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反而将自己拉得凑上去,一大半的力道都吊在他身上,声音低哑,尾音婉转,也不知是谁在惑谁。
周瑜伸手托在她背后,听懂了她话中之意,眉梢轻挑,眼睛里的笑意映着身侧的烈烈火苗,仿似要将这天地都一同烧着:“那这美色……我主,还满意否?”
不细论孙权只是孙策之弟,只要她说是主,那便是主——一派祸水模样。
李睦情不自禁笑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心口跳得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耳侧听到周瑜的心跳同样也是又疾又重,从来不知道原来两个人的心跳能跳成同一个频率,欢快又心慌。
这个男人,被她算计过,也算计过她,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也被她见到过狼狈不堪的样子,末了居然非但没有彼此嫌弃,还都把很狗血地把自己都算计了进去。
明明聪明绝顶,却用把女人送到她面前这种笨到极点,又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告诉她不用联姻,他也可以令江东世家安稳臣服。
是谁说……与周郎相处,如饮美酒,不觉自醉耳。
李睦很想认识他一下,然后送他一大瓮三蒸三酿的烈酒,痛饮一番,谢他一句千古名言。古人诚不欺我!
便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在叫“公瑾何在”,一句惊飞芦中雁。
正是甘宁的声音。
周瑜猛地惊觉,狠狠吸了口气:“那个……”
李睦忽地一笑,攀着他的手臂坐正了身体,揉了揉压在一侧的脚踝,目光却沿着他被她拽皱的领口往下一滑,挑了眉梢故作担忧:“你……现在这样,怎能出去?”
乌黑明澈的眼眸落在不该看的地方,周瑜顿时俊面赤透:“阿睦!你是女子!”伸手一把掩住她的眼睛。
情动之处忽然如此,他正懊恼,不想她竟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简直要被她气死。
李睦反手握住他的手,言辞上分毫不落下风:“废话,我当然是女子,要不然你还断袖不成?”
从不输口舌的周瑜一如往常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感觉李睦的睫毛在掌心刷了刷,只能又压低了声音,轻声柔声,好言好语,一派无可奈何:“自然是要出去,我若再不出去,甘兴霸就要进来了!”
若非早知道这船上有女子,甘宁早就进来了!
“嗯。”始作俑者乖乖点头,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划,眼睫又颤了颤,“那你走吧,把手拿开。”
“不许看!”执刀挽弓稳如泰山的手掌微微颤抖。
李睦弯了唇角,答应得飞快:“好,我不看。”
感觉到掌心里的眼睫安服下来,不再轻颤,周瑜慢慢拿开手。李睦果然乖乖地闭着眼,脸颊飞红,睫毛轻颤。
想到昨夜她睡梦之中还在唤“周公瑾”的样子,再想到方才小女子“不知进退的挑衅”,不禁小心翼翼地探了身,在她眼睑上落下一吻。
温软的暖意贴着眼皮,一点点氤氲开来,李睦伸手抱住他,用尽全力,用力箍紧。坚实的臂膀,胸膛宽阔,实实在在,令人心中安定。
外面叫“公瑾”的声音又响起来。
周瑜叹息一声,李睦睁开眼,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拍:“去吧去吧,再不去就真要进来了。”一面说,一面高高仰起下巴朝他晃了晃,以示自己“没看”。
没向下看。
周瑜摇摇头,满脸无可奈何的笑容,迅速地起身穿衣。
看着他出去前又背过身去在舱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李睦忍不住又笑出来。
“幸值隆冬,雁不及北归,尚可猎。”
依稀听到周瑜低语了一句。
士昏之礼,下达纳采者,用雁。
这一句,若是换在数月之前,李睦定然一头雾水,全不知说得什么意思。好在那一封封“加急军报”,好在士之耽兮,不可说也,及尔偕老,无使怨矣。好在有参差荇菜,有水陆城门。
言下之意,话外之音,李睦听得明明白白。
昏者为婚,以雁纳采。送活鱼不易,活雁……应该没那么难罢……
李睦坐在火盆边,不由遥想当太史慈收到活雁时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