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这一下子来的突然,下手又重,差点儿把张杨拍得趴伏在倒骑驴上。他吓得“啊”一声连忙转过身,连行李和铺盖卷都掉在土道上都顾不得捡。
身后拍他那人背对路灯站在阴影里,大手还揪着张杨后衣领,厉声呵斥:“王八羔子你敢偷车!”边说着就抬起拳头作势要揍。
虽说张杨从小面皮不薄,但刚才不打招呼就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就算不是偷吧,让人逮住了也是又害怕又臊得慌,他急切的连嘴角都跟着直颤,仰头对那人喊道:“我没偷!我只是想借上边儿的塑料布好垫着地,明天早上就还你了,真的!我真没要偷车!”
“你他妈放……”墙根底下,昏黄路灯的光亮照清了张杨的模样,男人阴沉的表情忽然微微一怔,想起来什么,继而道:“嘶,你不是白天在火车站问招工那小子么。”
张杨呆愣着没反应过来,“啥啊?”
男人松开他,侧身往旁边挪了两步到灯光下,张杨这才也看清楚对方。紧蹙的浓眉毛,沾了煤灰的高鼻梁和衣襟,看小鸡崽儿般的目光……
这不就是火车站给他往城南工地指路的那人么!
真知不道这算遇见熟人还是怎么着。
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全是尘土,好像比白天更脏乱了,他视线扫过张杨脚边的行李包和铺盖卷,道:“要塑料布铺地?还没找着地方住?”
说到这,张杨心里忽然间就涌上来一股气,说不上是啥滋味。
白天经这人引荐他才费劲八力的走到工地,结果别说找工活儿了,黑灯瞎火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兴许能在火车站大厅里睡一宿,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冷风呼呼吹,连个能窝脚的地方都没有。
于是张杨也没给那男人啥好脸色,用手背蹭了把鼻涕,瓮声瓮气道:“走到工地没找见人,也没找见住的地方,不搁道边将就一宿你说咋整。”
那男人忽然惊讶道:“你搁脚走到城南的?”
张杨吓得一哆嗦,点头。不走难不成他还飞着来么。
男人扑哧一声笑了,使劲拍着他肩膀道:“你可真行,城南离火车站多远你知道不,诶不是、谁让你走着来了,道边那么多拉脚的三轮,你咋不坐车来呢?”
张杨一愣,心说咋坐三轮来啊,拉脚的人都说到城西还是铁北,也没人说到城南的啊!人家不往这边来,他也没法硬让人家把他捎过来吧。
他不知道,这拉脚三轮可不是屯子里初一十五上集市的马拉板车,只能顺道捎带人,而是只要花足钱,想上哪都行的。
“是不是钱花没了?”男人问他,张杨这才回过神,不自觉的就伸手捂了下衣服的里怀兜,那里边是用布缝死的五十块钱。他眼珠往一边看,支吾半天,垂眼道:“嗯……嗯呐,没有钱了,我急着找工,不然没饭吃,也没住的地方。”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半分钱都没有了。”
男人余光看见他捂口袋的小动作,心说这小孩儿出门在外还挺有心眼的,就是不咋会装相。
他道:“城南工地七点之前肯定放工了,你坐三轮来也就将吧着能赶上,谁知道你还走着来了,可真够有能耐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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