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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侬本白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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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教你功夫,”说着就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雁红关好门,心中真有说不出的喜悦,忙把宝剑等一一挂好,见那藤床上,原铺有一层厚毛毡,往上一坐那床竟是分为三截,头腰腿,各有固定高低,睡上舒服已极,却不知这是老人亲自研究人体筋骨,所特制的床,可于极短休息时间,收到休息的效果,恢复人体疲劳。

    雁红忽然在床上一惊,暗想我的那面朱红小弓呢!这东西是纪翎师父野叟的东西,人家好心赠给我,那可丢不得,想到此忙下地,推开门,正想问那老人看见也未,一眼却见他老人家,竟自盘膝在蒲团之上,头上阵阵的冒着白烟。

    雁红不由一惊,再看竟有一股粗如儿臂的凝体白气由老人口中呼出,长达数丈,伸缩不定,数十下后又自行收回老人口中,心中大惊,知道这是极深玄,可谓之登峰造极的内家练气功夫,常听师父说,凡能练气成形,吐出体外者,已是不得了啦。

    这老人竟有如此功力,所练气质,竟粗长至此,功力可想而知,自己无意间,蒙此高人垂青。,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想到此,也不便再发声惊扰于他,不想一抬头,却见那面红色小弓,竟好好的悬在老人室中石壁之上当时就大为放心,只是可怪老人为何不把自己的剑也一并挂好呢!想着又回到室内。

    因此时天已太晚,本来疲倦异常,自从服过那灵石仙液以后,非但不觉疲倦,反而更觉得精神奕奕,神采焕发,想着就把那羊角灯吹熄了,室内顿时大暗。

    她来至那蒲团前,坐定,想行一番坐功,不由暗奇为何这室内各物,即使连地下一根草芥细物也看得如此清楚,自己目力夙日虽佳,但却不能夜中视物,由此证明无意食了那灵石仙液,竟使自己变成了一双夜眼,不由高兴得心内一阵乱跳。

    由是在那蒲团之上,闭目行功,奈何思潮起伏,却万难六合归一,一会想到眼前的遭遇,不由心花怒放,自己得此不世异人收留传功,可谓之“塞翁失马”这未来的半年之内,自己定要以坚苦卓绝的精神,随老人研习上乘武功,以后也好与叶、铁、纪等分较短长,在武林中占一席之地!

    一会又想到自己的脸,不由心内一酸。

    “砚哥哥见后不知要如何伤心呢?”

    “他也许明面上仍说着还是爱我如旧,但事实上他已对我失去原有的爱力了以后也许慢慢就不会再理我了”想倒此他那多情的眼泪扑打打,不由自主的又流下了,她喃喃的道:“如果得不到你的爱这世上是多么枯燥与无味啊即使我学得一身惊世的武功,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将是一个孤独的人”

    “世上最可怕的大敌,莫过于孤独与寂寞如果幸福的代价是要以牺牲爱来换取的话,那我宁可不要幸福”

    “不!干脆说没有爱的人,也不会是一个幸福的人更可怜的是在既已尝过爱情的滋味后,又失去了爱,那种孤独痛苦,简直比一个从未领略过爱情滋味的人更痛苦万分”

    “那长久的回忆,将会像数千毒蜂样的慢慢刺疚着我,那种味儿我简直不敢想”

    “世上是否真有完全不凭借外表的美丑,而决定一份真诚爱的人?那个人会不会是叶哥哥?”

    (作者按:作者在此绝对反对丁尼生所说的一句话,他说:得而复失的恋爱,总比没有恋爱过好些。我想凡是有此经验的青年男女也会和我一样有此感,证明丁尼生的话是不对的,但作者却同意犹太学者哥德所说的一句话,那是:

    在一个消逝的爱情的最后一声叹息的回响,还没有完全消减之前,听到一个新生恋爱的最初音阶,在心灵中振荡,这是一种极其舒适的情绪,正如看了落日,回过头来爱看对方明月一样舒适。这只是作者随笔有感,借题发挥,与此时李雁红的心情少有出入,读者却不可混淆为一谈也)。

    雁红脑子裹一直转绕着这个问题,渐渐天光透曙,她才勉强宁神定念的入定了过去,渐渐气返周天,六合归一,她本是一坐功有相当根底的人,如今又服了这灵石仙乳元气大盛,这一入了定气,须臾神清志爽,那一股先天干元之气,慢慢周行全身,渐渐打通三十六处大穴,上冲“百汇”、下透“涌泉”此时喘息已丝若游丝,若无知者在一旁观视,定会奇怪,她竟像是一具木人,丝毫不见其动,就是以手探其口鼻,也很难试山她是否仍在呼吸,这就是坐功入了上乘的阶段了。

    且说她这一次行功,待醒来时,室内红光渲泄,原来一轮红日又在天边了,石窗内照进耀眼的红光,不由呀的叫了一声。

    却听一旁老人呵呵笑道:“好孩子你可醒了”雁红忙翻身下了蒲团,见不知何时老人竟坐在一旁石几上,正在看着一卷古书,此时放下书本,面向自己微笑着,不由脸一红道:“想不到太阳都出来了”老人一翻眼笑道:“太阳都下山了还才出来呢!你已整整坐了一天了!”

    雁红不由羞得脸色通红,笑道:“哎呀!都下山了!我还当才出来呢!怪不得红红的呢!”老人遂站起道:“来雁儿!我带你到门口去看看,难得今天会是个好天”雁红笑着道:“好,伯伯!带我出去玩玩吧!”老人笑得已合不拢嘴来了。

    他确实对雁红感到满意异常,这女孩一切举止谈吐都正合乎自己味口,想到如能将此女教成一身绝技,这一男一女两个传人,今后在武林中定会光放异彩,自己年已到这个岁数,说不定那一天就许死了,能有这一双佳徒为自己光照武林,虽死何恨?

    如果他二人再能接成连理之好,那更了却我这一番心愿“我一定要尽力促成此事”他脑中这么想着,二人已走出了石室之外。

    此时那一轮红日,已垂在西天之边,放出红霞万道,将天空附近的云,都渲染得一色排红,反映在地上皑皑的白雪之上,放出五彩缤纷的彩气。

    那遍山的雪,逢此阳光一照,渐渐都溶解了,由峰顶化成数十断断续续的泉道,纷纷垂洒崖下,吃那红光一照,变成了一道道似玛瑙般的晶柱,更显得美景无边,惹人留恋。

    雁红何曾见过这等景致,不由高兴得拍手叫起好来,正在看得有趣之时,忽听顶峰上克克一阵响,那小老人仰首望了一下,道声:“不好!”身纵处已至雁红身边,伸手手撮住雁红一臂,双足猛点,二人似箭头子一般,已窜出六七丈以外,身子才站定,见由一边峰顶上呼悠悠的落下一块似小山一般的一块冰石。

    跟着轰然震天价一般的发出一声大震,震耳欲聋,二人立处山峰都不由摇恍不已,无数冰雪山岩,被这巨大冰石一碰,纷纷溅起,真个是石破天惊,声势骇人已极,二人要是慢上一步,此时怕不早成了肉泥,葬身那冰石之下了。

    再看那冰石落地后,一阵乱滚,渐渐往山下滚去,所过之处树倒石碎,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这小老人见状脸上变色,道声:“雁儿快随我阻它一下,要让它滚下山去,就难免酿成巨祸了!”

    说罢足顿出,已向那巨大似一间屋子似的冰石纵扑了过去,雁红闻言自然不敢怠慢。

    这老人此时已扑近那石,双臂振处,竟以“巧燕钻天”的身法,拔起八丈高上,由那下滚的大冰石之上急越了过去。

    身形一落,却已到了这冰石之前,此时地势己开始到了悬崖之边,那老人身后丈余就是千仞峭壁,而这巨大冰石,滚势益威。

    雁红见状不由惊得尖叫了声:“伯伯小心”话尚末了,忽见这小老人,双脚骑马式向两边一分,身子微微向下一矮两掌突然向外一伸,似排山运掌的向外一振,口中嘿的吼了一声。

    说也惊人,那怕没有数万斤的大石,再加上这翻滚之势,这种力量是何等惊人?

    但这小老人,仅两只枯掌向外一按,陡见那石平空打了好几个转儿,竟自站了住!

    雁红不由惊得叫了声,忙急纵一旁,见老人此时面若紫酱,全身竟微微的抖着,不由张目道了声:“伯伯你老人家怎么样了?快别推了”说话间那大石又往下滚了约三数尺光景,老人也不由后退了几步,忽见他那双眼睛如血的向外一凸,口中又哼了一声,双掌似更用力的向外顶了一下,那石果然就不动了。

    雁红见状,不由急得常哭道:“伯伯快不要推了,小心呀”老人闻言突侧脸对雁红喘哼道:“雁雁儿快用剑,把这大冰斩碎,久了我可不行了”

    雁红一听,略道一声自己真胡涂,忙把身后配剑一按。

    “呛!”一声撤出了剑,跟着身子纵起,在空中挽了个剑花,但听呛一声大震,把这冰石劈去了磨盘大的一块,却把手都震痛了,心中不由大急,暗忖这要劈到什么时候,才能劈完呀!

    想着掌中剑连连挥舞,一时冰屑纷溅,却见那石又克克下移了两三尺,微闻老人抖着声哼道:“快快不行了,”雁红急得宝剑连挥,不时运劲,发掌向那大冰石击去,一时虽击碎了不少,但却听老人连咳了两声。

    雁红再一回头,可不得了,原来老人一件雪白的宽大麻布上衣,胸襟处,竟鲜红的被血浸透了老人的嘴上也沾着斑斑血迹。

    雁红这一看,吓得惨叫了声,忙哭着扑近,才要以手去抱住老人,却见老人目凸如亚的哼道:“傻孩子!还不快”雁红这才惊觉,忙又纵身回去,掌剑齐施,一直差不多有半个时惜,才将这石削碎了一半,此时老人身已迫至悬岩之边,只听他一声闷吼,双掌猛向外一挥,竟将大石从中一裂为二,这一来那大石各倒向一边,却停住下势。

    雁红见状喜叫了声“好啰!伯伯你真了不起”但当她再一回头之时,不由惊得猛叫一声,忘命似的扑向了老人。

    原来此时那老人,全身竟伏卧在雪地之上,面如金纸,雪地上又沾满了红红的一片血迹。

    雁红不由吓得哭了,忙把老人扶了起来,那像珍珠一般的泪珠,点点都洒在老人的脸上,这老人忽然睁开了那双红得似血一样的眼睛,无力的看了雁红一眼,嘴皮微动,却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雁红把耳朵就近,哭道:“伯伯!你要不要紧,你说些什么?”老人脸上挂着微笑小声的道:“石头呢?”雁红哭道:“那大石头被伯伯打碎了”老人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忽然看着雁红喘道:“好孩子把我背回去吧伯伯这一次是不行了”

    雁红连哭带喊道:“不会的!伯伯,你老人家一定会好的!你这么好”老人嘴角带着微笑,那是一丝苦笑,雁红轻轻地把老人捧抱而起。

    她真奇怪,老人那肥圆如球的胖体,想起来一定是很重,但雁红捧在手裹,竟轻得像一床棉被似的不由大惊心知这等高人,定是内功已臻至炉火纯青的极点,轻巧已可达到“一苇渡江”的境地,不由愈法对老人敬佩不止,由是心裹就更难受。

    她边走边哭道:“伯伯!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要玩,这一下可怎么好啊”一面哭得呜呜有声。

    老人闻声在雁红臂上睁开了双目,微微笑道:“别哭伯伯很喜欢欢你”雁红泣道:“我也喜欢伯伯呜呜”老人虽在重伤之下,闻言也不由微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雁红已进室内,慢慢把老人放置床上,泪流满面的道:“伯伯!要吃什么药,我去买去”老人无力的目光,先看了这姑娘一下,遂着扫向四壁的各式药罐,雁红眼着他的目光,见他眼睛停在一朱色小罐上不动了,嘴皮微动的道:“那小红罐子裹”雁红不待说完,已过去把那小红罐子取下,至老人身前,双手运动却是搬它不开,入手似觉极轻,疑道:“伯伯!这是空的嘛!”老人闻言似脸色突然苍白,抖道:“空的?那就完了

    你按当中的羊角,罐子就开了”应红闻言,果见那红盖中央,刻着一凸出的羊头,自己就往那羊角上一按,但听各崩一声,那瓷盖自开,雁红忙往内一看,见内中有两个形如小人全白的东西,有头有手,不由又惊有奇都:“伯伯!还有两个小面人”老人闻言,本来已失望闭上的眼,忽然睁开,脸上带着喜色抖道:“够了够了四个月的寿命四个月,足以教成你一身功夫我就满意了”

    雁红一惊道:“什么四个月?”老人笑道:“四个月还不够?伯伯今年已经一百多了!可以死了”

    雁红此时强忍着泪,不敢叫老人看着伤心,只用手拿出那二枚小人似的东西,老人抖着手接过,放入口中慢慢的嚼食了下去。

    说也奇怪,这两枚小人服下不久,眼见他脸色渐渐由紫转白,声音也不再那么软弱无力了,他翻了个身子,小声道:“我近年来自知寿命不长了,却不知竟会应在今天”说罢长长叹了口气,看了一旁流泪的雁红一眼,又接道:“孩子!你可别难受幸亏你还在这里否则伯伯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那日子该多难受”

    雁红听后愈法哭出了声,边哭边道:“伯伯你不是吃了那两个小面人,该好了么?

    怎么”

    小老人闻言不由苦笑了一下,遂道:“孩子伯伯从今天起,永远是不能下床了

    这幸亏还吃了两个侏芝人,要不然此时早就完了”李雁红闻言不由扒在老人床边,泪流满面道:“伯伯那小面人在那找的?我去给你老人家找几个来”老人闻言摇头笑道:“那不是小面人它名字叫侏芝人是属于灵芝的一种,这东西已可说是成形了而且不是本地产的,是长白山上的东西,这东西昼伏夜行,而且尚伏身冰雪之下,如无特殊经验者,简直无法窥出它的藏处,我一共捕获了四枚,救人用去二枚,如今还剩二枚,服下后元气大盛,可保我短期的活命”

    “不过孩子我的寿期已至,非人力可挽,上天既在此时仍叫我能活几个月,定是有所深意!”

    “我要尽我的力量!在这活着的日子裹,把我一身的功夫传授给你虽然我身子是在床上,但是我只要还能说话”他脸上带着一阵满意的笑,遂道:“我这一身功夫,就能教给你孩子你不要伤心”雁红已哭得直不起腰来了,扒在老人床边哭着说:“伯伯!你还是养病吧!我不要学了,我要侍候你老人家你的伤一定会好的!”

    老人叹了口气遂道:“傻孩子人总是要死的,伯伯现在不是已好了吗?”忽然这老人心中一动暗忖:“我还是骗他一下吧!反正我是无救了至多尚能活四五个月,如果我照实告诉她,她一定是没心再练功夫了,不如假骗她一番,也好叫她一心的练武”

    想到此有意装着用手一指那壁旁一绿色小罐道:“雁儿!你去看看那罐儿裹还有没有药了?”雁红忙跑过去一打开,喜道:“还有多得很”老人佯装大喜的道:

    “那就好了你也别难受了!我的伤是可以好了!”雁红喜得往起一跳,高叫道:

    “真的呀?。”老人笑道:“当然是真的这种药,我每天只要服一枚,半年后一定全好”雁红闻言稍皱了一下眉道:“要半年?”老人点点头道:“要在床上静睡半年,半年之后我就好了”雁红不由回愁作喜道:“只要你老人家能好,我就高兴了我一定要等半年你老人家伤好了,我再下山回家”

    老人点头道:“半年之后,你已经有一身了不起的功夫!可以回家了”遂翻了那双老眼一下道:“姑娘你如此匆匆忙忙回家,可有什么事么?”雁红闻言脸上一阵红道:“没有伯伯没有什么事”老人是如何锐利的目光,一视之下,已看出此女定有一状不可告人的心意,不由暗忖道:“这孩子别心裹有人了吧!要是心裹想的是我那徒弟还可以,要是别人,那可就麻烦了”

    “除了我徒弟,他那份仪表,那份武功,才配娶这姑娘,别人谁也不配”

    “在我去世以前,这件事我一定要给他们订下来否则我死不瞑目”忽然他想道在往六旗镇的路上,碰见自己爱徒纪翎的时候,他那份失意伤心的样子,经自己可三的迫问之下,他才吐露出是为了这李雁红姑娘,(读者须知,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如今武林中仅余的硕老野叟尤天民,他正是纪翎的师父,他无意在去六旗镇的道上碰见爱徒,那是打擂前一日,因看出纪翎愁眉苦脸,追问之下,始知爱徒竟患上了相思病,爱的是一李雁红姑娘,别的那纪翎什么都不说,这尤天民从此永记在心,他一世以来孤零一人,把纪翎看成跟儿子一样,所以心中老盘算着这个事情,暗忖无论如何,定要把这李雁红给纪翎拉成一对,才能了却自己一番心愿,当他在路上无意见到雁红骑马而过,那面红色的小弓,他一看就认出是自己赠给纪翎的故物,如何会在这少年人身上呢!是以暗自打听始知这少年人住处,姓李,再一细看这少年人的行动谈吐,始知竟是一女子,那么一定是这李雁红了,由是故示小惠代付店金,他因是一世奇侠,念及对方为一少女乔装,不便暗自窥视,否则雁红和砚霜之间的关系早就清楚了,也不会引起后日的局面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于是决心想把二人凑成佳话,想到此不由叹了口气道:“伯伯自从见了你,就喜欢你了从明天起,我就开始教你练功夫,你要听话,只要遵照我嘱咐的去做,保险在这短短的四个月你是有惊人的成就,江湖上鲜有敌手”

    雁红喜得抱住老人的两腿笑道:“伯伯你真好你老人家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谢你呢!伯伯!”

    老人一怔笑道:“伯伯到时候会有事求你的,你肯答应么?”雁红一时那料到是什么事,不由脱口道:“只要是伯伯说出的话,雁儿一定答应,那怕是叫我去跳火山我都愿意!”

    老人喜得咧开大口道:“好孩子!好孩子伯伯要求你的事,是好事,决定不会害你,怎么会叫你去跳火山?”

    言罢,举起一手,指着壁上道:“那裹有一个暗门,由墙角用步量,五步半,上面那石头可以侧推一推就开,裹面有一本羊皮书,你拿出来”雁红惊奇的,按着老人之话,用步了走了五步半,老人在床上道:“你的腿太长了,再退牛步。”雁红笑着退了半步,老人道:“好了,用手侧推,直推不行!”雁红由墙下一直侧推,待推到当中,果煞丝一声,有一方青石,竟翻开了个个,露出了一个石空格儿。

    雁红见这石栏内,仅搁着一本厚厚的羊皮书,双手捧出,颇为沉重,老人微笑道:

    “对!就是这本书,拿过来!”雁红小心拿至床前,老人笑着点点头道:“放在我枕前。”雁红依言放下,老人用目在这本老羊皮的厚薄上,只见那首页,龙飞蛇舞的写着“青阳秘宗散本”雁红笑道:“伯伯!什么是青阳秘宗散本呀?是不是练功夫的?”野叟笑道:“你看伯伯这身功夫高不高?”雁红天真的一笑,倩然道:“高透了!我一辈子第一次见过”老人忽然面上一层悲色,暗忖:“可怜的姑娘,要不是这脸上的疤,这姑娘简直就像是月裹的嫦娥,上天真太残忍了”遂苦笑道:“伯伯能有这一身功夫,完全是这本青阳秘宗散本所赐”遂抖手掀开了这羊皮簿的首页,雁红见上面有用红漆画了一个一头大鹰,火眼铁翅,钢羽下伸箕张着,真是神俊,栩栩若生。

    老人喟叹道:“此乃先师祖铁冠老人座下仙禽,名唤金奴,先师祖仙逝时,因感众徒无一成器,故将此书交与金鹰,令其一心照顾,觅处深藏,待发现有成才后辈,可引其往取”

    老人遂仰天长叹一声,忆起早年的旧事,凄然道:“这金奴自得先师祖嘱附后,竟昼夜守着此书,不食不休,它虽是一有道仙禽,也经不住如此疲劳饥饿”

    “待我从师五年,艺成偶游先师祖旧室,于后出陡岩处发现此鹰,它早已肉化了,但骨羽依存,与其腹下发现此散本,内中有先师祖一手条,读后始知究竟,因感这鹰如此忠心,故亲绘此鹰于此散本扉页以为后世让是书者永怀”

    雁红听后,不胜感慨,这老人遂用手又掀一页页翻来,内中朱文墨图,分人物、禽象、并有天星八卦,一时眼都看花了。

    老人合上这散本,目亲雁红道:“先师祖有话,凡研是书者,不可多习,只能习此书中三种功夫,否则定会遭到彼此生克而致于走火入魔,数十年来我于每一功夫,都深为细心推敲,果然先师祖言之非虚,就拿我百年来浸淫的功夫,也不过实研习此书十分之三四。”

    “我那徒弟犹得之不及十分之一耳”遂合目默语道:“希望你能潜心一意苦修,凭你智力,当不致让我那徒弟少许也”老人遂道:“今晚起你就开始由打坐行功篇开始”雁红不由一怔道:“打坐我会来了呀!”野叟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所练的只是一般坐功,旨在复劳,却谈不上是练气行功耳!”

    “试观行功,共分三十六层,相因节制,浑然而成,以心主形,以形摄气,以气运神。”

    “若失行而化之,神而明之,则又存乎其人,一经养练于至成,无量无边,不可想象,不可思议,盘天际地,超神入化,乾坤我立,万物我造,来去如风,长生不老心所欲为,气与之俱神运之来,呜呼,却病延龄,强身健体,尤其小者焉耳。”

    雁红听得眉飞色舞,不由笑道:“还有这么多好处呀!”老人笑道:“曾闻先师祖结茅深山,宿于山野,日惟见古木森林,风雷云雨,而虎豹豺狼,人与相处而不相犯,在食人之畜,现其人亦为木石,无从咀嚼,故不垂涎,岂道浅近略知呼吸门径者,所能仰望于万一哉。”遂又接道:“若备斗室,静而无哗,有亭台之胜,花木之栽,此石室为我选辟出穴通幽处,岂真身入仙境,而步步引人,于行功上,良有大大裨益,当天人声寂然,只有我身,择每日清晨起身时,正午未晚时,及晚间入寝时,三者次第行之。”

    雁红深觉内中颇多不明处,虚心诚问道:“伯伯!不是只要早晚两次就可以了么?怎么中午还要练呀?”老人笑道:“早气清,午气圆,晚气正,早中晚者,三寸之分也,上中下者,为释典内三乘之别,吾人行功此时至妥。”

    雁红不由深为佩服,暗忖这老人到底何如人也,只凭他老人家这一篇话,就可知此老功力之深了,闻言不由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老人,脸上表情是又惊又喜,老人遂又喟然道:“调息吐纳之时,需五行朝天,正其心身,危然竖直,左腿抱右腿,两手翻置膝上。眼观鼻,鼻观心,徐事吐纳,由浅而深,此儒谓之修,释谓之禅,道谓之定,亦即常人之谓之坐是也!”

    遂看了雁红一眼道:“我说的这套话你可记住了?”雁红略闭双目,默默背念而出,居然和老人所言不差一字,似此聪颖,真个是高人一等,即连这一世奇人的野叟尤天民,也不由惊叹的张开大口,半天才摇摇头道:“姑娘聪慧过人,似此智力,随我四月,前途不可限量也”遂笑着把这青阳秘宗散本拿起递与雁红道:“此书可亲奉至你室内,每日三次细心参习,不懂处可来问询,且记此书共分天地人三篇,每篇中仅可选练其一,不可贪心,否则以你目前功力,难免就要走火入魔,你要记住了!”

    雁红捧书诺诺连声,老人微微闭目,挥手道:“去回你屋裹去吧,我要休息了晚上你行坐功之前,不要忘记去那灵石泉中浸上些时候,到头发根冒出丝丝冰气之时,才可出来,马上再入那大炎温泉内,到出汗才可上来!”

    雁红口中连声应诺,心中不由暗忖,这功夫可真不好练,那种味可想而知,突又转念,往昔砚哥哥练功夫时,比这不知还要苦多少,自己既蒙这旷世奇人垂青,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怎能再畏难不进,岂不辜负此老人一番厚望。

    想到此朝老人恭行一礼,转身回室,又闻那老人在榻上慢慢语道:“起身后可拿几上第十四罐中之脂粉涂身,可润肤,不致使皮肤渐有所损”

    雁红应言,数其几上第十四罐,为一颇大的黑瓷罐,干脆把它抱持到自己房中。

    跟着就开始,遵老人方才之言,在蒲团上行起了坐功,坐了半天,心烦气燥,因其姿态与吐吸方法,都与自己往常所习大不有同,才一开始,简直比初习者尚觉困难,坐了半天腰酸腿麻,大不是味,不由急得一身大汗,暗忖这可如何是好,老人还夸自己聪明过人,这简直连入门都不得其门。

    不由愈想愈急,愈急愈是不能心平气释,不由深深痛悔了起来,偶忆及师伯紫袍僧,丹室曾有一手书横幅,上面似书着一首口诀,往昔自己曾会背诵但却不解其故,诀曰:

    “身面踹正顶须直。两腿盘膝脚心出。肩前若覆手朝天。腰下收裆榖道撮。”

    如今细一思来,似颇有领悟,不由依言遵法将姿式坐正,舌抵上颚,只目下帘,吸津如轳静调息,这样坐了个约半时辰,果然好多了,只是仍未达到全然无我的境地,因习此功时间已过,不能再练,只好下了蒲团,因未得要旨,不由深为遗憾。

    此时差不多已到了初夜,腹中渐饥饿,不由信步出室,见老人兀自合目于榻,运气调息,在榻边竟有紫血一滩,不由大惊,才扑叫了声:“伯伯”见老人突扬左手,微摇了摇,似叫自己不要惊叫,无妨的意思。

    雁红见老人面色,果然较之上午,竟好得多了,心中这才放了心,当时忍着悲泣,见老人手依旧挥着,想是令自己出去玩玩,不要为自己担心的意思。

    雁红此时本觉肚子饿了,见状又不便不遵,只好依照外出,才一出室冷风透体,打了个寒噤,仰视太空,覆星杂陈,明月光宇,正在对景陶醉,忽闻两声闷吼,雪地裹一物疾矢而至。

    细一打量,始看出竟是老人所饲之门兽黑猩子,因自己此时双目已能夜中视物,故一看即知。

    这畜牲两手掳有不少黄精野果,后腰绳上尚捆着两只雪鸡,雁红见状大喜,见这黑猩子站定后,睁着一双精光四射的怪目盯着自己,不声不动,雁红向前走了一步,笑对其道:

    “这些东西是给我吃的么?”这黑猩子闻言先吼了两声,解下身后雪鸡,拋来一只,又丢过些黄精山果,尚余一半,却提着欲进室内。

    雁红唤道:“黑腥子!伯伯受伤了,你不要吵他”这黑猩子也不理,依然进室,过了一会,依然提着各物出来,把那些东西往上一摔,口中闷吼连声,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不由虎视着自己。

    雁红见状心内一惊,心想这家伙别是误会了我把伯伯打伤了,那可就糟了。

    此志还末想完,但见这黑猩子,全身变成弓也似的,一双几乎要垂挨在地的长臂,前前拖悬着,口中低吼连声,一直围着自己转来转去。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它二足平地一划,身子已像箭头一样的欺近了来,雁红方喝一声:“喂!听我给你说呀”不想这东西,身子轻快已极,一闪已至,举爪便抓。

    这一爪由上而下,其势若电,雁红初来时已知这畜牲的厉害,情知要被它这一爪捞上,那可不是玩的,心中不由也发起怒来。

    暗忖它此时如不将它制服,以后这四个月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呢!想到此全身向左一幌,这黑猩子一爪捞了空,口中厉吼了一声,两足一踏,全身居然上窜了四五丈,两足两手,四只钢爪,一齐朝雁红全身抓来。

    四只爪上,每一指上都生着两寸多长,似钢钩也似的指甲,看来凌厉已极。

    雁红自服那灵石仙乳后,功夫不知觉间,也精进不少,尤其是轻身功夫最显明,这黑猩子由上而下一扑来至,忽见雁红全身猛打了转,竟自无踪,随着这黑猩子已落身在地,身甫站定,雁红已由侧面欺进,抖右手“金叉探海”直往这黑猩子右肋猛插而下。

    黑猩子口中又是低吼了声,它竟不躲不闪,猛抖左爪,直奔雁红手腕上刁来。

    雁红猛圈右臂,双手作回旋状,以“铁琵琶”掌,双双向外一抖,直往这黑猩子前胸击了过去。

    势子真个是又疾又快,这畜牲想是也知道这一手的厉害,它可不敢硬接这一招,突见它向外一划步,突又探爪向下抓来。

    雁红见状,心想着你那瘦如树枝似的枯臂,也敢呈能,不由化掌为拳,默运他“铁膊功”向上一挫势子,直往这黑猩子臂上搪来,心想这一下够你受的。

    (这种铁膊功,俗称铁扁担,初练时在屋柱上用臂轻轻击震,须使内外用至,每日数次,入后用力渐猛,待半年后,可易树而为之,盖树皮凸凹不平,粗糙异常,极易伤皮肤,可间日而行,另以药汁涂之,方不会使皮肤粗糙,一年后舍树就石练之,宜选光滑之石行之,功成时,振臂一挥而石碎,用以击人,鲜有不筋断骨摧者,一般铁器制械遇之,一举手间,亦能摧折无遗。)

    这黑猩子爪又空,忽见对方搪臂向自己臂上探来,不由闷吼一声,迎臂搪来。

    二臂拉击,砰的响了一声,那黑猩子痛得滋牙咧嘴叫了一声,雁红亦觉那只右臂像火灼也似的一阵剧痛,不由啊唷的叫了一声,痛得连眼泪也流了出来。

    雁红这一击之下,始知错估了对方,想不到这畜牲那只瘦如枯枝似的骨头,却有如此功劲,自己幸亏没用出全力,否则这只膀子就别想要了。

    那黑猩子平日最是骄横,除了主人尤天民以外,他简直就没有怕的人,别看它那只枯如树枝的细臂,平日就是两棵碗口粗的树身,吃它这瘦臂一挥,也定会中折无疑,不想今日同这少女的膀子一撞之下,竟是痛得受不了,方才傲气不由一扫而尽。

    雁红到底是小孩脾气,经此一痛,不由娇性大发,一幌身已至黑猩子身前,双掌一错“排山运掌”直往这黑猩子前胸击去。

    她自服那灵石仙液之后,功力已大增,只是她自己并不十分清楚而已。

    这排山掌势猛劲疾,霎时间劈胸而至,黑猩子平日仅和些山兽熊猿为敌,那裹见过这种姿式,见雁红双掌离着自己还有丈余远,心想怕他何来!

    却不知这种劈空掌力,的确厉害,尤其是以雁红如今功力,双掌尚离着这黑猩子尚有七八尺距离,掌劲已出呈罩形将四周先控住了,叫对方逃脱不开,然后再一登掌心,这内力就可说是完全出出去了。

    此时这黑猩子见对方双掌尚离着自己有七八尺远,不由不慌不忙向上一跳,始发觉顶上似有一股无形潜力压住,使自己动弹不得,这才发觉厉害,怪叫一声往左一闪,也是如此,右边也是如此,不由吓得尖吼了声,猛向雁红身前扑抓了去,不想前面更是别想再进分毫,就在此时见雁红一声娇叱,掌心向外,才要发出,这是双掌齐登,十成功劲,以雁红如今功力,这一发出这黑猩子不死必伤。

    可是她突然念到,这黑猩子,到底是老人所饲,自己不可造次,想到此娇叱了声:“无知的东西!这次姑且饶你一次,叫你也看看姑娘的厉害”言道此偏首见他身旁有一株合抱粗细的古树,不由猝收内劲,直向那株古树身上击了去,但听克叉一声巨响,顿时枝飞叶扬,雪飞石滚,这一掌竟将那大树,由中一折为二

    黑猩子吓得尖叫了一声,跳窜一旁,此时心中才知道这位姑娘好厉害,一时吓得睁着一双火眼怔看着雁红,不言不动。

    但这黑猩子虽震于雁红的威力之下,但他秉性最忠,心疑主人定是伤在雁红之手,故此时脑中仍在盘算着另外报仇方法,喉中仍低吼着。

    雁红此时不由面色转和道:“小东西!你也不看清楚,伯伯是不是我所伤,你就乱打一气,你到底有多厉害,居然还要欺侮人?”

    正在此时,但闻内室野叟唤了声:“雁儿进来!”雁红答应了声,那黑猩子闻声也吼了一声,雁红面视黑猩子道:“你要不信跟我一起进去见伯伯去,看看伯伯怎么说”这黑猩子此时才觉到苗面不对,一声不哼的跟着雁红进入石室。

    此时老人见雁红进来,不由皱眉问道:“方才外面什么声音,好象黑猩子在给谁打架是不是?”言到此一双光瞳转向黑猩子,这畜牲至此始知错怪了雁红,被老人一看,吓得吱吱悲叫。

    偏巧这雁红少女心态,一点委屈受不得,被老人这一问,竟往前一跪,扒在老人身上哭了起来,老人以手摸着她那漆黑的长发,叹道:“好孩子别哭告诉伯伯谁欺侮你了”此时那黑猩子见状,已吓得喉中吱吱直叫,全身转来转去,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雁红边哭,边以手后指着黑猩子道:“他欺侮我”但听砰一声响,这黑猩子竟跪下了,朝着二人连连叩首不已。

    老人鼻中哼了一声,依旧抚摸着雁红柔长的发丝,那双眸子注定着黑猩子,半天才道:

    “你瞎子愈来愈大了,早晨出去到现在才回来,要不是这位姑娘救我,此时我早就死了,你非但不知谢她,居然尚敢欺侮她,像你这种不明大埋,不尽职守的畜牲要来何用?你快给我走”说着以手向外面连挥道:“快走呀!免得叫我看着生气”这黑猩子日夕与老人相处已有二十年之久,故老人语言手势,它是清清楚楚,此时闻言吓得口中呱呱怪叫,那双火目中竟像人一样的,倘下泪来,一面仍自叩头不已。

    老人不闻不理,手依旧向外挥着,这黑猩子此时见求老人无效,不由转向雁红,叩头如捣蒜,两只手指天动地,连作手式不已。

    雁红本想借老人之力,小惩这黑猩子一下,以免日后它对自己无理,不想老人处罚如此之严,此时见它那份可怜样子,更想到它所以如此,全系为主一片忠心,不由芳心大软,看了老人一眼,脸先一红柔声道:“伯伯”老人开目微笑着,不言不语,他早已知道这姑娘要说的话,其实他何尝不知这黑猩子卫主忠心,此举实欲移恩雁红,好使这黑猩子日后敬重雁红,故此笑问道:“什么事?”雁红忸妮道:“伯伯!它怪可怜的”老人移目黑猩子,吓得这畜牲马上又低下了头,不由鼻中哼了一声,又笑问雁红道:“怎么样呢?”雁红拉起老人一手道:“饶了它吧!伯伯!其实它是误会了,以为伯伯的伤是我打的”那黑猩子在地竖着一双耳,静听着雁红的话,此内心那素把雁红感激得五体投地。

    老人凌锐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黑猩子,此时见它表情,已知它此时完全敬服雁红,但仍故怒道:“不行!我倒不是怪它打你,你想想!今天要不是你救我进来,我不早丧命在那大石之下么?要是这东西不乱跑出去玩,起码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又何致于落成眼前这种田地,这怎么能饶它?”言到此微向雁红眨了两下眼,雁红会意。不由放下宽心,仍有意劝道:“伯伯!你老人家错怪它了方才它不是去玩,是去给你老人家找吃的东西去了,有雪鸡,还有果子。”黑猩子在地下连连低鸣,好似会声雁红所言一点不错的意思,一双火眼连连向雁红拋来,口中吱吱直叫,老人这才借着台阶下来,叹了口气道:“既然是姑娘给它说情,就饶它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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