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雍突然伏在她的耳边,柔声细语道:“若是女儿,便是寡人的长公主,若是男孩,便是赵国的太子。”
虽然这般说,但赵雍还是希望是个儿子,反正他的孩子又没有房贷之扰。
姬瑶若是诞下王子,便是嫡子、长子,那赵国以后的继承者便稳了。只要他不做妖,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夺位、争位的荒唐事,他可不想因为立嗣之事最后被儿子背刺。
“王上对臣妾真好。”姬瑶转眄,注视着他道:“臣妾没来赵国之前,还一直再想,王上是不是一个不苟言笑人。”
“寡人不对卿好,对谁好?有卿在身边,寡人想正言厉色都难哦。”赵雍笑道。
姬瑶俯在赵雍的胸膛,柔声道:“若是王上能永远陪在臣妾身边该多好……”
赵雍沉默了半晌道:“寡人当然会永远在瑶儿身边。”
“臣妾失言了。”姬瑶回神,撑起身子,抬眄望着赵雍道:“臣妾觉得此次上天也在昭示着我赵国对外用兵。”
“哦?何以见得。”赵雍轻疑一声。对姬瑶神态转变之快有些吃惊。
姬瑶小脸认真道:“中山背信乃不义,中山篡燕乃无道,今王上举正義之师,以伐中山无道之国,当是顺天运、承民意。”
“呵呵。”赵雍笑了两声。他反正是不信这一套,上天祝福不祝福,他不知道。但若说正義……赵国也不见得多么正義,他赵雍可不是吕小白,若非是与利益挂钩的正義,他可懒得行之、从之。
然而姬瑶似乎是个正能量少妇。况且她的的说法在大众眼里也没甚么毛病,更何况说的是还是吉利话,在亲征前夕、以此来祝福赵国能取胜,赵雍能说啥?不同意这种说法,也只能笑笑罢了。
他毕竟是王,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要保持王者的风范,在子民面前更要树立一个正派的印象。
姬瑶很是善解人意,很快便察觉出了赵雍笑容中的不赞同意味,她遂继续道:“昔年秦国借兵强人盛、举无道之师伐我三晋。然天不助秦,秦国反受天咎。今观燕国之难,正因燕王屡行不義之举,方造今日之国祸矣。”
赵雍由衷称赞了一声,不愧是受诗书礼乐熏陶出来的韩国公主,这等见识很难让人想象出是出自一妇人之口。
虽然赵雍是不认同。但姬瑶的言论,却不禁让赵雍再度意识到:这虽然是个征伐纷乱的大时代,但从列国诸侯等统治阶层,乃至是稍微有点见识的知识群体,‘人权天授’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
列国诸侯并不是愚昧,因为全世界的人都还不知道“地球是圆的”诸如此类的常识。若想使得民心的归附,国家强大,便需要一个、让更多人赞同的‘世界观’,你需要让庶民们相信,他们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是可以成功的,是有意义的。
那‘正義’便是一个很好的框架。
涉及到这么深入的话题,赵雍竟然一时无从说服姬瑶、然而自己又不认同她,赵雍只得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寡人还得勉力,继续让上天满意才行。”
姬瑶笑道:“早在介山之时,臣妾就听到了王上和父王的一番言论,从那时,臣妾便相信王上是一个受上天庇佑的贤明君主了。”
“介山?”赵雍一愣。
“就是父王邀王上区鼠那次吖。”姬瑶有些心虚道,说罢转头看了眼身后,只见宫女们都在十步开外,遂一脸气鼓鼓继续道:“那次臣妾扮做宫人,回去便让父王训斥了一顿,还罚臣妾三个月不准出宫呢。”
赵雍神情变了变,他将脑海中彼时的佳人身影和现在的姬瑶重合,她的身上顿时涌现了一股别有不同的韵味。
赵雍的目光忽然有点火热道:“瑶儿累了吧,咱们先回宫歇息吧。”
……
清风摇曳,日已西斜。
回到龙台殿,见天时尚早,赵雍便继续开启了办公模式。
虽然出征在即,但他的心情却是很好,丝毫没有焦躁之态。或许是最近天气很好,气候影响心情的原因吧。同时今日姬瑶的话也让他舒服,‘上天赞成这次讨伐’,况且赵雍也问心无愧,至少对赵国本身来说,对中山的作战,还算是正義之战。
内阁步入正轨后,赵雍轻松了不少,而今大多奏简,他已经不用每天批复。不过与此次讨伐中山相关的国事、政事,还是会直接送到他的面前。
此战的各级主将虽然还没有定下来,但军械和辎重粮秣的调拨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根据兵部上奏的简报来看,自函谷一战后,年余时间,兵力已经扩充了一倍有余,常备军而今已至五万,其中包括战车兵团和带甲步卒。
而骑旅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五万!
这个数字可谓是夸张,但赵雍想来、应该不是虚报。
因为其上明确注明了其中一都楼烦、一都林胡,三都乃代地自征(一都一万)。
人性趋利,只要利益得当,就算是面对刚刚攻灭自己国家的敌人,也可转瞬为其效命。
况且还是本就松散、没有什么信仰的胡人部国。
当然,赵雍认为最主要还是因为赵国颁布的政策。新法规定:只要愿意在赵国的统治下生存,愿意遵守赵法,承认自己是赵人,那便可以继续在的牧场上生活。
赵国并没有立即剥夺胡人部族中那些大小部落的自治权,反而对其允诺了丰厚的物资。要求只要一个,承认自己是赵国人。
这便是赵国的文化战争,正所谓:灭其国者必先去其史也。
要想真正去消灭一个国家,单单靠杀伐是万万不可能的。
真正想要灭亡一个民族,便需要灭其语言、文字、历史。人为的消灭这些,再套上统治者的另一套,那么原来的这个国家民族在文化、精神上已经灭亡了,或者说被改造、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