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全都给我出去。”少年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无可比拟的愤怒。
“臣等一片忠心,请皇上三思啊。”白发苍苍的老臣们,在阶前叩首,直磕得额上流血,亦不停止。
少年愤怒得抓起案上金印,抬手就想掷出去。扬眸间只见阶前鲜血无比触目,少年咬咬牙,愤愤然地把金印再放下。他一直在努力着,想要当一个好皇帝,想要名垂后世,想要治国安邦,面对这么多臣子的苦谏,面对三朝老臣的血泪,他若愤然而起,史书上就是永远不能抹去的污点。
所以,他只能咬着牙,沉住气,把心中的气恨全都吞回去:“为什么你们全都要逼朕,轻尘是朕的功臣,是朕最信任的人,他不会叛国,他不会出卖朕,永远不会!”
“皇上,臣等并不是不信任方侯,但是,万事总有因由在,既然我军的探子,查到了他与敌国通信的证据,我们至少要把候爷调回京来问一问,请他暂时把兵权交出来一阵子,这也是为了方侯好啊。皇上,国家大事,天下安危,切切不可儿戏。”
“朕不能那样对他。”少年帝王的眼睛都红了。“他在边境苦抗敌兵,一再上本章说军情紧急,他不能离开军队一步,朕若临阵易帅,他怎么想,军队怎么想?”
年迈的老臣老泪纵横:“皇上,天下为重。”
年少的新贵愤然进言:“天下是天子之天下,而非他方轻尘之天下,天下人如何看,朝廷百官如何想,社稷如何才安定,这些哪一件不比他方侯的想法更重要。至于军队,军队服从的到底是皇上,还是方侯?”
这样冷厉的话太过尖锐,尖锐得让年少的楚国皇帝全身一颤,恶狠狠向进言者瞪了一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气急败坏地从御座上走下来,转身就往御书房外去。
几个臣子们跪下来拦在面前。少帝楚若鸿再也顾不得帝王风仪,伸脚把几个大臣踹得东倒西歪,就这样快步跑了出去。
他在御道上飞奔,大声喝斥着让所有人远远躲开,无所顾忌地抬起头,放声大喊:“轻尘,轻尘,轻尘……”低下头,有几点晶莹,在风中无声地坠落。
轻尘,快回来吧,告诉这些老糊涂小混蛋们,你没有叛国,快回来吧,不要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家伙。
绕过回廊,转过亭台,在一处大柳树边,他依树坐下。池边柳依依,池中水盈盈。他怔怔望着清清池水里,自己痛楚的面容。
池中的人那样无助悲痛,一如很多年前以前,那个柔弱无力的孩子。悲伤无助时,只会躲在皇宫的一角,独自哭泣。
直到那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有人在身后问:“小殿下,为什么事这么伤心?”
他回过头,看到了他永世也不会忘怀的笑容。
而今,有人说:“皇上,方轻尘倚仗皇上宠信,独揽大权,欺压百官,望皇上明查?”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人初遇他时,他只是一个承幸宫女所生的皇子,从不曾有人关注,从不曾有人爱护,兄长们个个能文能武,党羽众多,而他,连到太医馆召个医官给从小照料他的赵公公看看病的权力都没有。
那个少年将军就这样来到他的身边,在他没有任何权势可仗时,冒着天大的干系,保护他,照料他,教导他如何做一个男子汉,怎样坚强面对挫折,手把手教他练武强身,四处为他寻找大儒做老师。
那个时候,这些忠君爱国,义正辞严的臣子们,在哪里?
当所有人将他遗忘,将他冷落时,方轻尘微笑着给他温暖。他那样单纯地依恋着方轻尘,一次次问他说:“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而他永远微笑着回答:“如果殿下需要的话。”
“方轻尘武将干政,目无圣上,见君不跪,无臣下之礼,当受重惩。”
他给他见君不跪之权,他让他面君不必解剑,面对那么多的政事,那么多的是非,他张惶无措时,总是信任着他,期盼着他来为自己出主意。
于是,这成了他被满朝文武所指摘的罪证。
“方轻尘拥兵自重。”
“方轻尘意图叛乱。”
“方轻尘有夺政之心。”
这样的流言永无休止,他却只记得,在诸位皇兄争得你死我活,后宫之中杀人如草不闻声时,那人费了无数心血,顶住无尽地压力守护着他。那一场宫廷兵变,血雨腥风,军队已经冲进了皇宫,后宫的女人们纷纷自尽,皇族的王子们哀号着乞活,到处是刀光剑影,到处是喊杀呼啸,只有方轻尘,一步不退地守护着他。
方轻尘的武功,可以在万马军中,杀出血路而去,却为了他而被牢牢困住,方轻尘的本领,可以在无数强敌的围攻中,来去自如,却一次次为了救他而负伤。
他还记得方轻尘用自己的胸膛为他挡刀,他还记得方轻尘用有力的臂膀挽着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的他。
他还记得无数呼啸喊杀声中,方轻尘回首的笑容,依旧温暖如阳光:“别怕,只要我还活着,谁也碰不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