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催生了这一片灯红酒绿。
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舞池里晃动。九十年代的大城市, 剥掉白日里正经严肃的外衣, 露出内里的醉生梦死。
女孩面无表情地坐在吧台里面, 酒杯和酒瓶被她以漂亮的手法玩得飞转, 汩汩的液体倾倒声,交杂冰块的碰撞声,纤细的手指灵活而又协调, 奏响着这令人目瞪口呆的打击乐。
“曼哈顿。请慢用。”
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用指头敲着杯脚:“谢谢。”
女孩没应声,只是点点头。她妆画得很浓, 低眉时那被刷得漆黑的睫毛轻轻颤动, 在眼睑处投下暗影,给她增添了些老态。
但抬脸时, 稚嫩的脸部线条却骗不了人。
男人缓缓地抿了口酒,皱了皱眉头。这条街上夜店鳞次栉比, 所谓的“调酒师”, 每家店都有雇佣,但真正能称得上“调酒师”的却没几个。比如眼前这女孩吧,就是个花架子,手上功夫摆得好, 糊弄人, 调出来的酒却不正宗。
男人不在意地抹了抹嘴。反正他也不是为了喝酒而来。
“小妹妹, 没成年呢吧。”年轻男人没有再端起那杯酒,只是把两张钞票给女孩推了过去。
这钞票已经远远超过了酒的价值,女孩瞥一眼, 不客气地伸手拿起了小费,半死不活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谢谢先生。我看起来很小吗?”
男人笑了一声:“我猜你不到18。”
女孩脸上没有吃惊表情,只是淡淡地说:“猜错了。”
男人摇摇头,又伸手推过去一张名片:“我是冰火影业的经纪人,你外形不错,想不想拍电影?”
女孩终于露出微愣的表情:“我?”
“想好了打我电话,”杨占先嫌弃地弹了一下酒杯,“你这酒,调得真够难喝的了。小妹妹,听我的,你不是这块料,”他说着把指头往名片上一戳,“你是这块料。”
自己是哪块料?楼玉嗤笑了一声,一块废料还差不多。
男人缓缓说道:“给自己个机会,小妹妹。”说完,他也没管吧台上的酒,径自离开了。
楼玉沉默了半晌,把名片随手扔进了口袋,然后看了看那杯曼哈顿。
真有那么难喝吗?她伸手托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然后默默地放下杯子:确实不好喝。
极致的狂欢过后,酒精和疯狂蒸发殆尽,只剩满室狼藉。楼玉裹上一件旧外套,准备下班了。
旧外套和运动裤宽大,加上乱糟糟的头发,少女的娇俏被隐没得一丝不见。她满意地走出了店子。后半夜,周围已经没那么热闹了。夜深露重,楼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回到了蜗居的地下室,楼玉对着墙上那片不规则形状的破镜子卸妆。
劣质的卸妆水卸掉了俗艳的妆容,年轻的脸闷在这副面具之后,只有在深夜才能放出来喘气。
卸了妆,随意冲了个澡,楼玉躺在木板床上,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上贴得层层叠叠的海报。
海报上的女人眉目清冷,气质娴雅。
看着看着,楼玉就困了,翻个身,脸庞碰到了一张硬硬的卡片。她拿起来眯着眼睛看。
“杨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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