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宫,缓慢的辗过了大栈道,在玉衡宫停了下来。一路上,大小的头领于喽罗都装作若无其事,但个个屏气凝神如临大敌,更加无人敢于上前盘问。
楚天涯下了骡车,看了玉衡宫一眼,形如往常,只不过此前警哨的女兵女眷换成了男丁,他们就像木偶一样呆直的目视前方,只把楚天涯当作了空气。
“看来梁兴和傅选等人带兵还挺有一套,七星寨的喽罗们很是懂得军令如山的规矩。”楚天涯心中挺满意,脚下未作停留,直接绕道玉衡宫后山,往云海仙境而去。
此时正当辰牌时分,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玉衡宫后山常年不散的云雾尽披彩霞,不枉仙境之名。
江老三和小飞都很识趣的停了步,楚天涯独自一人轻提缓步不急不忙的到走了这里,看到那悬崖边上,恰是站着一个衣袂迎风宛如落凡仙子的美人儿。
楚天涯不轻不重的吁了一口气,心中稍安:还好,我不算笨!她果然在这里。
就是这轻轻的一吁,惊动了负手站在悬崖边的美人儿,她也没回头,长吟道:“你来干什么?”
“找你。”
“找我作甚?”
“谈一谈。”楚天涯平声静气的道,面带微笑。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呢?”萧玲珑转过了身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声音也冷淡得像这秋天的深潭之水“既然不愿娶我,又何必苦苦纠缠?”
楚天涯心里咯噔一下,暗忖:她究竟听到了一些什么,至此性情大变?还是,她想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跟我在兵权上讨价还价?
“哎你还是走吧!”萧玲珑深看了楚天涯几眼,仿佛是注意到了他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于是叹息了一声又转过了身去,还摇了摇头“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你变了,变得让我十分陌生。我想,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可谈的了!”
“看来你还在气头上,那我先走了。”楚天涯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说道“飞狐儿,我既然能找到兴富客栈,又找到云海仙境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如果你非要把利益的争夺与我们之间的感情强行扯上瓜葛,那不是我想要的;相信,你也不愿意这样。我会在七星堂等你三天。这三天里你自己冷静仔细的想想清楚,我们两个到底应该怎样相处。就这样吧,我会等你。”
说罢,楚天涯转身就走,未作片刻停留。
萧玲珑不由得怔住了,愣了半晌她猛然转过身来,只看到楚天涯的背影。
“他居然、真的走了?”
“现在的楚天涯,真的不是以前那个混迹在市井之间的龙城太保了”
楚天涯回去又坐上了骡车,直接进到了七星寨的核心内部,七星堂。
尽管楚天涯早有吩咐不许声张,但是主管七星寨分堂的大首领梁兴还是早已备下了盛宴款待楚天涯。
白诩也在这里。早在数日之前,白诩就奉了楚天涯的密令,来到七星寨经营招兵买马一事,主要是针对流散在河东、河北一带的辽国遗民,并想方设法从北方或是西夏那边购置一些战马过来。
参与宴会的人不多,只有分管七星寨的三名头领梁兴、傅选与刘泽,以及楚天涯和白诩。
“主公怎么突然驾临?属下有失远迎,孩儿们也多有冒犯,真是死罪、死罪!”傅选等人没怎么和楚天涯直接接触过,刚入席就急忙诚惶诚恐的敬酒赔罪了。
“无妨。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晃到了这里来。”楚天涯微然一笑,举杯道“请!”
只一句话,就让稍显紧张的席间气氛轻松了许多,傅选等人都哈哈一笑的释怀开来,也就不好再追问楚天涯的来意了。
白诩心中暗自好笑,主公这一答既不堕威严又不失亲,还偏就滴水不漏于细微处见真章,相比之下,已故的大哥和焦二哥在之方面确实跟他有着不小的差距。
席间也就没有谈及任何公事,只顾吃喝。傅选等人很识趣,安顿好了楚天涯的住宿之后就告辞而去,不敢多作半分叨扰。只有白诩很默契的跟了来,向他汇报征丁一事。
“敬谦,事情进展如何?”
“刚刚开始。”白诩答道“小生已经暗中派出心腹之人,前往河东河北的各个州县村庄,偏找那些流民集散之处散播消息,征召擅长骑射的精壮勇士前来投奔,许以优待,许以厚禄。此外小生也联系了一些游走在两河一带走私货的马帮,托他们收买良马。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回来。”
楚天涯点了点头“萧郡主来了多久了,她是否已经知道了消息?”
“小生到了这里还没有跟她碰过面,不甚了解。”白诩答道“但小生猜测,她应该是知情的。因为傅选等人以往就跟焦二哥关系密切,与萧郡主也走得比较近。如果萧郡主当面盘问,他们应该难以隐瞒。”
楚天涯默然的点了点头,心道:就算不是为了萧玲珑,我这次也必须来七星寨走一趟。这座重要的分寨,说到底就像是焦文通的私家产业;这里的三个头领,虽然表面上对我十分的敬畏,但傻子都知道他们更愿意听焦文通的。要想消除西山义军内部潜在的分裂可能,就必须让焦文通对我彻底的心服口服;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把现在的七星寨,变作成我的“产业”!
白诩显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也只有他明白楚天涯突然驾临七星寨的深层用意,却只是笑道:“主公是不是又惹到萧郡主生气了,害她包气出走,于是主公辗转寻人,寻到了这里来?”
“可不。”既然是心照不宣,楚天涯也就不挑明了,而是自嘲的笑道“敬谦,不会是你向她透露了消息,说我暂时不会举行婚礼吧?”
白诩神秘的一笑,他的回答让楚天涯颇感意外——
“小生有罪没错,小生是跟她说过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