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这样的甬道里,特别是一手执灯,两脚摸索,是一种小情调。
高犰满脑子这样的画面:灼灼月光下的土坯围墙开着颓败的棉花,一个似门非门的入口,一声锁的涩响,两段门的呜咽之后,油灯亮了。巨大的阴影里一个洞,火光照进去,洞壁被小铲削得很规整。
此刻,她就深入这洞的内心,小高跟下,也许蝼蛄和蜈蚣也在路过此地,它们仰起脖子很绅士地礼让着对方,然后又一起起动,挡住对方的去路。它们习惯在龌龊的地方表现自己的风度,并跳上一圈垃圾桶一样的华尔兹,优雅又猥琐。犰犰感到莫名的兴奋。
摸索着总有尽头,就像她和陈牧总有这样坦诚相对的一天,她走进他的府邸,他献出他的私密。
光更金媚了,洞变宽了,豁然开朗,高犰看到了陈牧,以及他的世界。
银锭、白螺、青玉盘,比不得他身边斜倚着的一把剑,
如一把骨杖,泛着贵重的金黄,高犰看得有些贪婪。
陈牧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微笑,“这是明渊沉香剑。”
“鬼扯。”高犰有点小急切般提哩着煤油灯就走了过去,蹲下来,油灯照着仔细看这剑,“又不是拍武侠电影,还有名儿——”剑柄上的宝石如猫的眼,灵性十足。
陈牧扭头看她,他和她的脸,近在咫尺,
“那年他们在青海一个蒙古将军的坟里面挖出来的,蒙古语翻译过来是这么叫,我没鬼扯。”
犰犰看向他,整个人气质相当沉静,眼睛里,贼光大气而质感,“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贪成这样,值得吗。”
陈牧笑,“我觉得值。”
这话儿,她真不爱听!犰犰刚要发作,陈牧好手这边朝她抬了抬。犰犰看到他那只坏手了,铜钉的锁已经取下,链子断开,不过铜钉还嵌在腕骨里,未见腥红,却依旧如针刺般叫犰犰心疼。
“犰犰,我们做一次吧。”他突然说,
犰犰怔怔地望着他,
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要死了,再也见不着了,———
犰犰蹲着的,像个小老鼠,咬着嘴巴突然往后退,“不做!”挺固执,好像,永远不做,他就永远也走得不安心,
哪知,一退,不稳,犰犰坐在了地上,陈牧向她倾来,犰犰双手撑在身后,头往后仰,已经翘气地撅起嘴巴,“不做!”
陈牧撤回去,跪在她身前,仿若了无生气,
犰犰看得心酸,突然起身过去抱住他,恨铁不成钢地摇啊,“值什么值!死罪能逃,活罪呢!你牢底坐穿吧!我坚决不救你!你活该!!”鼻头的酸终于变成了眼眶的湿红,犰犰的手揪着他的肩头,捶打,又变成揪紧,——怎么这么放不开啊——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头,“救什么救,这罪,该我受的。不过,我怎么就遇见了你呢,——你说,‘听见了吧,你多幸运,如果在山上你把我弄死了,你就跟她一样,想哭都没地方哭去。不过,我比较善良,我会原谅你,毕竟我也念人好,你对我好。我想,那个推古其实也会原谅她吧,不说她和我一样都是念人好的么,而且又这么仗义,咳,谁说我们神经病一无是处,我们要仗义起来,义薄云天着呢———’”
喃喃着,这是她的话,一字不差,一句不漏。
犰犰揪着他的肩头,分开一些,“说这些干什么?”眼睛里还含着泪呢,不过,疑惑。
陈牧任她打,任她扳开,只固执的眼睛,犰犰没见过他如此执着的模样,他一直清淡的无欲无想,此刻,像个孩子。
“做着说。”非要吃糖的孩子。
犰犰含着泪的,脸庞却突然似火烧!从来鬼混的事儿,怎么就被他搞得要这样生离死别般!
犰犰发脾气了,终于烦躁地哭出来,“是不是真就不见了!是不是一做完,你就去死,——”话儿,被他全吞进了嘴巴里,
他们没有亲过,一次舌头都没有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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