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贫穷和美貌这两项条件一起出现的时候, 常常会造就许多颠沛和坎坷。
这一点在苏答的母亲身上深有体现。
苏答的母亲自小家里贫苦,书读到一半差点读不下去, 成为被蒋家资助的贫困生之一,才有幸继续完成学业。
作为品学兼优的学生,她成绩很好,时常拿奖学金,上大学不久后,就不再需要蒋家伸出援手。
原本她受了蒋家的恩惠, 学成后很有可能会成为蒋家公司的一份子,回报这份资助,但偏偏和蒋诚铎的父亲牵扯上。
蒋老爷子一生只二子, 一是小儿子蒋奉林,二便是这位蒋大公子。
蒋大公子并非不出众,然而有明珠在侧,从小被弟弟的光芒掩盖,名声、才气,都远远不及,家族的厚望也不在他身上, 行事为人便多了几分浪荡。
结婚后他本来收敛不少, 和妻子的感情还算过得去。然而老天弄人, 一次机缘巧合, 他喝醉酒后没忍住强占了苏答的母亲。
孽缘自此开始,之后他一次又一次主动找上她,直至她有了身孕, 事情在蒋家闹开,场面很是难堪。
蒋大公子的夫妻感情彻底破裂,苏答的母亲被他半强迫地养起来,他一边和妻子忙着你来我往争锋相对,一边托弟弟照看她。
蒋奉林应下,并不是因为什么龌龊心思,只是不想她年纪轻轻就那样变成牺牲品,出于同情和好心,时不时照拂一二。
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心性坚韧,痛苦煎熬之下,不堪于此,自杀过好几次,都被蒋奉林救下。
后来她生下女儿,随自己姓,起名叫苏答,有了挂念就不像从前决绝,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去。于是一路蹉跎,又活了好几年,才郁郁寡欢地支撑不住,撒手离世。
她一死,蒋大公子仅存于表面的婚姻也维持不住了。几年下来,他似乎真的生出感情,总之病了一场后,办完离婚手续,和前妻一拍两散各自出国,没两年也病逝。
最后便是蒋奉林把苏答接回蒋家,养在自己身边。
恩怨纠葛,外人难道其中一二。
至于蒋奉林对苏答母亲的感情,他在日记里承认,有欣赏也有怜悯,还有更多说不清的成分,但这些东西没来得及播种生根,没有开始,人已逝去,便如同烟消云散,不必提起。
……
苏答上一辈的事,贺原大致明白了。
浸湿一块热毛巾给她敷眼睛,肿消下来,脸上哭过的痕迹也渐渐淡去。他并不多加以点评,只做安静的听众,陪她消遣这一时的困顿苦闷。
苏答对长辈的事也没其他想法,她母亲坎坷蹉跎,被迫卷入别人的家庭,最后以生命做代价结束一切。
而蒋奉林更是问心无愧。
只要清楚这些,她就没有什么好承受不住的。
前一阵的痛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不同的郁闷,苏答感念蒋奉林的好,絮絮念叨了很久。
贺原换了温毛巾给她擦脸,见她情绪缓解下来,对别的没意见,只说:“担心你无依无靠,千挑万选给你决定终身大事,就选出来个裴颂?”
苏答用微红的眼瞪他,不满:“裴颂怎么了。”
贺原似笑非笑,扯了下嘴角,什么都没说,不以为然的意思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人家裴颂离开家到国外打拼,公司全靠自己白手起家,为人温和有礼,又没有恶习,哪里不好?”
裴颂曾经有个妹妹,早年他在外求学,父母闹离婚,他妹才十几岁,两个大人把病得不省人事的小姑娘扔在家,去民政局办手续。
她妹高烧至昏迷,几个小时后才被赶来当值的阿姨发现,送到医院时已经引发了严重的脑内炎症,损伤不轻。在医院治疗了好久,最后还是因为断断续续的并发症,没挺过一年。
他的父母争吵了几年,反倒重新和好过起了日子。但裴颂早从妹妹去世就离开家再没回去,和父母的关系降至冰点。
若不是因为他外祖母,今年还不一定会回来。
苏答也不是觉得裴颂有多么适合做丈夫,只是这是蒋奉林挑的人选,对她来说,蒋奉林选的,那就是好得不能再好,难免要争辩几句。
贺原知道她对蒋奉林的个人崇拜无法改变,淡淡嗤了声,不跟她争。
她的奶茶已经凉了,贺原重新帮她冲了一杯。
苏答记起先前他让她少喝的事,重新挑刺:“你不是说我胖吗?”
贺原手一顿,镇定应付,“我是说这东西喝了容易长肉,你们女孩子不是计较这个,提醒你一句而已。”
不等她回答,他先道:“不过你倒是没关系。长肉有长肉的好处,长在对的地方,我喜欢还来不及。”
边说着,视线扫过她胸前,放慢速度流连,在这夜间,多了说不清的暧昧。
他“下流”得明明白白,苏答一噎,不再说话。
贺原缓了缓,道:“你刚才哭了这么久,晚上……”
“晚上会很好睡。”苏答抢白,略显别扭,暗示道,“我感觉有点困了。”
贺原睨她一眼,哪会不知道她的意思,扯了下唇角,懒得跟她计较,“知道了,我上去。你早点休息。”
如前几日一样,他施然起身,并没有强行留下。
高康来过以后,贺原变得有些忙。
他不来正好,苏答压下纷杂情绪,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画画,一坐就是一上午,中午囫囵吃口饭,下午继续。
夜景图画到快收尾处,佟贝贝见她许久没出门,和她聊起最近的八卦。
苏答听她说才知道,蒋家近来情况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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