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晅宿醉醒来时, 天光已亮。
昨夜他倒头就睡,窗帘都没拉,以至眼睛一睁, 日光已经温柔地敷了他满脸。
他微微拧了下眉,摸出手机看时间。
10:24
1月1日星期三
己亥年腊月初七
十点半了。
他倏得坐起来,元旦假期, 自然没有平日上班的紧迫。
可自打玄微住来这边, 他平白无故操心起她一日三餐, 基本没自然醒过, 今天是睡得不错,但也疏忽了这个大胃王清早的口腹之欲。
陆晅稍稍舒展胳膊,翻身下床。
行至楼下, 客厅厨房都空空荡荡, 龟缸里不见她任何踪迹。
陆晅凝眸看案上香炉,里面多了些崭新香灰, 当中一截似乎还未燃烬,就熄灭了。
零碎记忆涌来, 像午后湖水, 晃着碎光, 看不真切。
陆晅努力将它们抚平,拼凑完整,不一会,他大概想起了昨晚半醉归来所做的那些糗事,还愈发清晰, 变得历历在目。
嗐,他抓了下刘海,呼出口气,拿出手机拨给玄微。
——
彼时,玄微正在外边逛小吃街,她非身体残缺之辈,更不是娇生惯养一碰便折的花朵,凡人长睡不起顾不上她便罢,难道她还会饿死不成?
更何况,他最近越发疯癫,在男女私情上边大做文章的程度令人胆寒,考虑到自己身心康健,她决定离陆晅远些,尽可能减少与他共待一室的时间,能跟他处这么久,无非是贪图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暖饱日子,等春暖花开,她就离开他的温房,回到山寺,重拾逍遥自在。
今天天气不错,不困在那逼仄的人类牢笼里,玄微格外松快,哼着曲儿,步调都带了节奏,在石板路上恣意踢踏。
溜达流连一路,她停到一个炸油墩的小摊前,每种口味都指了指,说各来一样,给她包上。
店家看她人小胃口大,不禁笑着说,“好呢,只怕你吃不完。”
“不会。”玄微摇头,刚要把一只刚出锅的肉馅儿的油墩子拿起来吃,兜里手机嗡嗡在震。
玄微吱吱磨了两下板牙,把它接通:“歪——”
“在哪?”男人的问话单刀直入。
“外面。”
“哪?”
“你管不着。”
“……”他不死心:“带钱了么,还到处乱跑。”
这话说得她跟个穷苦逃犯似的,玄微低笑一声,不留情面揭他老短:“你昨儿给我扔了不少,我看今天出来搓个早饭刚刚好呢。”
陆晅好像被这话给堵了一下,过了会才问:“只扔了钱币?”
她直言不讳,没一点女孩子家该有的娇羞:“还许愿说要我当你女朋友,三十六个币,全是一样的话,吵到我耳鸣,一宿都没睡好!”
陆晅:“……”他隐约有些印象,口气软下来:“抱歉。”
过了会,他反应过来:“你就拿去买早点?”
“已经是我的钱,怎么花都是我意愿。”
他认真提议:“起码留一颗下来做个纪念吧。”
“你少痴心妄想,”玄微把油端子叼进嘴里,含糊回:“花光了清空了我才觉得舒服。”
“行,”陆晅不甘心地妥协:“花完了就回家。”
玄微堪堪掀着眼皮:“你说回家我就回家?你是我娘亲?”
陆晅觉得她根本不是王八精,是个杠精,杠上开花。她身份特殊,他生怕她一不留神就跟上回一样,在外人面前露馅,可转念一想,遇到他之前,她也过得有条不紊,潜藏在寺里,几乎没人留意。
他陷入困惑,到底是她搅乱了他生活,还是他过分干涉她习性,难以一言定论。
陆晅极力克制着这些他以往一惯觉得病态的控制欲与占有欲,不咸不淡说:“那你玩。”
道了声别,陆晅按掉通话。
今年元旦他足有三天假期,玄微在外面浪荡找乐,他也不能像个孤苦伶仃的空巢老人,整天宅在家里无所事事空虚度日。
他从背包里翻出健身卡,决意趁此时机出去锻炼身体。
简单吃了顿午餐,下午他就收拾好运动服,提上包步行去悦动健身会所。
陆晅外形突出,出手又干脆,前台女生对他印象很深,只消一眼就认出来是前两天刚办卡的那位客户。
“陆先生,”她熟稔热切地招呼他:“这么早就过来了呀,于老师这会不在,要不要帮你打个电话喊他过来。”
于老师是他的私教。
陆晅摇头:“不用,我自己待会。”
“哎,那行,看你方便。”女生递来一只钥匙绳圈。
时候尚早,但大厅里人不算少。
跑步机区域人最密集,男女均有。
陆晅把绳圈套到手腕上,拎着包往男性更衣间走。
停在自己的柜子前,陆晅开始换衣服。扯掉t恤,陆晅把蓬乱的额发朝后捋了下,他身材不差,至少在他们这一行中颇为罕见。腰线窄长,小腹平坦,是高中男生才该有的干净体态,像青葱球场上随意掀起衣摆抹脸的少年,会让偷望他的女孩捂眼红脸,但羞于起半分露骨欲念。
室温刚好,陆晅套上运动服,手一带,关上柜门。
他眼睑微微一撇,就瞟到同个走道里多了人,与他隔着三扇格柜,正朝他这看过来。
是个男人,当然,这间更衣室里也不可能存在异性。
男人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四目相对,他依然盯着他,并未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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