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得告诉所有人，他有孩子了。

    然而这份欣悦的感受却在回家后即刻被冻结，因为妤婕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你终于回来了。”刘玉琴乍听到女儿未婚怀孕的消息，难以置信，她认为小婕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是女儿连续两个月没回家，也没有任何音讯，她只好亲自来印证这项传言。

    “妈，什么时候来的？”妤婕对母亲的来访并不觉讶异，对待会会有的责难，她早有心里准备。

    “你真的怀孕了？”刘玉琴看着她穿着孕妇装，但肚子却不是很明显，因此她还不敢肯定真假。

    “妈，是真的，我的确怀孕了。以前我总是按照你替我安排好的每一步过日子，但现在我想要做自己的主人。”妤婕很坚决的表明心意。

    “你不必叫我妈，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错什么事，居然会生出你这种女儿。”刘玉琴走到她面前，扬手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妤婕因重心不稳而跌倒，丁颖赶紧扶起她，虽然心里很气愤，却又没有立场说什么。

    一旁的佩茹向来是有话直说，她实在看不下去刘玉琴无理又蛮横的举动，决定把妤婕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

    “伯母，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妤婕和丁颖本来过得很好，若不是你逼迫他们分手，今天绝不会是这种结果。警察有什么不好？他们维护治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逼迫他们分手，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教训我？我管教女儿又关你什么事。看你对长辈这么没分寸，家教一定很不好，小婕绝对是被你这种人带坏的。”刘玉琴怒斥佩茹。

    “你说我没家教？你这个跋扈的老女人”佩茹还未说完，就被丁颖拦下。

    刘玉琴乘机给了佩茹一个耳光“我是替你父母教训你，不要随便冒犯长辈。”

    “你居然敢打我。”佩茹捂着脸颊，瞪着态度傲慢的刘玉琴。

    “你们都别说了。”妤婕见情况越发不可收舍，转身便冲出去。

    丁颖怕她发生意外，连忙跟了出去。

    妤婕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沉思。

    “我就猜你会来这里。”丁颖怜爱的抚着她柔细的发丝。

    “你一定笑我只会逃避，却不会去解决问题，对吗？”

    “傻丫头，你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笑你呢？换成是我，面对那种混乱的情形，必定也是会逃开。不过，你这次很有勇气坚持己见，让我很讶异。”

    “我不明白违背母亲究竟是对或错，但孩子是无辜的，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有时候你很努力了，却仍然无法取得别人的认同，那么你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不必太在乎别人说什么。”

    “莉娜姑妈，幸好有你这么支持我。”妤婕听完丁颖的话，心情也比较释怀。

    丁颖扶着妤婕准备回去，妤婕突然发现下体正在出血，大概是刚才跌倒所造成，腹部又开始疼痛。此刻，她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保住孩子。

    妤婕因为差点流产，请了三天假在家休息。

    等回到学校上课后，校长和教务主任特地找她谈话，表示碍于某些因素无法再聘用她，妤婕很清楚这是母亲所为，她没做任何解释，只是接受事实。

    校方要妤婕在三天内，把交接的事务办妥，时间匆促，她没机会向学生道别就离开。

    今天佩茹专程来帮她收拾东西。

    “妤婕，我真是很抱歉。若是我没说那些话，你母亲也许不会做得这么绝。”

    “佩茹，有错的是我，若没有这件事，我母亲就不会这么气愤。你真的不必内疚。”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妤婕微微一笑“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能再我到合适的工作。”

    “你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我一定会去打搅的，搞不好你未婚夫会很讨厌我，一天到晚都来烦他老婆。”

    “他才不敢这么想，我们俩认识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我非常喜欢‘情比姐妹深’这部电影，那种真挚的情意，就和我们一样。”

    丁颖知道妤婕失去教书的工作，仍然很替她惋惜，却又私心的感到高兴，如此一来，妤婕就能专心在家待产。

    不过，妤婕并没有放弃找工作的念头，每天翻着分类广告，找寻合适的工作机会。

    丁颖看她四处奔波，心里非常不舍，却又不敢明显阻止，他怕自己过分的关心，会让妤婕生成更多的疑问。于是他联络奶奶，请她安排妤婕去公司上班，一来可以给她做份轻松的工作，二来又能够给她优越的待遇。

    两天后，丁奶奶来探访妤婕的近况。

    “妤婕，你和孩子都好吗？”

    “我们很好。”

    “唉，丁颖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让我措手不及。那么比大的产业要管理，我一个人承担不了，尤其是我年纪也大了，更需要一个能信赖的助手。”丁奶奶知道丁颖的状况，所以她极力配合。

    “奶奶，你已经知道丁颖的事？”

    “是的，我虽然很难过，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况且他留下你和孩子，我必须替他尽到照顾你们的责任。”

    在丁奶奶的恳求下，妤婕答应去丁氏集团帮忙。

    棒日，丁奶奶带妤婕去参观丁氏集团旗下的所有产业，包括三家贸易公司、两家大型的购物中心，三间复合式餐厅、一家艺术中心及一家艺术图书的出版社。

    参观完毕，丁奶奶带她回到艺术中心，这是她今后工作的地点。

    “妤婕，这间艺术中心贩售的古董和工艺品都是由国外进口，你要决定采购的方针，徐经理会向你解说采购的程序，出版、人事的运行权都由你接管，下午有主管会报，他们会向你报告各部门的状况。这位是李秘书，她会协助你，需要什么就交代她去办。”丁奶奶边向她解说工作内容，并介绍职员给她认识。

    妤婕仔细的听着她的话。

    所有员工都用异样的眼光揣测妤婕的身分，她到任就由总裁亲自带领参观，还任命她为艺术总监，接管整个艺术中心。有些资深的主管见妤婕年轻，难免会有不满之心，但是碍于总裁的态度，他们也不敢怠慢。

    李秘书带着妤婕到二楼，这个楼层只有两间办公室和一间会客室，是最高主管的专属空间。

    “总监，你的办公室是这间。”李秘书推开玻璃门，领着妤婕走进去。“隔壁是丁氨总的办公室，她是总裁的孙女，上个礼拜去伦敦参加古董拍卖会，后天就会回来。”

    约莫二十坪大的房间，装潢是采用后现代主义的简洁风格。另外有一组隐藏式的吧台，按下电动钮后，它会从屏风后出现。

    “这里本来是总裁孙子的办公室，他曾接管公司三个月，后来跑去当警察了。”

    妤婕知道她指的丁颖，所以带着微笑巡视这间他曾待过的办公场所。

    “总监，这些是客商信息，你可以先了解一下。明天早上要接待一位纽约来的客商，他是公司的大客户，你必须带这份最新的目录给他。”李秘书尽责的报告着。

    “新工作适应得怎么样？”丁颖关心的问。

    “我觉得很有趣。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到大公司上班，还拥有专属的办公室和秘书。”

    “也许你会被训练成女强人喔！”

    “我只想把份内的工作做好，一下子要管那么多员工，其实让我很紧张；此外、我独自在二十楼的办公室，显得太过冷清，我喜欢有许多同事的工作环境。”

    “别担心，慢慢就会适应的。对了，我今天想到一个名字，就叫宝宝为悦慈，取悦母亲的意思，你认为呢？”

    “听起来很不错。”妤婕莞尔一笑。

    妤婕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见到以前的学生们正在等候她，她不禁有些讶异。

    “老师，你怎么不声不响的离开？”方小云率先开口。

    “我们都很担心你的状况，为什么突然离职？”洪孟绚追问。

    “有些事并非我能决定的。”妤婕淡淡地道。

    “老师，我们今天是集体跷课，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们理由？”秦榆说。

    “老师，是因为你未婚怀孕吗？”陈宜珣提出质疑。

    “老师，我们决定联名为你抗议。”李若玫说得慷慨激昂。

    “你们要好好念书，不要为我的事去抗议，万一被学校记过，我会很歉疚的。”妤婕知道他们是为自己抱不平，这份心意令她很感动。但她担心他们因为年少冲动，意气用事而犯错，所以拚命阻止他们。“我是想休息待产才辞职的。”

    “老师，你别当我们是三岁小孩，若是你要专心待产，又怎么会来这里上班？”方小云反问。

    “我是要帮一位老人家，才答应来这里上班。”

    “老师，那我们呢？难道你不关心我们了？”何慧明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老师，我有亲戚是市议员，可以请她去向校方施压，要求他们再让你回去教书。况且你约聘的期限未满，怎么能随便将你解聘？”秦榆说。

    “我真的很感谢你们，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妤婕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快点回去上课，以后若有音乐上的问题，我很乐意帮忙。至于其他的事，就让它过去。”

    “老师，这些是要送给宝宝的用品。”洪孟绚把两个大纸袋交给妤婕。

    “老师，这件小毛衣是我特地为宝宝织的。”方小芙兴高彩烈的展示给妤婕看。

    学生们又聊了一会儿才离去。

    妤婕站在窗边望着远影，回想过去那段快乐的教书生涯。

    樊慕成在接到母亲的电话后，马上请了几天假回台湾，专程来劝说妤婕。

    “总监，你大哥在会客室等候。”李秘书打内线电话通知她。

    妤婕很诧异大哥突然来访。“大哥，你怎么有空回来？大嫂呢？”

    “我是受妈妈委托才回台湾。孩子多大了？”樊慕成也不相信妹妹会做出这种事。

    “已经三个多月了。”

    “怀孕很辛苦吧？”

    “有一点点，但是我能忍耐。妈妈叫你来劝我不要这个孩子？”

    樊慕成点点头“小妹，你这样做似乎大草率了。难道你不考虑孩子的将来和你的前途？”

    “大哥，你也希望我不要这个孩子吗？”妤婕反问。

    “我是希望你考虑清楚，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你一个弱女子要如何承担抚育的责任？万一对方的家人要孩子，你该怎么办？”

    “我当前有工作，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抚养孩子。再说，我相信丁家人不会那么做。我能有这份工作，还是丁奶奶安排的，但我的母亲却硬生生要断绝我的生路，这又算什么呢？”妤婕想到这一点，不禁潸然泪下。

    “小婕，你有大好的前程，若是为孩子埋没你的音乐才华，不就枉费父母栽培你的苦心？你不要因为这个小错误而毁了一生幸福。当然，现在要把孩子拿掉已经太迟，不过你可以和我去美国，在那边把孩子生下后送人，你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大哥，孩子是无辜的，我怎能自私的这样做？”

    “就是因为孩子是无辜，你才更要替他着想，找个好家庭收养他，一定比你单独抚养更妥善。当你为了生计奔波时，还有多少心力去照顾孩子？”

    “大哥，我不能答应你，我已决定要独自抚育这孩子长大。若是没了这个孩子，生命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妤婕的心意始终未曾改变。

    “我不想看到你将来为这个孩子而后悔，所以才这么劝你。还有，你想过爸妈的感受吗？他们把你养大，却得到这种回报。”

    “我知道对不起爸妈，但是丁颖对我也很重要，他已经因公殉职，我能拥有的只有这个孩子，我不能失去他。”

    “我这几天会待在家里，你如果改变心意，就通知我。利用这几天的时间，你仔细的考虑。”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只有小妹自己去想清楚了。

    丁奶奶在门外听到这番对话，她知道妤婕为了保住孩子牺牲很大，她决定要尽力照顾这个未来的孙媳妇。

    妤婕送樊慕成到车站后返回办公室，见丁奶奶在办公室等她。

    “奶奶，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看你能不能适应新环境。”

    “奶奶，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努力学习把它做得更好。”

    “妤婕，你若是要出去，可以请司机接送，孕妇开车比较危险。”

    “好的。奶奶，丁颖以前在这里上班过？”

    “是呀，但是不到三个月他就受不了商场的尔虞我诈加上他堂妹的事，就跑去当警察。”

    “他堂妹发生了什么事？”

    “他和堂妹雨霏从小是玩伴，感情很好，但雨扉在夜归时遭歹徙强暴并杀害，承办案件的警员不但态度恶劣，又很草率的结案，阿颖很气愤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于是决心去报考警校，做一名警察来保护更多善良的人。”

    妤婕闻言，对于丁颖的侠义心肠更感到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