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本朝末期,朱家茶坊主人在某年采茶期,茶篓已满,便将茶青盛放在怀里,用体温而改变发酵基因,竟然焙出香气极浓的茶,比龙井更高一品。
这种茶,当时叫吓杀人香。苏州方言吓杀人,意思是非常惊人的意思。
直至改朝换代,满清入主,康熙大帝六巡江南,三游大湖,这才把吓杀人香的土名改掉,亲赐御名碧箩春,这才名满天下。
那时的碧箩茶,分雨前和雨后,产量有限。真正的碧箩春茶,产自碧箩峰的石壁间。
其他的碧箩茶,皆是附近茶园的产品,品质相差远甚,只有肯花钱的大爷,才能喝得到真正的碧箩春茶。
以后名满天下的碧箩春,就是产自碧箩峰石壁间的茶树,经康熙大帝品评赐名,便步上西湖龙井本生茶的命运,成为指定的贡品,很少流入市面,市民们无缘品尝了。
店伙沏来一壶碧箩茶,斟上一小杯。
伙计。”他将茶杯放在鼻端轻嗅,伸手指指南面的小山:
“那边山下有一道坞,怎么称呼?
“哦!那边。”店伙摇摇头:“我们叫梅坞。公子爷,那地方不许外人进入。”
“为何?”
“坞里的人不好说话,不欢迎外人去打扰他们,那地方也没有风景好看,公子爷如果游坞,可到法海坞、余坞等处游玩,免生是非。”
“原来如此。梅坞里面住了些什么人?”他进一步探口风。
店伙正想回答,突然接触到邻座一位中年游客,投送过来的凶狠目光,一惊之下,悚然地闭上嘴,摇摇头表不知道,匆匆惶然离去。
霍然已暗中留了心,但不想点破。
他无意兴风作浪,对方却找上了他。
“喂!你想打听些什么?”中年游客大概认为可以吃定他了,说话相当傲慢:“也许我可以供给你一些消息,指引你一:
条明路。”
“打听梅坞里有些什么风景,有些什么人物,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他逐渐有点冒火,再三有人挑衅,他年轻气盛,逐渐有点不耐,答话的口气也就不怎么客气:“你所指的明路,最好真的明。指引错误的道路,有时会有灾祸的,误了别人的事,可就难负责任了。
昨天一到,便有人提警告;今天一早,就有人跟踪追逐;然后是小村姑恶作剧袭击,最后所发生的情景扑朔迷离;现在,又有人挑衅。
“那是私人产业,擅自闯入,责任自负。”
“严重吗?”他冷然问。
“相当严重。”
“不会做出无法无天的绝事?”
“很难说。”
“坞里的人,有人做见不得人的事吗?”
“这得由你的看法,决定他们做的事,是否见不得人,因为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
“我知道,凡是利害相关的事,对自己有利,虽伤天害理仍然理所当然去做。吩叨了老半天,你还没说出我要的消息,也没指引出所谓明路,我在听。”
好,我说。梅坞里住了乙些种果蔬种茶的人,不欢迎游洛践踏他们的农产。阁下赶快拍拍腿走人,到别处看风景,到各寺院烧香拜佛,走了就不要回来;”中年人一字一吐,说的话警告味十足。
“本来我并没打算在这里停留”
~那你为何不走?”
“经你这么一说"?
“那又怎样?”
“本公子不走了。”
“你”“到梅坞走走,我不信坞里的人,胆敢把梅坞划为禁区,敢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也一字一吐;不住冷笑:“昨天就有几位仁兄,当本公子踏上东山,就莫名其妙地向本公子提警告)=本公子不信邪,倒得看看梅坞里,是不是隐有龙蛇猛兽,能不能抠本公子吞掉。你阁下不啻在邀本公子前往探索究竟,一切后果皆由阁下负责。”
“可恶!你这家伙不知死活!”中年人勃然震怒,拍桌而起,手一扬,茶杯劈面飞到。
手一抄,他抓住了茶杯,感到震力甚猛。直撼手膀。
“还给你。”他将杯弹出回敬。
中年人不肯示弱,也伸手抓杯,哎一声惊叫,倒退丈外,脚下长凳破裂,几乎撞翻了食桌。
他伸手抓住了搁在凳旁的竹杖,长身而起。
中年人探手人怀,拔出把光彩夺目的锋利匕首。
“动刀子的人,后果自负。”他拖着竹杖逼进:“你给我半斤,我还你八两,互不相亏,看你的了。阁下,你没有任何理由向本公子行凶,即使你是梅坞的人,也不能在梅坞以外向游客撒野。”
棚外三二十步,两名中年游客正匆匆向阳棚走。
一声怒吼,中年人的匕首冲进递出了。
匕首全长一尺八,是鱼肠一类的小剑,与刀性质相同,以强行切人近身搏击为主,一寸短一寸险,贴身相搏,招出必有死伤,闪避不够快,绝难侥幸。
霍然的问路竹杖长有五尺,伸手可攻击近丈的目标。但他放弃远攻的优势,放胆让对方近身切入,估计对方接杯窘相,他已胜算在握。
竹杖一撇,间不容发地锗偏刺来的匕尖,扭身切入,叭二声一耳光落在对方的右颊上,下面靴尖一伸一拨、拨在对方的右膝内侧。一声狂叫,中年人斜摔出丈外、跌出棚外摔倒滚动,跌势相当猛烈。
他跳出棚外,一脚踏住对方握匕的右手腕脉。
“不许行凶!”走近的两个中年人之一,突然一跃而至阻止他再下手,伸手急拨他的身躯。他以为对方来了同伴,不假息索地一掌斜切伸来的大手。
12:4399’9’23来人伸手的速度快,他也快,必定接触,没有换招收手的余暇。
“噗”一声闷响,小臂接实。
巨大的强韧反弹力,把他震退了两步。
来人也急退两步,嚏了一声。
被踏住手腕的中年人获得解脱,滚身而起撒腿向南狂奔。
“你也不是东西!”他怒叫,丢掉竹杖猛扑而上。
对方穿了长衫,剑眉虎目相貌威严,半百年纪正中年,是男人的一生中成熟的黄金岁月,身材伟岸,留了小八字胡,人才一表,手长脚长。
由于对方是赤手空拳,他也用徒手相搏,猛虎似的冲上扑进,左爪右拳攻上中盘,爪攻肩劲拳攻胸腹,势沉力猛劲道惊人,一闪即至强攻硬抢。
中年人已试过他的掌力,怎敢大意?但没料到他来势太快太猛,已无化招反击的机会,唯山的办法是硬接,硬接也是本能反应之一。
双掌分别接住了爪和拳,力道空前猛烈,两人同时暴退两步,势均力敌,都不可能造成伤害。
一声冷叱,仍然是霍然主攻,~火杂杂冲上,先一记钟鼓齐呜拳掌一合,再一记蝴蝶双飞,双腿飞跃而起连环进攻,每一招可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强行切入无畏地抢攻,每一记皆劲道十足猛烈万分,攻招接招毫不退缩,快速地步步进逼,手脚齐飞攻势如惊涛骇浪。
中年人也声势浑雄猛烈,而且显得沉稳扎实些,不但招招硬接,而且随势制造反击的机会,反击的技巧极为辛辣,直攻要害经常能争回机先。
快速的缠斗令人目眩,拳掌着肉声连珠迸爆,看谁禁受不起打击,看谁能先击中对方的要害。双方都内功到家,打击都禁受得起。
看热闹的游客,不住发出惊呼声,其实即使是高手行家,在旁观看也分辨不出交手的招式。
中年人的同伴,也是一表人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也穿了一袭宽长衫,紧张地跟着斗圈旋动,脸有惊容,似乎不断考虑是否需要插手。
罡风呼啸,尘埃滚滚,两人在五丈方圆的店前广场,八方飞旋攻势绵绵不绝,显然已打出真火,出手的劲道逐渐加重加烈,势均力敌死缠不休。
游客渐多,观众也渐多。
双方的技巧皆十分圆熟,保护要害的身法也极富弹性,看样子,必须等到一方力竭功消,或者有一方被击中要害,才能分出胜负了。
三个游客奔近斗场,排众而入,是一男两女。男的是年轻的十七八岁,牛犊般精壮的小伙子,粗眉大眼五官端正,佩了长剑跃然欲动。
两位中年美妇流露出高贵的端庄风华,并不因穿的是荆钡布裙而有损气质,各挟了一个大布卷,行家一眼便可看出,里面各卷了两把长剑。
“怎么一回事?文叔。”为首的中年贵妇,向神色紧张的中年人间。
“就就这样打起来啦?”中年人文叔不住搓手:“林老哥一到,伸手管事制止这个年轻人行凶,结果结果就打起来了,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年轻人穿了青衫文质彬彬,性情比我这狮子还要暴烈。”
“伯父请退,让小侄收拾他。”年轻小伙子在旁得袖撩衣怪叫。
你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文叔沉叱:“你碳不是,你上去能挨得了几下?胡搞。“孩儿”年轻小伙子面红耳赤,急欲分辨。
“闭上你的嘴,多看对你有益,哼!”“那爹可以上呀!”
“狗屁!”
“哈哈哈”人丛北面有人狂笑,是一个狮鼻海口的中年佩剑人:“你们可以一起上呀!总不能眼看你们的人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吧?如果坚持你们的武林规矩,会灰头土脸吃大亏的。”
“伍老妖,我陪你玩玩,即使吃亏我也认了,文叔冷笑,突然一掠而上。
伍老妖哈哈狂笑,退出人丛。
“哈哈哈哈南天狮子,以后我五通神会陪你玩玩的,但不是现在,回头见。哈哈哈哈”伍老妖的狂笑声从人丛外传出,笑声渐远。
“迫不上的,文叔。”中年贵妇叹息一声:“追上了又能怎样?那些魔道人物者好巨猾,迄今仍然矢口否认帮助妖女,扬言在旁看热闹,能向他们兴师问罪吗?”
“可是小女的消息”
“得靠我们自己了。我同样担心小女的安危,但找他们无济于事,也师出无名,反而被他们讪笑呢!”
“罢了,真得靠我们自己了。”南天狮子沮丧他说。
“这个年轻人,会不会是妖女的党羽。”中年贵妇指指依然骁勇绝伦,攻击精神旺盛的霍然。
“好像不是。”南天狮子的语气并不怎么肯定:一但洞庭东山是妖女的藏身秘窟,有水贼替她把守门户,有魔道人物替她助威,这里该是她的势力范围,有人出面挑衅,对方不透露身份,很难断定是不是她的党羽。”
“如果是,对方有这种武功惊世的人才,文叔,我们前途多艰。”
是的,我们深入虎穴,本来就没有多少胜算,如果妖女多几个这种人才,我们
破釜沉舟,我们只能走险,别无他途。”
“得试试他的真木实学。”
“大嫂,他没带兵刃。”南天狮子说:“除非能给他一把剑。”
‘好,我会给他一把剑。”中年贵妇开始打开藏剑的布卷,提高嗓音叫:“老伴,退,用剑见他个真章,这样拖下去会耽误时间。
双方势均力敌,撤出并无困难。中年人虚攻两拳,虎跳两丈脱出圈子。
“小辈,剑上见真章。”中年人浑身大汗湿衣)但精力仍旺:“你可有兵刃?”
中年贵妇将两把剑抛出,中年人双手接住向前一伸。
霍然瞥了两把剑一眼,再扫了众人一眼淡淡一笑,对方的用意是要他选一把剑,其中一把短四寸,是适合女性或手短的人使用的,重量也轻些。
他也浑身汗水,气势更旺。
“你们不像是水贼。”他不接剑,已看出这些人气概不凡,不是本地人。
“咱们不认识水贼。”中年人沉声说r“游客?”
“并非为游山玩水而来。”
“那为何替水贼打抱不平?”
“咦!刚才那人”
“很可能是太湖双蚊的人,禁止在下四处游荡。你这家伙是个冒失鬼,在下懒得和你计较。你如果不是水贼,不要打扰我,我正在气头上,最好离开我远一点。”
他确是正在气头上,所以语气有点托大。其实他对中年人颇感佩服,拼斗两百招以上,他依然无法抓住攻击要害的机会,是他首次碰上的最强悍对手。
无仇无怨,他不会与人拼剑,任何兵刃到了他手中,都可以成为致命的武器。
他抹抹脸上的汗水,大踏步入棚归座,倒了四十杯茶,一口气喝干。
店伙过来添茶水,脸色不正常。
“公子爷,最好快些离开,直奔莫厘镇。”店伙不安地低声说:“刚才那人,就是太湖双蚊的得力小头领,你打了他,他会带大批噗呷来杀掉你。”
“我等他们来。”他冒火他说:“再敢行凶,我要把他们整治得叫皇天。”
南天狮子五个人,在另一桌沏茶。那位乳虎似的年轻人,不住狠盯着他,似有磨拳擦掌找他一拼的意思,年轻气势好勇斗狠的劣根性流露无遗。
喝了两杯茶,年轻人偷偷地向他亮拳头。
他感到好笑,这小伙子皮痒了,老的出面占不了便宜,小的叫阵那会有好处?他出了一身汗,其实并没用真才实学周旋,已看出与他相搏的中年人,还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因此仅用七成劲与对方拼技巧而已,真要用全力进攻,中年人绝不会支持这许久。
食物摆满了一桌,引得南天狮子五个人忍不住暗笑。
“大枯牛也吃不了那么多。”年轻小伙子讥笑,有意挑衅。
“光华,你皮痒了是不是?”南天狮子怒叫:“你是天生的闯祸精,真不该把你带出来活现世。”
“我就是看他不顺盼。”年轻人气虎虎地顶嘴。
“我也有揍你一顿的念头。”霍然怪笑:“吃饱了我再揍你,要你好看。”
“我等你。”年轻人火爆地叫。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喝了一壶酒,二十个青衣大汉飞奔而至,每个人手中,都有各种长短兵刃,长的是五股鱼又。齐眉棍、红缨枪;短的有分水刀、峨嵋刺、手钩、九节鞭
那位挨了揍的中年大汉,右颊红肿极为狰狞。
霍然推凳而起,抓起竹杖跳出广场。
食客四散走避,以免受到池鱼之灾。
南天狮子五个人,涌出列阵。
“小辈亮名号,东洞庭山不容你撒野。”中年大汉挥舞着分水刀,一面率众冲进一面怒叫。
“太爷霍然,替你们折手断脚:“他扬杖沉喝,声如乍雷:
子绝不轻饶,打!”
一杖便点断一名大汉的右膝,再一记横扫千军,三个人手折腰伤,再来一记狂风扫叶,又有三个人断脚。快,有如罡风扫云,指东打西当者披靡,两冲错三盘旋,人倒了一地鬼叫连天。
虎入羊群。没有一个人能有出招攻击的机会,比赛看谁倒得快,眨眼问已倒了四分之三。
贼人们冲得快,逃得也快,但仅逃走了七个人,其中有三个是被击到折了时骨,爬起来逃掉的。
被打肿的中年大汉没能逃掉,被抓住发结拖至棚下摆平。
“招!梅坞里到底隐藏了那些龙蛇。”霍然把中年大汉的右手拉直,凶狠地问口供:
“不招,我要拆了你一身贱骨头。
当他亮出大爷霍然的名号时,南天狮子五个人脸色一变,显然知道他的来历了,他已经是名动江湖的武林后起之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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