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文明发展让他们不再那么辛劳,但是也不可能让他们没有付出就得到回报。
改革开放之后,一些出身平常的晋省人凭着祖辈遗传的头脑和眼光以及胆识,走上了从商的路,晋省产煤,也给了在当时无数的人发达的机会。眼下宴会厅中的这些中年商人、政客,有不少在少年时就出门做生意,白手起家成为富翁,甚至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他们是活生生的励志传奇,然而,如果认为他们会有极其良好的形象和修养,那还真为难了这些少年时代就吃尽苦头的人。也许在外人看来,西装笔挺的晋商们其实形象还算良好,但是张一一是自小在和平京含着金钥匙出生长大的红二代千金大小姐,她能敏感地觉出自家和他们是两类人。
当然,宴会中的年轻人也不多,所以张一一的身边竟然没有人陪伴。
“小姐,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一个声音将张一一从内心世界拉回了现实,连忙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二十五六的年纪,拿着一杯酒,他皮肤细腻,也很清秀,特别是一双眼清,明亮而温柔。
不知为什么,张一一觉得眼前这个青年和自己一样,都是不该出现这里的。
同类相惜,张一一立即对这个青年平添了几丝好感。于是她点点头,示意这个青年可以坐到自己的身边。
于是这名青年微笑着坐到自己身边。
“如果我没记错,您似乎是张省长的千金。”
张一一点点头:“我叫张一一。”
“冯长治。”青年端起酒杯,向张一一举了起了,张一一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回敬,两人一起喝了一口酒。
于是宴会上,两人就在角落里慢慢地聊天,冯长治告诉张一一,他是晋商冯奕方的次子,这是一个在晋省非常出名的煤老板,在美国麻省理工读的大学,在那边有自己的一家小公司,但多数时间都在家中闭门写书,对历史和考古有着浓厚的兴趣。因为父亲现在身体不好,只好回来帮父兄照看家族产业。
冯长治还和张一一介绍了很多国家历史,又讲了自己参与的几次考古经历,听起来就像是历险传记,张一一被深深地吸引了。
“原来张小姐已经有未婚夫了。”冯长治有眼中有几丝失望,不过仍然微笑着说,“也难怪,张小姐这么美丽动人,如果还待字闺中,那就真是暴殓天物了。”
张一一的脸不由得微红起来,随即笑道:“原来冯先生也有未婚妻了,想必也是美丽动人。”
冯长治的目光暗淡起来,一时间百般苦衷涌上心头,他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冯奕方坚持让他娶一个晋商的女儿,冯长治见过她,还算漂亮,但是除了打扮她什么也不懂,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家中看韩剧,二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冯长治一点也不喜欢她,事实上,在美国的时候,冯长治也和另一个白人女孩拍拖过,但是冯奕方坚持反对二人的爱情,女孩就主动离开了冯长治,用她的话说:“我实在不能理解你的父亲,只怕以后也当不好一个好儿媳。”
有的时候,人们发现同类只需要一个眼神。
宴会结束后,张一一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冯长治,一个知性而职明的男子,热爱历史,谈吐风趣,头脑极其清晰,年轻的张一一发现自己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他。
一个有未婚夫,一个有未婚妻,值得庆幸的是二人还都有没有各自的家庭,万分不幸的是张一一知道张瑾绝对会反对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张一一很了解他的父亲,她知道,在张瑾看来,冯奕方无疑是有钱,但也只有钱,他的儿子想娶张一一还远远不够格。
想到这桩爱情渺茫的前景,张一一不觉叹了口气。
恍恍惚惚地,她进入了梦乡,仿佛又回到之前的宴会上。然而宴会厅中却空无一人。
她走过一名没有脸的侍者的身边,拖盘中的一杯酒立即对她呼喊起来:“一一,一一,我在这里!”
她扭头看过去,红色葡萄酒里浮现出的是冯长治的脸,一脸的欣喜,张一一不由得心中一喜,立即拿走了这杯酒。她看着杯中冯长治的笑脸,不自觉地就把酒杯送到嘴边。
“一一!一一!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惶恐的声音,张一一连忙扭过头,一张空在桌子上又有一杯葡萄酒,里面却浮现出丁鑫的脸,一脸的惊恐。
“阿鑫,我……”张一一也有些慌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一一,你怎么不听爸爸的话呢?”身后又响起一个声音,张一一再次扭头,张瑾正站在她的身后,面容严肃。
张瑾拿起桌子上的有丁鑫的酒杯,把它递给了张一一,却把有冯长治的酒杯拿走。
“一一,不要!我爱你!”冯长治大叫起来。
“一一,不要听他的!我爱你一一!”丁鑫也大叫起来。
“一一!”张瑾的表情也很严肃地看着张一一。
“一一!”
“一一!”
“一一!”
耳边三个人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住口啊!”张一一再也无法忍受拼命地高喊一声。
然后,她就看见冯长治和丁鑫的酒杯一起在她的高分贝下震得粉碎。
她猛地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而夜还很深。
只是梦而已,她重新躺在下,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