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闻箫很近很近。
等许光启喜气洋洋地从后门离开,赵一阳跟上官煜转过身,两个人激动地想去操场跑几圈,“池哥!”
池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眼里也是笑:“你们池哥耳朵没聋,可以不用太大声。”
赵一阳把池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他说不清到底哪个地方,但就觉得面前的人变了不少。虽然还是一样的懒散,校服拉链也不见拉好,可很明显,骨子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等去操场做完广播体操上来,几乎全校都知道池野复学回来了。没有降一个级,而是直接读高三、准备高考。有人说池野这是破罐子破摔放弃了,也有人说这明显是准备混个高中毕业证算完。
没管那些风言风语,赵一阳坐在座位上,扫过教室外的走廊上隔着窗户玻璃往里看的女生,“啧啧”出声,“高一的学妹们都沸腾了,全跑来围观你,走廊都快踩塌了吧?还有闻箫,要是闻箫也在,估计这阵势还能再加几成!哈哈哈,你和闻箫可都是我附中传说!”
在指尖旋转的黑色中性笔“啪嗒”一声落在了课桌上,池野有几秒的出神,还没回过神,他就听见许光启在门口叫他名字。
见池野从教室后门出来,满走廊小姑娘的视线都快黏上来了,许光启护着自己学生,皱眉呵斥:“在高三教室门口站着是要干什么?赶紧解散,不然我找你们班主任过来一个一个领回去!”
见还有几个人挪不动步,许光启抛出杀手锏:“程主任课间巡查,不允许各年级窜楼!”
程小宁被抛出来,就是个人性核能武器,没几秒,走廊直接清空。
许光启很满意这个效果。
没去办公室,许光启把池野带到走廊僻静点的地方:“只剩八十天就高考了,能行吗?”
池野背撑得很直,回答:“能行。这大半年,课本快被我翻烂了。”
许光启还在想应该怎么问,池野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妈除夕夜走的。我妹妹靠着我哭了一晚上,最后哭累了才睡着。她虽然年纪小,大概也明白,我们没有家了。”
他还记得除夕夜,他们一家三个人在病房里过春节。那时沈兰亭清醒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喉咙插着管,每一次呼吸都极为艰难。
芽芽趴在床边,不敢用力,只轻轻勾着沈兰亭枯瘦的手指,小声说:“妈妈,你要快好起来,好起来了我们就能一起吃年夜饭,一起看烟花看灯看电视节目,还可以像隔壁邻居阿姨家那样,一起贴对联和福字。外面现在可漂亮了,马路两边的树上都挂着灯笼……”
接近零点,电视机里歌舞热闹,病房里,沈兰亭却反常地清醒过来。
意识到什么,池野拉着芽芽坐在床边。
就这样握着他们的手,沈兰亭在喧天的烟花声中没有了心跳。
习惯性地将手插进工装裤的口袋里,池野吁气,缓过情绪,“接下来就是办手续,料理后事。这之后,我把库存的所有材料五金都盘给了一个熟人,对方出价不算低,连着我妈的店面也退租了。结余下的这笔钱,足够我和我妹撑过这个夏天。对了,我还给我妹妹找了个保姆,每天接送她上学、给她做饭。这样,老许,晚自习你能在教室看见我了。”
所有的一切,在池野话里都举重若轻。但许光启是个成年人,他心里不能再清楚,说得轻飘飘像鸿毛一样,但每一句话切实地落在肩上,比山岳沉重。
何况,池野不过是一个十七八的少年人。带着妹妹能怎么办?不过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硬撑过来。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生活费真的够吗,如果不够——”
“够,而且高考完还会有进账。”
许光启没反应过来:“什么进账?”
池野勾唇一笑:“高考状元,历年不都有奖金吗,难道今年没有?”
许光启品了品这句话,瞪眼:“看把你狂的!是不是还想把笔记也卖了,挣笔钱?就你那个只有你自己能看懂的笔记还是别想了,这条路算是断了!”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拍拍池野的肩,“也好,真考了状元,也让你班主任我有吹嘘的依据,以后我带的每一届学生都有故事听了。”
下晚自习,池野跟赵一阳三个一起下楼。
高一高二的教学楼灯已经熄了,只有他们身后的二教还灯火通明。
许睿手里捏着单词本:“老许灌鸡汤的水平越来越高了,刚刚晚自习上说的那句‘少年壮志,可攀星辰’,我又被刺激到了!不就是单词吗,老子可以!”
赵一阳喝了口饮料:“上学期开学考我数学退了十分,第一次月考又退了年级八个名次,心态炸裂。老许把我带办公室,鸡汤一桶一桶灌,听完,我觉得我再丧一秒钟,就他妈对不起天地正气!然后,期中考一口气进了年级前十五。施主们,我就问,老许这段位,什么水平?”
上官煜:“程小宁会愿意交学费听老许开课,讲如何给学生灌鸡汤的水平。”
赵一阳大笑:“靠,程小宁不收出场费的吗?”
走在中间的池野想起去年休学离校前,老许写给他的那句话。
他想,无论命运如何刁难,他也不会失去心头那一捧少年热血。
因为,闻箫就是他的少年、他的那一捧心头热血。
作者有话要说:困困的闲闲比一个软软的小心心~
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