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主意是成功的一半。但这也只不过是一半而已。要想扎扎实实成就一番事业,可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这么简单,再好的想法也得实在干起来。
决定干建材生意,在火锅店里,韩耀给张杨详细讲了他的想法,张杨听明白了七七八八,觉得确实是可行的。回到家,俩人又详细讨论琢磨了大半宿,将繁琐的大项小事逐一做出假设和规划。这么一来,整套计划的雏形就有了。
翌日正月十六,韩耀遂即着手筹备开来。
首先,打家具得有木匠。这是最重要的事儿。
韩耀说:“没木匠卖个毛家具。得搜罗一批人让咱用着。”
省城的经济发展总是比周边地级市县更快,自然省城的家具建材需求也更大。家具一直是抢手货,供不应求,不管啥样的大柜小桌,只要做出来就一定有人买。尤其是最近这两年,百姓手里逐渐有钱了,对生活的追求也高了,国营家具店的款式单调且贵,不值当。
市场已经满足不了需求,既然买不着就自个儿动手做,这么地,最近开始风行起了家具图纸。
搬家结婚要弄一套组合柜,都得寻么新式的图纸,请人来制作。省城的木匠们东家走西家窜,忙得脚不沾地,有些人家找人打家具,半个月还没排上号的情况也是有的。
当然,钱也让这些木匠挣了满钵。
韩耀估摸着,给家具店做加工赚得月钱和提成,恐怕也不会比他们原来赚得更多,城里的木匠未必愿意来给他干活。
得找那些赚得少的人,这就自然而然想到了县和乡村的木匠。这帮人不比省城干活的,天天四处走动等活儿,赚得却不多。
如果给他们提供一个固定的工作地点,不必再奔波,每月能固定拿一份钱,每做出一套家具又有提成,这好事儿不抢着顶上来么。
张杨也道:“农村木匠不比省城的差,有些旧时候传下来的老手艺他们多少还会一点儿,人也实诚。诶对,就我家有两个雕花的大木箱,你见过,请木匠打的,是不挺好看?”
“嗯。”韩耀道,“好看是好看。但是样式是一方面,质量也不能比别处的差。”
张杨道:“楔的老结实了。七七年的东西用到现在没变形,不比省城木匠着急忙慌赶出来的质量好千八百倍啊。”
于是,雇工匠这件头等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接下来的就好办了,韩耀轻车熟路。
春分节气到之前,韩耀找合适的地段先买下商铺和加工用的大仓,简单装修,列出货物单子。给洪辰打电话,把建材生意的事儿跟他讲了,告诉他先停一个月烟草进货,等这边完事儿之后再通知让小秦带货过来。洪辰表示祝贺,俩人就建材探讨了一番,最后洪辰承诺给弄些新式图纸带过去。
紧接着就出发去外地联系厂子,进原料和货物。谈妥价钱,远处的定火车皮运输,近处的包给洪辰车队。
在外地奔波大半个月,一路顺遂。如此,材料供应便稳当下来。
三月下旬,韩耀回省城,下火车了没着急回家,而是顺道去城边地区绕了一大圈。用五天工夫搜罗回二三十个木匠,连带一批小学徒,共有六十余人。都是事先测试过手艺才带回来的,学徒也按照手艺分出等级。
这都是张杨的意思,特意事先嘱咐韩耀,得先弄些木料来,挨个过一遍手艺。而且挺多木匠都带着学徒讨生活,学徒也得过筛子。
当是韩耀只是想,有学徒好啊,打下手的劳力不用另雇了,直接一并带出来,还都是懂行的。过什么筛子。
张杨却道:“万一有滥竽充数咋办?学徒也分是几年的学徒,等级不同,工钱待遇就不同,鼓励他们多劳多得,进步大就有机会赚更多钱,免得他们懈怠不干活。咱们不能跟大锅饭一样,不然早晚得懒黄了。”
韩耀听后恍然大悟。
韩耀做生意的头脑够用,但在管理和细微处上想得实在不多。张杨说的这些,让他自个儿寻思,八百年都未必意识的到。
狗熊当即感叹,主公得有军师,司令得有参谋。
于是按照张杨说的做下来,还真就让韩耀清出俩混钱的,手艺稀烂拦不到活计,以为大伙干活他们能有机会混在中间摸鱼儿。而学徒等级按手艺为标准排出来之后,这些小年轻微有些怨怼,还有人喊:“凭啥一样学徒赚得不一样多啊!”
韩耀解释完技术和手艺决定工资之后,这帮崽子倒是消停了,眼看出心里牟足一股干劲儿。年轻人要强也要脸面,二级的想上一级,一级的想跟师傅赚得一样多。咋办,好好干呗!
再看那些不满的,溜溜唧唧一看就不正经的小学徒,被韩耀直接替还学费,当众人面撵出去,他们心里也着实怕了这个老板,也怕因为不谨慎而丢了这么好的工作。
带回来的人全安排住在大仓房,事先已经开灶搭床了,给工匠供饭供住处。韩耀跟他们好吃好喝一顿之后,趁着乐呵劲儿讲了以后工作的事项。并且介绍了门房,也就是打更人。
打更人姓黄,人看着很老实可靠,早在门房小棚子住下了,这些天就是他在看仓子。这人是韩耀一哥们儿给介绍来的,说用着踏实,原来看工地的,岁数大了,工地太广看不动。
韩耀也跟老黄交代了几句,吩咐不准放任何人进来,凡是出去的必须报备。
最后,韩耀去临街的新店铺看了眼――铺子地段也是张杨选的,说在这连广告都不用打――韩耀现在瞅着地段都想乐,真他妈是不用打广告。
检查门锁和铺子里一切妥当,韩耀重新锁上门预备回家。他站在六马路街角,狮子般打哈欠,使劲抻懒腰,疲惫的筋骨嘎嘣响,晃神间这才发现,满街的老柳树都发嫩叶了,风一吹,门帘似的翠绿的摇曳。还怪好看的。
老楼齿轮大钟响,天色昏黄,估摸着快是张杨放课的时候了,韩耀紧忙呼哧呼哧追上电车往家g。
张杨出门回家第一件事是查钱。
韩耀回家的第一件事儿是先检查东屋炕洞是否安然无恙。
跟南郊那时候一样又不一样,韩耀出差在外啥都不担心,花花草草钱财安全都不惦记,唯独担心一点:烧炕。
张杨这人,别看啥事儿都做得好,烧炕就是不行,说啥都学不会。柴火永远碓不对地方,炉钩子瞎往里捅,烟道估计也让他捅塌了一些。韩耀统共就让他烧三次炕,两次能烧得憋住烟把炕烧炸了,轰轰烈烈的天女散花状,碎砖头和炉灰崩一屋子。
第一回,邻居街坊听见动静以为谁家放礼炮还出来看热闹听响。结果老少爷们儿伸头一望,就见韩家砖房七窍冒烟,以为跑烟失火了,皆大惊,赶紧跑过去帮忙。
第二回,邻居们再听见“咣!”的巨响立即手搭凉棚眺望,见还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味道,纷纷淡定的感叹――
诶呦我去,这次也非常壮观啊。
看到家里的土炕仍然坚|挺,韩耀欣慰了半分钟,孰不知张杨就怕炸了,这些天压根就没烧炕,出屋就着院里的冲凉棚子洗澡。
狗熊身体倍儿棒,管子水哇哇凉也禁得住,洗到后来棚子里愣是直冒热乎气儿,完后把衬衣在腰上一系,趿拉鞋进屋换衣服,从头到脚拾掇利索,三分钟齐活儿。一头湿漉的毛也不顾,骑摩托飙出门,熟门熟路的溜达到省剧院门前,蹲点儿接小孩下学。
结果在剧院台阶下蹲到五点,韩耀头发冻硬了也没见张杨出来。倒是遇见买茶叶蛋刚回来,在等演出开场的张杨的师姐。
张杨师姐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梳马尾辫子,绑天蓝色的丝巾,道:“小张早去图书馆了。”
韩耀:“图书馆?”
“嗯呐。这些天放课早了他就去,解放路的市图书馆大院儿,知道不?”小师姐笑道,嘴边洼下个小酒坑。
韩耀挑眉,乐了。这小孩儿怎么冷不丁的还看上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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