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义在万般无奈之中,身形不退反进,电射般迎向掷来的“霹雳弹”快得几乎与对方掷弹是同一时间。
电光石火之间,那粒“霹雳弹”竟然凌空被司徒文接在手中,这一着可说是妙极险极,大出“天毒尊者“竟料之外。
惊叫声中,老魔已失去踪影。
司徒文手中持着那颗“霹雳弹”愣在当地,半晌作声不得,这一招险着,使他冷汗遍体,暗叫侥幸不止。
原来司徒文在“虢公古墓”中时,曾经翻阅过一本“武林异闻录”的书,书上记载有“霹雳弹”这类东西,必须借一掷之力,碰击地面,才会爆炸,他正在思忖应付之方,不料对方竟然脱手掷出。
他情急之下,甘冒奇险,凌空去接。
咫尺之隔,而且对方一掷之势,何等迅快强猛,若非眼力手法超人,一个失措,将遗恨千古,落得粉骨碎身。
等他定下心神,眼前已失去“天毒尊者”的踪影。
他谨慎的把这一颗使人丧胆亡魂的“霹雳弹”藏在怀中,上前数步,仔细审视方才老魔停身的那一方巨石。
细看之下,果然发现石上有一圈径约三尺的石痕。
他无暇再寻找机关枢纽,右掌贯足功力,向那圈石痕正中,猛按一掌,这一按之势,力道何止千钩。
“轰!”的一声,石上突然现出三尺直径的一个圆孔。”
孔洞不深,一丈即可见底。
司徒文唯恐洞径之中,有人猝施突袭,照准圆孔,向下劈山一股掌风“轰隆!”声中,乘势一跃而下。
入洞之后,见这暗道约一丈见方,谷本黝暗,再加上身入地道,更觉漆黑如墨,但仗着如电神自,仍可清晰辨物。
暗道东西异途,他不知是哪一端走好。
往东是进入幽冥总坛,往西则是出谷方向。
他略作考虑之后,认为两魔出谷的成分比较大,因为总坛已被炸毁,而且新近招纳的徒众已死亡殆尽。
心意一定,转身向西顺道而驰
奔行了近两个时辰,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暗道之中,歧道百出,他只顺着主干疾驰。
一阵阵霉湿腐败之气,中人欲呕。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正行之间,突觉眼前一亮,原来已到了出口之处。
司徒文出得洞口,一看,一块厚重的石门,被推在一边,地下现出几只浅浅的足印,显然是有人由此出谷。
再看那石门,向外的一面,满布苦藓,门上锁链宛然,显然是由机关操纵,如合上石门,在外面决看不出来。
如果出洞的人,在事先将洞门关上还原,司徒文要想出洞,必得大费一翻手脚,由此看出,出洞的人,必然是十分慌乱。
司徒文推断“天毒尊者”定然已带着“幽冥教主”赵冰心在暗道中抄捷径出谷多时。
这时,旭日高照,谷外充满一片阳和之气,比起谷内的昏昧黝暗,恰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司徒文颓然叹了一口气,一想不到又让元凶漏网,今后天涯茫茫,要觅仇踪,将更加困难万倍了。
他仰首极目苍穹,感到无边的空虚和怅惘。
万千往事,纷至沓来!
他沉湎在回忆的深渊时!
在横祸天外飞来,举家惨遭血劫,使他变成了人海孤雏。
他被一庄二堡三谷追杀,之后“洞宫山”峡谷中巧获“坎离铁笛”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
奇缘辐辏,古墓五年,使他练成了一身绝艺,母、姐重圆,同时也获悉了当年仇家的姓名。
于是
万里间关,寻觅仇踪。
现在,却又让元凶在手底下漏网。
沉思良久之后,豪壮之气,又自胸臆之中升起。
喃喃自语道:“无论天涯海角,誓必追获元凶,血仇一日不夏,一日不返家园!”
语毕,撮口一声长啸,震得四山齐应,久久不绝。
啸声中,身形陡起,如天马行空,疾朝山外划去。
出得山外,循官道直奔川中。
这一天,约莫是过午时分。
广安城中,远近驰名的“正阳酒楼”门前,忽然来了一辆篷车,大热的天,那篷车的窗帷门帘,全都放了下来,遮得丝风不透。
怪!
难道车里的人不怕热,或许是畏风?
如果说,车里坐的是淑女官眷,但又不见有随从跟班。
车把式,头上一顶遮阳毡笠,几乎低得连鼻子都掩住,左边的脸颊上,贴了一张巴掌大的膏药,露出在外的皮肤,却显得异常白皙,这可就透着古怪了!按说车把式经年累月的仆仆风尘日晒雨淋,说什么也不会如此白皙。
篷车刚刚停稳
“正阳酒楼”之前,空地又来了一个面如冠玉,美若子都,丰神朗逸的青衫书生,看上去二十不到。
那车把式,摹见书生之面,似乎吃了一惊,身形震动了一下,随即把笠帽拉得更低,别过头去整理着驾绳。
那俊美绝伦的青衫书生,好奇地瞥了这辆篷车一眼之后,又把眼光移到那车把式的身上,然后摇摇头径自上楼去了。
车把式待那青衫书生的背影消失之后,忽然把车帘轻轻揭开一条缝,低声向车内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匆匆入店。
但他并不上楼,却径奔后院。
紧接着,又来了两个容光照人的玄衣女子,年可二十出头,有说有笑的,也姗姗上楼而去。
楼上
座无虚设,酒客满座,一片喧嚷嚣闹之声。
一个青衫书生,却独自在靠壁角里据了一副座头,双眉微蹙,一只手支颐,另一只手却笼在袖中,似在想什么心事。
书生侧面的一副座头上,却坐了两个姿容绝俗的女子。
那两个女子,不时的偷眼瞄向那青衫书生,口角现出冷笑,四只妙目之中,闪射着一种恨意的光芒。
而那壁后的小窗半掩中,却有四只眼睛,也在注视着那青衫书生,其中两只眼睛,闪着碧芒,充满了怨毒。
这些,那青衫书生,一无所觉。
顷刻之后,壁后暗门中,走出一个意态潇酒,步履安详的白衣秀士来,环视全楼一周之后,径自走向青衫书生座前。
“兄台雅兴不浅,一人独酌,何如相对而饮!”
青衫书生蓦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看,面前站定了一个白衣秀士,刚才的话,显然是对自己而发。
不由大感奇怪,又见对方美则美矣,只是面目略嫌冷漠,而眼中精光隐隐、显然也是武林中人。
那白衣秀士,不等青衫书生开口,已长揖到地,道:“小弟葛玉奇,游学到此,见兄台也系我孔门弟子,故而不揣冒昧,效遂之自荐,尚望恕弟唐突之罪!”
青衫书生只好起立,还了一礼道:“哪里!哪里!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萍踪偶聚,也是前缘,兄如不弃,何妨坐下一谈,小饮数林!”
那称做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一拉坐椅,居然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小二忙自添上杯著。
青衫书生替对方斟上一杯,相互举杯饮尽。
诸葛王奇道:“还不曾请教兄台上姓台甫!”
“小弟复姓司徒,单名一个文字。”
“哦!原来是司徒兄,看兄台器字不凡,不知曾金榜高中否?”
司徒文一愕之后,哈哈一笑道:“小弟生平无大志,至今还是青拎一领而已!”
“哈哈!彼此!彼此!弟与兄台可讲志同而道合了!”
侧座上的两个绝色少女,脸上却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那一对喋喋不休的书生。
壁后小窗缝中,那一双闪着碧芒的眸子,仍然没有移去。
司徒文与那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扯西谈,从诗词歌赋、诸子百家,而到天文地理,风情人物,无所下谈,只是双方均不曾谈到武学方面。
司徒文见这诸葛玉奇,来的突兀,而且从神色上可以看出对方是武林人物,却故意装模作样,故示斯文一脉,既是武林人物,岂有闻他之名而漠然无动于中,戒念顿生。
诸葛王奇居心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个绝色少女之中,年纪较长的一个突然格格一声娇笑,向年纪较小的那女子说道:
“妹妹,江湖险诈百出,魑魅横行,鬼魅当道,一失足即可演成终生憾事,就以眼前的事来说吧”
话到中途,突然顿住,向那青衫书生源了一眼。
这一声格格娇笑,和这半句似有为而发的话,顿时引起司徒文的注意,一看,却是发自邻座少女之口。
那年纪较小的少女,不经意的一笑道:“姐姐,许多人自认是了不起的人物,我看,还不是浪得虚名,有目如盲之辈,反正事不关己,乐得看热闹!”
司徒文不禁又向这两个少女看了一眼!
正好四只流波美国也正向他看去,六目交投,他不由心中一震,他所接触到的,竟是一种含着恨意的眼光。
司徒文心中转念道:“奇怪,我与她俩素昧生平,怎的以这种含恨意的眼光看我,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
一旁的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本是背对两女而坐,一见,司徒文面色有异,也不禁转头回望。
眼中却射出一种骇人的煞光,狠狠地盯了两女一眼。
两个少女,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又道:“姐姐,我生平最是厌恶狗眼看人的家伙!”
“可不是,妹妹!青天白日之中,鬼魅竟敢现形,任你千变万化,却难逃我的一双法眼呢!”
说完,相视一阵格格娇笑。
司徒文更觉怀疑不释,不禁悄声向白衣秀士道:“诸葛兄可知这两女的来历?”
“素昧生平!”
“不知她们话中所指何意?”
诸葛玉奇眼中忽然掠过丝煞光,但一瞬即杏,面孔依然冷漠平静如初,摇摇头道:“这个小弟也不明白对方是因何而发!”
这一丝表情,却瞒不过司徒文如电神目,心中更觉凛然不已,看来事情决不简单,那两个女子决非无的放矢。
“以诸葛兄的眼光,可看得出些蛛丝马迹?”
“司徒兄,依弟愚见,这两个女子必是江湖人物,小弟我负笈他乡,子曰:怪力乱神,吾不语也,对于江湖事体,我是一窍不通!”
那两个少女如银铃般的声音,又再响起:
“妹妹,你听说过‘装猪吃象’这句俗语吗?”
“姐姐的意思是”
“有的人表面上装得那么忠厚老实,而骨子里却在转着极大的念头,这就叫做装猪吃象!”
“格格格格!姐姐,这头象自为是庞然大物,如果被猪吃了,你说这不是冤哉枉也了吗!”
“哼!若不是师父一再交代,我才不理这笔闲帐,反正这只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吃了活该!”
“姐姐!我说师父的这些规矩也未免”
“妹妹,你今天是怎么了,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那年纪较小的少女,被这一喝斥,立时垂头不语。
那年长的面上透过一丝哀怨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话,听在司徒文耳里,除了觉得更加迷惑不解外,倒没有什么,而那诸葛玉奇,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司徒兄今晚下榻何处?”
“这个行止还未定!”
“小弟甚愿与司徒见能多盘几时,也可借此多聆教益!”
“岂敢,岂敢,小弟尚有些俗务待了,只有改时了!”
“你我完属斯文一脉,今日萍踪偶聚,也算是一番缘分,但愿他日有机会把晤,与兄作竟日之谈!”
司徒文听他说斯文一脉四个字,甚党好笑,明明是武林中人,却硬要戴上这顶斯文帽子,心里虽如此想,但面上却不流露出来!
微一颔首道:“这句话正中小弟下怀!”
“如此小弟告辞,今日酒资算是小弟作东!”
“诸葛兄切莫如此,反令小弟心下不安!”
“些须小事,不足挂齿,盼能再见!”
说完,起身离座,一揖到地之后,转身而去,临行之时,又狠狠地盯了那两个少女一眼!
司徒文怔怔地看着那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缓缓下楼而去,心里可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这时,壁后窗隙内那一双绿色的眸子,也告消失。
“姐姐,那只猪走了!”
那年长的少女,白了她一眼。
这句话却深深的打入司徒文的心坎。
愈发证明了那两个少女方才那些尖刻的话,是有为而发。
既然诸葛玉奇是她们口里的猪,那自己不正是她们口里的象,如此说来,这白衣秀士,莫非是对自己有所谋而来!
但彼此三方面,都是素昧生平,真令人费解。
司徒文又想起方才两个少女眼中含有恨意的光芒,越发的感觉到迷离莫辨,如坠五里雾中。
“姐姐,那‘千面人妖’,何以会在此地现身,莫非这老魔又想在这小子身上转什么恶念头?”声音低不可闻,但司徒文刻的功力,已到了十大之内,蚊声如雷的地步,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之下,心中不由一震,他曾听千手神偷章空妙提到过这“千面人妖”淫凶极恶,武功高绝,精擅易容之术,忽男忽女,忽老忽少,数十年来,还没有人看到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并且还擅长于制作面具,真可以假乱真,算年纪当在七十以上,如果今天这白衣秀士诸葛玉奇,就是老魔化身的话,倒不可不防,思念未几,又听那少女的声音道:“妹妹,你多大年纪,也称人家小子,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怪手书生呢!这老魔也。武胆大,转念头竟敢转到他的头上!”
司徒文这下,可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了,人家前前后后所说的话,竟完全是对他而发呢!而且一语就道出了他的来历,而他对于人家,却是一无所知。
尤其这“千百人妖”的现身,使他在心里打了一个结。
耳边又响起那银铃般的低语:
“姐姐,这‘千面人妖’你看准了就是这间酒楼的主人?”
“那还会错得了,师父她老人家为这老魔含垢忍辱了半生,现在才好不容易发现魔踪,切不可打草惊蛇!”
司徒文心里又是一惊,原来这两个少女却是专为了“千面人妖”而来,只不知她们所称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话音,可能她俩的师父曾吃过“千面人妖”的大亏,这倒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好奇之心,不由大炽。
“姐姐,那我们方才调侃的话,如果引起了这老魔的猜疑,万一行藏败露,岂不误了师父她老人家的大事?”
“这倒不必多虑,我自有打算!反正这老魔插翅难飞!”
“嗳!姐姐,方才店门外那一辆篷车,我看十分奇突,难道其中有什么文章,还有那车把式”
“不错,现在你这小妮子也精明多了,车中是什么蹊跷,我可不大清楚,不过那车把式却非寻常人物!”
司徒文突然想起进店之时,曾见门外停了一辆遮掩得丝风不透的篷车,和那极为惹眼的车把式,帽檐遮了半个脸,左颊上贴了一张膏药,似乎不敢见人的模样
“姐姐你何由得知?”
“我们这一批姐妹们,为了搜索‘千面人妖”的行踪,五年以来,足迹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对所有江湖中知名之辈的特征行踪,了如指掌,只要稍加留意,就可认出!”
“姐姐真不愧是赛诸葛,难怪师父敢将大事交付你!”
“算了,我不希罕你的高帽子!”怀仁?”
“不错,正是老夫!”
这时,被笛声震得几乎命丧当场的四个邛崃弟子,已缓缓从地上立起身形,但情状却是狼狈已极。
司徒文又道:“阁下是被怪手书生所伤?”
南天一燕孔怀仁微一点首,承认了司徒文的问话。
“在下正是怪手书生司徒文?”
“老夫知道!”
“阁下将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邛崃掌门脸上煞气未消,又欺身近前,怒视着司徒文,另四个邛崃弟子也围了上来!
场中空气,因司徒文这一问,又告紧张。
南天一燕孔怀仁苦笑一下之后,道:“我相信少侠适才对家姐所说的一番话,对老夫下手的,果然另有其人,只是假冒少侠的名号而已!”
这句话,大出司徒文意料之外。
连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师徒等也惊诧不已。
全都把目光集中在“南天一燕”孔怀仁的脸上。
谁也料不到独臂老者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司徒文不由脱口道:“前辈何以知道不是在下所为?”
“从音调、眼神、招式、以及铁笛的怪啸声中,老夫断定少侠决不是那对老夫下毒手的怪手书生。”
“那凶徒也使笛?”
“不错,但笛声平平无奇,没有虢魂夺魄的威力,乍看之下,外表与少侠一般无二!”
顿了一顿之后又道:“老夫在侧注视已久,初见少侠之面,心中虽疑,但仍不敢确定,及至少侠铁笛出手,始才敢断定那对老夫下手之人决非少侠!”
“姐姐,你还不曾说出那车把式是何等样人物哩!”
“天毒尊者,我从”
这“天毒尊者”四个字,听入司徒文的耳内,不啻是晴天霹雳,以下的话,他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匆匆离座飘然下楼而去。
“姐姐,他走了!”
“放心,他不会离开这广安城!”
司徒文不顾惊世骇俗,捷逾星火的飘身下楼,焉知出得门来,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跌脚不已。
那辆神秘的篷车,踪影俱无。
一时之间,悔恨交进,暗骂自己该死,竟然一时不察,又生令元凶返去,这一笔血债,不知何日才能索还。
心中忖道:“这天毒老魔,既然在这酒楼现踪,而据方才那两个少女所言,这‘正阳酒楼’是那‘千面人妖’借以隐迹的所在,他们之间,必然有所关连,若要从‘千面人妖’身上着手,定可追出‘天毒尊者’的行踪!”
思念之间,那两个玄衣少女,已经出了酒楼的大门,向他冷令的瞥了一眼之后,姗姗向街的那一端行去。
司徒文本想追上去,再细问一问清楚,但又觉彼此男女有别,素昧生平,不好启齿只得怔怔地看着她俩人影消失。
他这时,仔细的一回溯那辆篷车和车把式的情状,更是后悔不迭,自责何以粗心若此,让元凶失之交臂。
本来,他入酒楼之初,曾对那车把式的背影有所怀疑,但却想不到这上头去“天毒尊者”左边面颊上有一块铜钱大的青忆,却借一张膏药隐去,再加上帽檐遮脸,如非有心人,决看不出来,而那车内,毫无疑问的是载着国施展歹毒阴功“血箭毒磷”而身负重伤的“幽冥教主”赵冰心那女魔。
然而,一时大意,竟然又一次让元凶漏网。
司徒文怀着一颗愧悔交加的心,茫然的向街的另一端行去沉重的步履,代表着他沉重的心。
他忽然想起,我何不到城外官道去打听一番,也许能发现那辆篷车的行踪去向也说不定。
心念之中,步履突然加快,直朝北城门走去。
北门外是广安城东西官道的起始点。
他一路打探,竟然没有人发现那辆神秘的篷车,他又一次感到失望,信步向官道西端行去。
不知不觉之间,已走出十里远近。
人烟渐稀。面前是一片繁茂的枫林。
这时,晚霞渐收,暮霭四合,阵阵归鸦,聒噪而过。
夜已展开了它黑色的大毡,覆盖了大地。
司徒文正想返身回城
正当他刚一转身之际,蓦感一阵微风,由枫林之中掠来,接着,眼前只觉黑影一晃,瞬即无踪。
他电疾转身,哪知竟然一无所见。
除了面前不及两丈的枫林外,其余三面,都是空荡荡的,如果这黑影是人的话,绝对不会逃出眼去。
除非它是鬼,但,世间真的有所谓鬼吗?
如果是人的话,能在转眼之间,由现身而失踪,那这种功力,简直是太可怕了,根本近于不可能。
司徒文自信武功并非泛泛,然而竟碰到这种几乎使人不能置信的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突然
身后传来“嗤!”的一声冷笑!
他快得几乎和那冷嗤声是同时的倏然电闪转身。
奇怪
依然是一无所见。
他不相信此间有鬼,但这情形却使他不禁胆寒,他自出道以来,还不曾遭遇到像这种狼狈的事。
接着
又是“嗤!”的一声冷笑,确确实实是发自身后咫尺之地,而且似乎有一缕冷风拂颈而来!
他气得冷哼一声,身形电疾的横飘五尺,同时回头扫视,满以为这一下即使是鬼,也无所遁形,谁知又是扑空。
这一下可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嗤!”又是一声冷笑!
这一下,他断定是人,决不是鬼,而这人只是仗着一种诡异的身法,如影附形般随着他的身形转动。
他不由俊盾一掀,冷哼一声道:“是哪位武林朋友,给我现身出来,否则莫怪在下得罪!”
身后果然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答道:“你自付能破得了我的‘冤魂附体’身法?”
司徒文心里不由一震,不久前“雪山魔女”李玉兰竟是在“冤魂附体”“鬼爪摄物”之下失去“幽冥真经”
当下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死亡谷’中的朋友!”
背后突发一声惊“咦!”许是被司徒文一语道破来历。
“算你见多识广,但你如何摆脱这‘冤魂附体’身法?”
“哈哈!今天让你‘死亡谷’!中人见识一下何谓身法!”
声音才落,身形连连晃动“烟云飘渺步法”已自展开,如一缕淡烟般,闪烁飘渺,虚幻莫测。
“玄天神功”凌今盖古,岂同凡响,身形闪电般的变幻中,眼前果然现出一个全身由头自脚都为黑布包裹的人影。
司徒文加紧展开步法,满场闪晃,反而把那黑色人影围在居中,迫得那人影惊惶失措,狼狈已极。
半晌之后,方才飒然而止,相对而立。
司徒文愤然道:“在下已与贵谷中人约定,一月之内,亲赴‘死亡谷’,追讨‘幽冥真经’,今夜阁下出手相戏是何道理!”
“不错,一月之约,本谷之人自当遵守,不过在下两位同门,承蒙厚赐,命将不保,所以特地先向你讨个公道!”
司徒文心中大感奇怪,他记得除了扯下两个“死亡谷中人”的蒙面黑罩外,并不曾伤及对方,这话从何说起。
当下沉声向黑衣人道:“在下并未出手伤及贵谷中人,这话“哼!你怪手书生未免欺人太甚!”
随着话声,枫林之内,又捷逾鬼魅的飘出一条黑影,竟然不带半丝风声,这一分轻功,确实惊人。
眨眼之间,已落在当地,与原先的黑衣人并肩而立。
两人一式一样,全身黑市蒙罩,只露两眼。
虽在暗夜之中,司徒文仍能清晰的看出对方目中所流露的神色,他觉得这眼光好生厮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两位不顾一月之约,是否要迫在下出手?”
黑衣人之一道:“谁说我们不遵一月之约,只是想先见识一下你这名震武林的怪手书生,究竟有什么了不起之处!”
“哈哈哈哈!在下并没有自称了不起!”
另一黑衣人道:“我两个同门如果不幸而死的话,这一笔帐,你赖不掉,早晚总要向你讨回公道,你等着瞧吧!”
司徒文不由怒气顿生,大声道:“笑话,我怪手书生再不济也下至于到赖帐的地步,你且说个明白,如果确有其事,在下马上还你俩一个公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分什么真假!”
“你曾和本谷人交过手?”
“不错!”
“被你扯下蒙面黑罩?”
“嗯!有这回事?”
“那你还不承认?”
“阁下说话未免太过欺人!”
“此话怎样?”
“揭下面罩,决不致于会死!”
黑衣人声音忽然一变道:“就是死在这上头!”
司徒文愈弄愈迷糊,认为对方有心调侃,沉声道:“两位今晚是存心找岔?”
“就是论理,何谓存心找岔?”
“面罩被揭,也不过显露了两位贵同门是女性而已,在下既未出手攻击,也没有阴谋暗算,何由死起?”
适才先到的那黑衣人接口道:“本谷规例,凡谷中弟子被人揭露真面目者死!”
司徒文一愕之后,不由冷笑一声道:“贵谷规例,在下似乎不必遵守吧!”
司徒文口里说,心里却在想:“这死亡谷主,定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恶魔,这种残酷的规例,简直是闻所未闻。”
黑衣人又道:“祸由你起,岂不等于死在你手!”
“哈哈,这种话简直是强词夺理,贵谷规例,外人何由得知,如果彼此为敌,不是我死,便是敌亡,何况是区区面罩被揭,这种公道,恕在下无法还你们了!”
“如果当日敝同门被你所伤,那是她俩学艺不精,咎在自己,而却是死在门规之下未免”
司徒文怒气勃勃的道:“你谷中规例,可曾昭告武林?”
“这倒没有!”
“你那两位同门是否已经按规处死?”
“还不曾,但已被监禁,须待一月之约到时!”
“与一月之约何关?”
“家师裁定,门人无法知道原因!”
“那两位何不等到一月之期,再为出头?”
“一月之期,如我两位同门不幸的话,非只我二人,所有同门,均将要向你讨这一公道!”
“哈哈!在下完全接着就是,现在话已说明,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在下尚有要事待办,失陪了!”声落,人已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当!咚!咚!咚!”时正三更。
广安城,灯火寥落,市声寂寂,全城已进入睡眠状态中。
往日筵开不夜的“正阳酒楼”今天却不知何故,竟然也打烊休歇,使得一些晨昏颠倒作终宵乐的酒客们怨声不止。
蓦然
一条人影,快如流星划空般的直落在“正阳酒楼”的屋顶上,略作停留之后,便消失在沉沉屋宇之中。
又是两条人影,在飞绕“正阳酒楼”一周之后,随即消失在附近的房舍暗影之中,四周又归于静寂。
“正阳酒楼”偌大一片房舍,除了尚有一两处灯火犹明外,其余都被覆盖在沉沉夜幕之中。
那条人影,捷若鬼魅,轻如狸猫,在房舍之间,不停的穿梭游走,每一间房舍,每一个角落,都搜查殆尽。
他似乎没有发现他的目标。
他是谁?
他正是本书的主角“怪手书生”司徒文。
司徒文自从得悉日间在“正阳酒楼”门前所见的篷车和车把式,正是他所亟欲追寻的血海仇人“天毒遵者”和“幽冥教主”赵冰心之后,遂在广安城逗留下来。
他打算要从“正阳酒楼”的老板“千面人妖”身上,着落出元凶的下落,所以夜探“正阳酒楼”
“千面人妖”既以千面为号,顾名思义,当然是虚虚幻幻,化身千百,使人无从捉摸其真正面目。
所以司徒文搜索了将近一个更次之久,毫无所获。
这时,三更将残。
司徒文任立在“正阳酒楼”的后院中,一筹莫展,他所发现的人,没有一个和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身形相似。
日间在酒楼上,据那两个少女所说,这诸葛玉奇就是千面人妖化身之一,这是他唯一的线索。
那两个少女,既然能一眼就看出千面人妖的化身,看来也也不是等闲之辈,听她们话中之意,似乎是专为“千面人妖”而来,如果双方合手“千面人妖”再诡,决无所遁形,但自己乃是为了报复血海深仇,岂能因人成事
思念之间,院内厅前,灯光忽然大亮,走出一个佝背老者,看上去老弱不堪,但双目精光隐现,显然并非常人。
“阁下黄夜擅闯本店后院,意欲何为?”
“请贵店店主出面答话!”
“你且先回答老夫的问话!”
司徒文冷哼一声道:“特来拜会‘干面人妖’前辈,有事奉商!”
那佝背老者,身形微微一震之后,道:“什么?阁下再说一遍,什么妖”
“千面人妖!”
“不曾听过!”
“尊驾何人?”
“本店帐房!”
“如此,请贵店东答话!”
“阁下与敝店东是素识,还是”
司徒文俊目一瞪道:“这些尊驾最好不要多问!”
“可否请教大名?”
“在下怪手书生司徒文!”
“哦!”那佝背老者哦了一声之后,接着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司徒少侠,失敬之至!”
“在下不耐久等,烦尊驾请店东出面!”
“敝店东本日下午已离店他往,临走时交代,此行系访友,归期未卜。”
“此话当真?”
“岂敢欺瞒少侠!”
司徒文尼对方在答话之时,眼光流转不定,不由心中一动,意念电转道:“莫非眼前这老者就是”
心念动处,蓦然出掌伸指,闪电般向对方扣去。
这一手可说是快极狠极,完全出乎对方意外。
那佝背老者,口中“啊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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