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给截了。”
鄂王之名,谁人不知?此言一出,倒像在滚沸的开水锅里添了瓢凉水,霎时鸦雀无声。一个身高八尺开外,体壮面黑的少年出列叫道:“大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继续等下去,还是先去四哥府上拜见老夫人?”
刘默彤笑道:“老十九,你怕金吾卒抓你去吃牢饭吗?”
众人轰然大笑,宵禁之后无故不归者,被巡街的金吾卒抓住,轻者就地挨顿鞭子,重者是要移交给京兆府关进大牢里吃上几天黑霉发臭的牢饭的。
“我倒是想去京兆府大牢逛逛,没人请我啊。”
黑胖少年哈哈大笑,显得十分豪气,他是根本没把巡街的金吾卒放在眼里。
近来国家法律日趋废弛,长安城的宵禁也不如以前执行的严格了。虽然宵禁后公然在大街上游逛还会遇到些小麻烦,但被金吾卒抓住鞭打,或关进京兆府大牢,对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宵禁以后能不上街自然不上街,没事惹事那不是显能耐,那叫不稳重,没休养,幼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有事,那是一定要上街的,因为怕金吾卒而有事不敢上街,那就是纯粹的窝囊,没面子,吃不开。
一个窝囊、没面子、吃不开的人想在锦衣社里混下去,一字记之曰:难!
刘默彤是这伙人的召集人,是他们的带头大哥,也是长安锦衣社里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敷衍一帮小兄弟容易,敷衍坊里的那位老夫人现在也充满信心。现在让他头疼的是李煦,这个自作聪明的笨蛋,竟然不听招呼,又跟自己玩起了心眼。
刘默彤强压心中的恼恨,一面笑呵呵地跟兄弟们互道离别之情,出城两年,许多旧日的小兄弟都长高长壮了,有些人变化太大,一时还真吃不准是谁。
他一面热情地敷衍着,一面焦急地朝北面打望。
所谓李煦半途被鄂王召见,只是他的猜测,实际上他现在也不知道李煦在哪,他派去接李煦的家人一早就驾着马车在承天门外等候了,一共四个人,都是自己的心腹,精明干练,办事稳妥。
他们虽不认识李煦,但却认识李老三,而李老三早在自己出宫前就叮咛好了,是要一路“陪着”李煦的。
李老三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他知道“陪”字的另一层含义,会把握好分寸,可是人为何突然不见了呢。若是李煦一个人不见了,还可以怀疑他起了什么歪心思,半道溜了,但李老三和自己的家人也一起不见了,岂非古怪。
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李煦自作主张,临时改变计划,先去了鄂王府。
李湛要李煦在宴散后去鄂王府见他,这件事李煦早在宫里饮宴时就禀报了他,还特意征求了他的意见,是先回丰邑坊,还是先去见鄂王。
刘默彤让他先回丰邑坊,鄂王那回头再去。杨葛氏这一关是非过不可的,原定计划是邀上一大帮子人一起到杨宅,借贺喜为名,先闹上他一场,插科打诨,嬉笑怒骂。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一来二去还不把她闹晕了,她一晕乎,后面的事就容易办了。
如今又有了鄂王这张牌,那就更加胜券在握了。
石雄进一步地完善了他的策略,他嘱咐李煦见到老夫人后要少说话,多磕头,表情要大喜大悲,最好面目狰狞,眉眼挪位。两年没见,乍见亲人,心情激动,酒又喝多了,表情夸张点也正常。如此纵然老夫人伸手来摸脸,也能搪塞过去。
当然为策万一,脸还是不让她摸为好,她非要摸,那就提醒李煦去赴鄂王李湛之约。
“神京小霸王”的恶名杨葛氏未必知晓,但现场有那么多人帮衬,刘默彤相信自己老娘的干娘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孙子出门赴约去的。
一着棋走活全盘皆活,有了鄂王这张牌,如虎添翼,三天时间好混,三天后打发那小子出京,再也不许他回京,从此万事大吉。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这小子动了歪心思。
“自以为聪明的蠢货,我要想杀你还容得你活到今天。”刘默彤咬牙切齿地想着,脸上依旧春风拂人。
眼看着天渐渐暗了下来,安抚了一帮兄弟后,刘默彤悄悄叫过石雄,不等他说话,石雄便阴沉着脸说道:“大哥放心,我就是绑也把他给绑回来。”
“绑?”刘默彤心里苦笑,“就算绑,你也要先找到人才行。老天保佑吧,希望那小子迷途知返,别再自作聪明地折腾下去了。”
石雄要去,刘默彤没拦着,许多事,即使是结拜兄弟也还是不告诉的为好,自己已经一脚踏入了一个大泥潭,何必让兄弟朋友都陷进来呢。
石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马镫上,手攀马鞍,腰上正要送力,忽听得一阵清脆的铜铃响,又有得得得的马蹄铁叩击地面声。他抬头一看,夜雾中,正北方向飞来一骑,却是刘默彤派去接李煦的车夫,神情狼狈,满头大汗。
石雄心里咯噔一惊:难道那小子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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