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这样,后悔只会发生在冲动之后,但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呢?
没有。
但是他们还活着,还有改过的机会。
“说实话,我真佩服自己会好好地听罗德岛的命令,没有将你们这些人都干净利落的咔嚓掉。”
安菲娅的沉默就是她的态度,瓦伦丁明白这个姑娘不会改变主意了。
“切城事件永远是我心中的一道坎,就算你们整合运动开始慢慢变好了,在我眼中你们仍是一群杀人凶手。”
他的声音很慢很沉重,重到安菲娅以为那把手铳就顶在自己的额头上。
“也许你会说制造那场屠杀的人都死了,但无论是死在天灾中还是被爱国者处决了也好,制造那场悲剧的,仍然是你们‘整合运动’。”
死完了?
安菲娅说的话瓦伦丁可不信。也许爱国者真的处决了很多暴徒,但是那天,围绕在梅菲斯特身边的整合运动们,里面一定还有早就该死的家伙存在。
“我们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
安菲娅抬起头,对上瓦伦丁的目光。
她的眼中出现了瓦伦丁的笑。
“呵,现在就开始为了整合运动辩解了?如果你不说,我真的想不到你以前还是个贵族,也是压迫感染者的一员。”
瓦伦丁的嘴角挂着讥讽的弧度。
“虽然现在你已经不再是贵族了,还变成了感染者的一员。”
“我不否认整合运动在切城的罪行,也不会无视乌萨斯对感染者的压迫,更不会看着现在的整合运动死在改变的路上。”
是的,改变……改变。
这是这个世界最操蛋的事。就像瓦伦丁曾经想过的那样,切城事件的罪魁祸首是其实并不是塔露拉,是操控着塔露拉躯壳的其他人,塔露拉其实是被夺舍了,她也是受害者。现在,塔露拉变回原来的样子了,你会怎么看她?
看着自己的仇人站在眼前但自己却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将她杀死的感觉真的是非常难受。
瓦伦丁相信,如果未来某一天整合运动走上了正轨,成为了一个真正为全世界感染者谋福利而不反社会的组织,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看待这些人。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瓦伦丁抬起手,熟练地把M500的弹巢甩出来,将那两枚子弹填充进去。
“我在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要留在这里?留在整合运动?”
“对。”
安菲娅点头,眼神坚定。
“那好。”
瓦伦丁拿起M500,左手猛地擦了一下弹巢,弹巢瞬间就像是风车一样旋转起来。数秒钟后,他的右手猛地一甩,将弹巢回归原位。
“你很幸运,安菲娅。”
“从学校中安全逃生,在路上遇到了余灾虽然感染了矿石病但没有死,家里被洗劫但防身的手铳还在,被整合运动发现却成功的加入了他们,还跟他们打成一片有了一堆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就连刚刚,邢一凰没有一拳打开你的脑壳也是幸运。”
安菲娅没有否认。那时瓦伦丁苏醒的真是时候,如果再晚一秒,估计邢一凰就能让她脑袋开花了。
“运气这个玩意真的挺神奇的,一位来自炎国的文学家就曾说过:‘在绝对的运气面前,任何实力和智谋都是扯淡’。”
“我觉得这话说的挺对的。”
安菲娅并不知道几个炎国的文学家,不过那句话想表达的含义她还是有几分赞同。
“但是幸运女神会一直垂怜同一个人吗?”
瓦伦丁话锋一转。
“未来整合运动的路有多难走我想你应该明白,被龙门击败只能逃进荒野,领袖将你们视为工具用了就扔,现在也不管你们的死活,只有雪怪小队来帮你们。”
“实际上要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爱国者,雪怪小队里的霜星早就向把塔露拉给扬了。”
瓦伦丁想起了那段游戏剧情。
“如果霜星不管爱国者的阻拦直接去找塔露拉拼命的话,我挺愿意给她一些医疗援助的,打不死烧不坏的那种。”
最近自己的源石技艺直接起飞,瓦伦丁有些小膨胀。
“只可惜,这种情况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他叹了口气。
“所以,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加入罗德岛?我不敢保证你会成为一名干员,但是普通的工作人员还是可以的,虽然需要干活有些累,但至少生活不用愁,而且还有矿石病抑制剂。”
“基地上的风景还不错,B级居住区的绿化比A级的就是少一点,其他的没啥两样。虽然普通员工住的是集体宿舍,但是干员们也是啊。”
“为什么非要跟这群整合运动瞎跑呢?”
“因为我觉得他们不应该就这样消亡。”
安菲娅想起了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想起了曾经在整合运动度过的日子,想起了那些人曾说过的真心话。
就像一开始说过的那样,切城的屠杀不过是一部分造成的而已,大部分整合运动成员都不过是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让一个普通人拿起刀去杀人,甚至是杀几个几十个人都是不现实的。
他们不过是想要反抗命运的普通人而已。
“我会待在这里,跟他们一起活着。也许未来整合运动会找到一条正确的路,也许不会。但是至少,我会在他们再次堕落前救下几个人。如果我做的更好的话,也许,我能帮助这个组织走向正确的道路上去,不再偏离。”
很伟大很理想,让瓦伦丁想起了托洛茨基。
“好,就像我刚才说的,幸运女神可不会一直垂怜同一个人。”
瓦伦丁知道自己说不过安菲娅,就放弃了继续劝说的念头。
“未来你要走的路,没点幸运可不成。如果幸运女神仍然站在你这里的话,我当然放你离开。”
瓦伦丁拿起了M500左轮,将枪口对准了安菲娅。
“那如果不会呢?”
白炽灯闪了闪,似乎电压有些不稳。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瓦伦丁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拿起你手中的枪,转动弹巢,几秒钟后把弹巢甩回原位。然后……”
“拿起它,对准我的脑袋,就像现在我对你做的一样。”
安菲娅愣在原地,眼神看着站在桌子另一头的瓦伦丁,瞳孔中倒映出了M500那巨大枪口的影子。
“我的弹巢内只有两发子弹,你的弹巢内有三发。我们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存活。”
“如果你枪响了,我不会死,但你也无法离开这里。如果我枪响了,代价就是你的生命。”
“如果我们两个人手中的枪都没响,那么我会放你离开,让你实现那个伟大的理想。”
“最后再问你一次。”
“加入罗德岛成为一名底层的工作人员,虽然忙碌平凡但生活不愁,未来还有可能成为干员。如果你同意,我就会终止这个游戏。”
“或者继续,看你能不能活下去。”
瓦伦丁的声音犹如毒蛇吐信,带着明显的恶毒。安菲娅深吸几口气,身体微微颤抖着,右手却猛地抓住TOZ-36,左手转动起弹巢,两秒钟后猛地一甩将弹巢归位抬起手指着瓦伦丁的眉心。
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不是大话,而是真的决心。
“现在,幸运女神站在那一边?”
瓦伦丁和安菲娅的双眼对视着,锐利得像是两头磨牙霍霍的野兽。肾上腺素开始分泌,瓦伦丁的双眼变得无比清晰,似乎面前那位女孩脑海中的情绪已经渗到了脸上一样,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紧张和坚定,仿佛一根锥子直接扎进了他的瞳孔里,让他记住了这个跟托洛茨基一样的姑娘。
他们同时摁下击锤。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