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耶律余睹的房间时,楚天涯感觉后背一阵阵凉意,原来汗水早已是湿了衣襟。
耶律余睹不笨,童贯更是人精,要夹在这两个人之间用计,无异于是与虎谋皮。方才的每一个瞬间,耶律余睹都有可能随时发作,将楚天涯一刀砍死。若是如此,他只需要对童贯说,此人无礼趁我熟睡了闯宫意图不轨,便大可以搪塞过去。童贯也只会忍气吞生,不与追查。
所以,刚才要说是不害怕,那才当真是骗人的鬼话。就在和耶律余睹的交谈的每一瞬间,楚天涯便感觉是如履薄冰,精神高度紧张,大脑超速运转,完全可以用绞尽脑汁来形容。现在稍稍放松下来,本就病体未愈的他,竟有一点虚脱疲累之感。
出门时,在门口站岗的那两名女真军士,看着楚天涯安然无恙的走出来甚是诧异,不约而同的心中想道:奇怪,他如此胆大妄为的冲撞了耶律余睹,竟然一点事情也没有?这可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楚天涯也左右看了这二人一眼,冷笑一声昂然而去。
这些个女真人,最近没少耀武扬威的嚣张放肆,更没少糟贱摘星楼里的女子。此刻在楚天涯眼里,他们便已是死人。
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杀伐必果断!——在楚天涯的意识里,既然是真正的仇人那便不值得宽恕与怜悯,就连呼吸也都是错,更何况他们刚才还十分嚣张的,拿刀架在了楚天涯的脖子上!
再者,在这关键的时候,如果能多杀一两个女真随从,就能多削除一分耶律余睹身边的羽翼,为将来成事增一分胜算。
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回到自己的房间,王荀正在那里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楚天涯进屋,他急切的迎上去,关切的道:“兄弟,你没事吧?看你脸色都一片惨白了——可曾是与耶律余睹动手搏斗过?”
“虽未动手,胜似搏斗!”楚天涯瘫坐了下来,苦笑“唇枪舌战的较量了一番,暂时不分高下!”
“那两个女子,可曾是救下了?”
“自然是救下了。”楚天涯疲惫不堪的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冥思。
“那敢情好!”王荀吁了一口气,却又忧心忡忡的道“兄弟,你说这摘星楼里有三十个女子。咱们救了一两个,却救不了全部;救得了她们一时,也救不得她们一世啊!”“怎么,同情心泛滥了?”楚天涯睁开眼睛笑道“普天之下,还有更多比她们还要苦命的人呢!”
“没错,整个世道就是个混沌玩艺儿!”王荀忿忿的道“早些年我与父亲追随童太师前往江南平叛,看到那里好多户百姓人家,因为花石纲之祸和方腊作乱而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因为饥饿,百姓们竟然易子而食他们,可比这些女子还要更加凄惨!——我估计,如果女真南下入侵,其毒害比之花石纲与方腊之乱,还要厉害百倍不止!”
“所以,咱们只能见一个,救一个。但求尽心尽力,做到问心无愧。”楚天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女真南侵,已是必然,谁也改变了这个趋势。一但战事打响,咱们这些微末小卒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眼下,如果能护守太原城池不失、保得一城百姓免受荼毒,已是我们努力的极限!”
“嗯!”王荀重重的点头“现在我们的一切努力,全是为了护太原、救百姓。兄弟,方才你与耶律余睹谈了许久,都说些什么了?可曾探出话风,知道女真人何时南下出兵了么?”
楚天涯没有回答他,却是转头侧目看着他“王大哥,你胆大么?”
“为什么这么问?”王荀好奇的道“某虽不才,好歹是胜捷军先锋。冲锋陷阵这么多年,单没怕过死!”
“那我要是请你去做一件,比死还可怕的事情呢?”楚天涯说道。
“你说什么?”王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突然一惊,凑到近前来“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杀童太师吧?我早就说过了,此等事情,我干不出来!”
“放心,不是。”楚天涯微然的笑了一笑“不过,这件事情风险较大。如果失败或是泄露,可能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你就说吧,究竟让我干什么?”王荀听说不是让他杀童贯,反倒是吁了一口气。
“不忙急。”楚天涯微然一笑“等耶律余睹沉不住气了主动来找我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大哥面前你也卖关子啊?”王荀果然急了“说,快说,你倒是告诉我啊!”楚天涯呵呵的笑“困了,睡觉!”
王荀这心里就跟爪挠似的,好不难受。但楚天涯眼睛一闭就躺下了睡了,他着急也是无奈,只得吹了灯,在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
二人睡下约摸有一两个时辰,已是夜半三更了,突然听得门被拍响“楚天涯,你给我出来!”
二人被惊醒,一听声音,是耶律余睹。
“这厮发什么鸟疯,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王荀就在那里骂咧。
楚天涯却是心头大喜,急忙起床穿衣“来了、来了!”
打开门,看到耶律余睹穿戴整齐,独自一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对楚天涯道“跟我出去走走。”
“现在?”
“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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