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对他说个怕字的人,这会缩在他怀里,哭着对他说怕。
他是了解她的,鹿元欢宁可对身边的丫鬟宫女哭诉,也不会在他跟前露出半点脆弱的模样。
他素日最恨她这倔强的性子。
严褚手掌微有些不稳,若这会苏槿还跪在他跟前请罪,只怕会直接被他一刀劈成两半。
“欢欢,不会有人伤害你,别怕。”他着实不会哄女人,别的女人上不了心,上心了的那个平日又不给他机会,成武帝便来来回回的就这几句,元欢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哽咽后,终于平静下来。
那太医急忙上前,上上下下观察得仔细,面色越发凝重起来。
严褚眼见着这一幕,直觉她的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差些,一颗心便往下落了落,只面上仍是极淡漠镇定的,除了下颚线条紧绷了些,其余半分没有显露出来。
哪怕她现下根本瞧不见他的神情。
等清茶伺候着喝完了药,鹿元欢靠在软枕上,小巧的鼻头翕动,随着那一缕漫在鼻尖的青竹香而动,精致的小脸纯良又无辜,恰似深山老林中最隐蔽的一泓清泉。
那样美的一双眼眸,任世间哪个男子看了,都是要被勾走半缕魂的。
严褚瞧着,眸光一暗再暗,最后方才轻轻起身,与太医踱步去了隔间。
男人身姿挺拔如松,哪怕两宿未曾合眼,气势也是如山岳般厚重压人,凛冽的眼风扫过,那太医几乎有片刻哑了声音。
太医摸了摸鼻梁,问:“皇上可还记得日前微臣与皇上说过的几种可能?”
“自然记得,可有医治之法?”严褚狭长剑眉紧皱,声音连着低了好几度。
“九公主失明是由后脑淤血所致,这淤血散了,眼睛自然也就恢复了,臣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每日按时服下,一两月的时间即可恢复。”那太医踟蹰片刻,偷偷瞥了眼男人俊美无俦的侧脸,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微臣直言,皇上可发现了九公主别的异常之处?”
严褚自然发现了。
她十分怕人,连太医给她诊治时身子都绷得极紧,一脸的戒备,再或者,连清茶的声音也没有理会。
可最大的异常,大概就是对他的态度变化。
“说说你的猜想。”
“微臣猜测,九公主可能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那太医说完,又接着补充:“方才公主情绪极不稳定,微臣也不敢再问什么话,皇上等会明里暗里问几句,若真的都记不得了,大致就是微臣所说这种情况了。”
“不过皇上也无需担心,这失明与失忆都由脑后淤血所致,淤血一散,便会恢复如初。”
严褚转动几圈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对苏家的厌恶升到了最顶点,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有些疲累地阖了阖眼。
也没阖多久,他便又撑着回了内殿,床榻上缩着的小姑娘两条细长的胳膊环着双膝,清茶在一侧劝了不知多少句,愣是一口药也没喝。
元欢终于嗅到某种熟悉的味道,抬眸朝前方看去,视线所及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微微侧首,拖着软软颤颤的尾音唤他的名。
“……严褚?”
严褚心尖突然像是被羽毛拂过,后脊骨窜起一串酥麻,他冷硬的眉目柔和下来,自若地接过清茶手中的药碗,坐在床沿前,随后遣退了殿里伺候的人。
“欢欢,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