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应当立时往紫泉殿一行,随机应变才是。”
谁料董天悟却苦笑一声,摇摇头:“吴叔,你想错了,我只是奇怪,父皇难道不怕害死天启么?”
吴良佐一愣,登时醒悟。是啊,难怪自己觉得什么地方隐隐不对,果然奇怪!陛下明明知道二殿下正是此次阴谋的目标,不想方设法守护周全,反而反而将这个儿子推到更明显、更让人不得不下手的地方去。简直就像简直就像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为饵,来掉出深宫幽潭里潜伏的那条“大鱼”?
不会吧
董天悟手一紧,将酒杯用力握住,片刻,方轻声自语:“竟会这样那她怎还能让他活着”
吴良佐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殿下,此事攸关太子殿下的生死,陛下敕令微臣彻查,还望殿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董天悟“嗤”的一笑:“你不用拿敕令来压我,我只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与我无关。”
吴统领凛然道:“怎会无关?早就有人要预谋危害二殿下——万寿节那晚,不就闹出了‘鬼怪’么?即使真有鬼,可难道鬼怪也能在人的脖子上掐出痕迹来?而那个叫小晖子的太监明明交上来一只宫眷们戴的镯子,可殿下拿了去之后却再无下文;我去找您讨要,您却反而交给我那装着青丸的木盒——微臣敢问殿下,真的与您无关么?”
董天悟的眼睛一直望着吴良佐,这个本不大善于言辞的铁血男儿在那厢侃侃而谈,满脸的正义凛然,满脸的嫉恶如仇;自己幼时,曾坐在他肩上,去看花灯
董天悟缓缓摇头:“什么金镯?我并不知道。”
吴良佐登时语塞。
良久良久之后,吴良佐道:“殿下这件事关乎您亲弟弟的性命您可知道,那金镯的主人,现下便时时刻刻守在二殿下身边,二殿下吃的药、喝的水,都要经她的手——二殿下的命便在她手里,您置之不理,于心何忍?”
董天悟的脸上却忽然现出了喜色:“是么?她在”
吴良佐急道:“殿下!您怎能——”
董天悟淡然截断他的话:“吴叔,你只要看你该看的,说你该说的,便好了。”
吴统领愤然而起,怒发戟张,大声道:“殿下!我吴良佐虽是个草莽出身、没读过书的粗人,但自问还算一条汉子,懂得人命关天,不可轻忽!虽然虽然用种种纠葛,但毕竟事关一个孩子的生死,我今日即使拼却了这脸面情分,断不能让您随便敷衍下去。”
董天悟骤然面色如铁,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吴良佐!你既然自问是条汉子,你既然自问懂得‘人命关天’,那你便告诉我——我母亲的尸首究竟在哪里?她还活着,是不是?”
满室死寂——只听“喀啦”一声,原来是大皇子手中的瓷杯,碎成了几片。
许久之后,董天悟仿佛才知道疼,他茫然摊开手,殷红的血划着两条细线,顺着手腕向下流淌。他看着自己被鲜血濡湿的掌纹,缓缓道:
“谁都有不愿意说给人听的秘密,亦谁都有不顾一切想要做的事——虽然那也许不过是件傻事吴叔,你一定懂得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条染着斑斑血迹的雪白鲛帕,覆在伤口上,攥住、裹紧。
吴良佐垂首黯然。
“青丸既已给了惠妃娘娘,想来这次沈家那母狐狸是跑不掉的你只要秉公办理,他人绝不会看出端倪——启儿,他会没事的。”
“但是,殿下,淑妃娘娘她”
“不错,此事并非她所做,但你以为她就是清白无辜的么?你可知那青丸是什么?那其实不过是寻常药物所制,服下之后便会面黄肌瘦、精神****,还会生些昏眩咳嗽的小疾,日日缠mian病榻,倒并不算什么毒药但她之所以配了来,之所以无时无刻随身带着,只是为了天天亲手喂着自己的儿子吃下!”
吴良佐的身子猛然一颤,不可置信地道:“您说三殿下?!”
“没错,那孩子据说有些痴愚的迹象,早上学的东西晚上便忘记,若不是因为身子不好,早该去内书房了——可若去了,那还瞒得住谁?”
“怎会”
“是,虎毒尚不食子——这样的女人,难道不该死么?”
——吴良佐静立半晌,忽然,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口称:“殿下,良佐明白了。此次鸩案乃沈淑妃一人所为,与殿下及锦粹宫其他的娘娘并无相干但良佐依然有一句话要说:杀人者恒杀之,谁是谁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殿下金尊玉贵,请千万自矜身份,三思而后行!”
言毕,起身,背转过去,似乎便要走了。忽又停步,也不回头,低声道:
“殿下,娘娘确实已经故去了,请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还有,臣相信,当日是非曲折,终有一天,当您真正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必定会知道的——臣衷心期待着,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