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从昏昏欲醇中,睁开了眼睛,瞧着到领事。
“从前好几次,我努力地想去爱一些不同的女人,但我一直都没有做到,可是,我又一直都在努力当中,你明白了吗,经理?”
经理觉得还是听不明白,不知道副领事要说什么。于是他说“我正洗耳恭听呢。”他准备好了。
“后来,我还是放弃了这种努力,”副领事说“已经有几个星期。”
副领事这时转向经理。他指着自己:
“你看看我的面孔吧。”
经理转过眼睛来。可是,副领事又将面孔朝向恒河。
“由于不知道去爱谁,我曾经试图自爱,但我也没有做到。然而,直到现在,我还是更喜欢自己。”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大概是的,”副领事说“长期以来,努力自爱已经使我变得面目全非。”
“我相信你刚才说的,你是个重男子。”经理说。
副领事这样吐露隐私,经理好像很满足。
“你这些话,要是他们知道了,准会成为他们的笑谈。”经理又说。
“你说说看,经理,我的面孔怎么样?”
“还难说。”
副领事脸上的表情是空白,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刚来的那一天,看见一个女人穿过使馆的花园,朝网球场走去。那时天还早,我正在花园里散步,遇到了她。”
“是她,斯特雷泰尔夫人。”经理说。
“很可能。”
“已经不年轻了。还漂亮吗?”
“很可能。”副领事说。
他沉默下来。
“她看到你了吗?”经理问。
“是的。”
“你能说得更详细点儿吗?”
“说什么?”
“关于这次相遇”
“这次相遇?”副领事反问。
“这次相遇给你留下的印象,你能说一说吗?”
副领事沉思了良久。
“林觉得我能这么做吗,经理?”
经理看了看他。
“这种事,你可以说一说嘛,就限于咱俩之间,我向你保证。”
“我想想看吧。”副领事说。
他又沉默下来。经理这时又打了个哈欠。副领事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似的。
“想出来了吗?”经理问。
“我只能对你再讲一遍:我刚来的那一天,看见一个女人穿过使馆的花园,朝冷冷清清的网球场走去。那时天还早。我正在花园里散步,遇到了她。你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这回,你说了网球场冷冷清清的。”经理说。
“这个就耐人寻味了,”副领事说“不过,网球场确是冷冷清清的。”
“这能有多大区别呢?”
经理不禁笑了起来。
“区别大得很哪。”副领事说。
“那是什么区别呢?”
“是不是一种感情的区别?怎么能不是呢?”
副领事并不期待经理作任何回答。经理听了,也不说什么。有时,副领事要说一个看法,简直是在那里信口开河。最好是等他把那番玄理说完,等他回到一个比较清晰的话题上来。
“经理,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副领事说。
“你并不期待任何人的任何回答,先生。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你。那个网球场你讲下去吧,我在听呢。”
“我发觉她离开以后,网球场变得冷冷清清的。她的裙子在树木之间飘过,发出一阵急牵声。她那双眼睛看到了我。”
副领事在那里垂着头,俱乐部经理瞧着他。他有时就喜欢这种姿势。头垂在胸前,一动不动地那样保持着。
“哪儿有一辆自行车,靠在网球场的网棚上,她骑上自行车,从一条小径上走了。”副领事后来说。
经理努力想看清副领事这时的面孔,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发现。副领事说的话依然不需要任何回答。
“一个女人,你怎样才能得到她呢?”副领事突然问。
俱乐部经理笑了起来,道:
“你在说什么哪,你醉了吧。”
“据说,有时她非常的伤感,是这样吗,经理?”
“是的。”
“是她那些情人说的?”
“是的。”
“我就从她的伤感之处入手,如果有可能的话。”
“如果没有可能呢?”
“一件东西,比如她触及过的树木,比如那个自行车,都会使人产生特别的兴趣。经理,你怎么睡了?”
副领事沉思下来,忘掉了俱乐部经理,不一会儿,又说道:
“经理,你不要睡呀。”
“我没有睡。”经理咕唔了一声。
今晚,在欧洲俱乐部,有两个过路的英国人吃了晚饭,也就两个客人。他们现在已经走了。
使馆的招待会要到十一点才开始,还有两个小时。俱乐部里面已经空无顾客,酒吧那边灯已熄灭。在露天座上,经理面朝恒河,坐在那里。经理今晚也在等副领事,就像每天晚上一样。
这不,他也面朝恒河,坐了下来,像经理那样。两个人默默地喝了起来。
“经理,你听我说。”副领事终于开口。
经理已经喝得比前一天晚上还要多。
“我刚才一直在这儿等着,”他说“我也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是不是等你,先生?”
“是等我。”副领事肯定地说。
“我在听你说呢。”
副领事没有做声,经理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
“你再讲讲那个冷冷清清的网球场吧。”
“自行车还在,被那个女人丢在那里,已经二十三大了。”
“是被遗忘了吗?”
“没有。”
“你弄错了,先生,”经理说“夏季风期间,她不在花园里散步。自行车已经被遗忘。”
“不,不对。”
副领事说后,很长时间没有做声,俱乐部经理差不多快要睡着了,副领事用他那嘘声浓重的口音,又叫醒他。
“在塞纳一瓦兹省,一所寄宿学校里面,我才度过了开心的日子。我对你讲过吗户
还没有呢。经理打了个哈欠,但是副领事却毫不介意。
“你度过了什么日子?”经理问。
“开心的日子。我在蒙福尔的中学里经历了,在塞纳一瓦兹省,你在听我说吗,经理介
“我在听呢,”经理仿佛准备好了。
副领事用他那特别的口音,向经理讲起来,一会儿便见迷迷糊糊的经理清醒过来,笑了笑,又迷糊过去,又清醒过来——副领事对自己这般打扰他的朋友,似乎毫不介意——他只顾在那里讲述蒙福尔的开心事。
蒙福尔那里的开心事,就是摧毁蒙福尔的行动,副领事说。他们那时一伙人,都抱着这种愿望。干这种事该使用什么办法,副领事说,除了蒙福尔的办法外,他再没有见过更好的。首先是让臭球蛋每一次都出现在餐桌上面,随后出现在自修室,出现在教室,随后又出现在接待室,出现在宿舍,随后还有一开始就很好笑,简直笑死人,在蒙福尔,我们都笑破了肚子。
“臭球蛋,假大粪,假鼻涕虫,”副领事继续说“假耗子,到处真大粪,每个头头的办公桌上面都有,在蒙福尔,他们被弄得服透了。”
他停下来。俱乐部经理听了这些,没有任何反应。今晚,副领事又中了邪似的,开始在那里胡说八道。
副领事接着这:
“校长说,他执教了十九年,还从不曾见过这样的行为。他当时的话这么说:‘无耻之尤,下流之极,再不思改悔就完了。’他答应准揭发就宽恕谁。可没有人去讲,在蒙福尔,谁也不讲,绝不讲。我们一伙有三十二人,没有一个熊包。我们在课堂上的表现都很好,因为我们干坏事从不对外声张,我们团结得紧紧的,看准时机就下手,并且愈演愈烈。整个学校被弄得到处都是,我们跟那些家伙恶作剧,一天比一天登峰造极,我们知道怎么干,就希望有一天学校彻底毁了。你明白吗?”
俱乐部经理睡了。
“真讨厌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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