸上又显出不确定的神色。
“怎么说?”七娘好奇地问。她虽对邵仲的本质早已有所了解,可全都是因为自己耳聪目明,听到了他和梁康的对话,而卢瑞,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卢瑞皱起眉头,有些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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