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晨曦透入窗帏之间的缝隙,让整个房间笼罩在一股暖昧的光围中。毕颉看着枕在自己臂上静默的可蓝,忍不住问:“很少看你在想事情。”
可蓝白了他一眼,脑袋往下移,慢慢挪到他的胸膛后才开口“我在想你的女儿,你的儿子,你的家人,你的生活,还有小健,康康的妈妈。”
“这么说,你就是在想我喽!”他懒懒的说。
“嗯,也可以这么讲,不过,我想知道多一点有关于你的事情。”可蓝翻过身,轻巧的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一边扳弄着手指,一边说着“李纯,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你的家人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现在你在打鼓,有两个孩子,曾经,有一个老婆。”
“这样不够吗?你又不是和以前的我在一起。”毕颉的声音还是懒懒的。
“嗯。”她嗯了声,将两手打平,干脆趴下“毕颉,你都不想要知道我的事情吗?像是为什么我的亲人都死了?为什么我会一个人住到这个地方来?我现在的工作是什么之类的事,你统统都不想知道吗?”
“知道这些做什么呢?你不就是你!”毕颉话里的意境颇高的。
“可是,”可蓝又翻了个身,这次仰躺着“可是一般人不是都会对自己目前正在交往的对象有兴趣,想要去了解他的家人,他的过往,他的一切吗?”
“我不是一般人。”毕颉酷酷把脸侧向一边,面向可蓝“你也不是。”
这句话把可蓝堵得死死的,她很想要多知道毕颉一点,可是,被他这样一讲,好像如果她再问下去的话,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俗气女孩了。
他伸手圈住可蓝的肩,安抚的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了,虽然我的过往并不普通,但是,绝对是个清白白的人。”
“什么叫做清白白?”可蓝不喜欢这个办法,这样起来好像她怕他以前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一样。
毕颉哈哈的笑了两声“反正,我是个没有前科的好人,如果你想要嫁给我,你大可以放心大胆的这么做。”
“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可蓝柔顺的说完后,才惊讶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真的那么想嫁了吗?“我不是,我是,我唉!”她急急的想要辩解,但是了两句又败下阵来,好在现在天色不太明亮,他们无法看彼此的表情,不然的话她就更糗了。
“唔。”他唔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可蓝只好继续说着“我是,结婚不是我们两个的事,是我们两家的事情,虽然说我家里没有人了,可是你还有家人,还有父亲,而且在台湾还有长辈,我们是不是应该要”怎么愈说愈不像话了?或许人家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嘛!她心想。
她愈愈羞,愈说愈急,偏偏身边的毕颉一点声音都没有,让她更是紊乱,此时她甚至在想,要不要来个什么天灾人祸的,让跟前这场尴尬快快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台湾有个父亲?”
“啊?”可蓝心慌慌的,想也不想的就回道:“是小健告诉我的,他如果他再打电话去医院找你,你就要把他送到他爷爷家,他的爷爷不就是你父亲吗?”
“打电话?”
“是啊,就是那个大哥大的号码,对了,沈奇锋是你什么人啊?你的父亲应该姓毕吧?他好凶哦“不过,我觉碍我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你打了那通电话?你怎么知道接电话的人是沈奇锋?”毕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凶。
“你那么凶干么?我是帮小健打的,电话本上有他的名字,我当然知道了,你不要凶嘛。我只是好奇,我,我不问了。”透过昏暗的光源,可蓝这才注意到毕颉的表情,怒气已扭曲了他的五官,而他的那张脸她一向认为十分俊的那张脸,似乎变得十分粗鄙。
“你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好了,干么要找小孩子套话?”毕颉怒吼着。
“我问你了啊!我刚刚不是问过你了,可是你呢?你回答了吗?什么叫做喜欢现在的你就好了,过去的你是怎样?这么见不得人吗?”听他这么凶,可蓝气也上来了,适才的旖旎风情如今已不复见。
“好,你就那么想知道我的过去?是不是怕我的过去不够光彩,会污了你成大小姐的名气?还是怕发现了我是个穷光蛋,就像你那个姐夫一样,是诚心过来骗你钱的?你可以问啊!去问问那些牌位,我的过去配不配得上你,问你我之间可不可能会有将来?”
毕颉的冷言冷语,一字一句的打乱了可蓝预备好的说辞,到牌位,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他还敢说她套话,他自己早就把她的底查得清楚楚的了,他还她套他儿子的话“你无耻!”
“我无耻?”毕颉激动的走下床,两手无意识的在身旁乱晃着“你敢我无耻,我可不像你,一心想要挖出别人的过去哦,老天,你为什么要哭,你难道不知道你哭起来有多像她吗?”他身子向前倾,定定的看着坐在床上挺着身的可蓝“你的身材像她,你的眼睛像她,你的鼻子像她,你的嘴巴像她,你哭来的样子像她,你知道你还有什么地方像她吗?”
可蓝无法消化毕颉的话,什么叫做像她,像谁,像哪能个她?男生的还是女生的她?
“你生气的样子最像她,第一天,从我搬进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你是她的化身,后来,我发现你们患思考行为的方式都差不多,于是我更认定了你是她的转世,是上帝给我的礼物,知道康康也要离开我了,所以把你给我。”毕颉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可蓝的脸蛋,而她的脑中空白一片,早就不知道他在什么了。
“可是,我愈亲近你,就愈觉得你不是她,我愈亲近你,就愈觉得我不能够把你当作是她,你知不知道,这让我有多痛苦?每个上,当我想起她时,你的影子总是和她重些,有时候你比她多一些,有时候她比你多一些,渐渐的,我不敢看你,我怕,有一天,她从此就不见了,你完全取代了她,失去她,会比拥有一个你更让我感到痛苦!”
毕颉愈说可蓝就愈迷,这一段你,我,她的话,让她彻彻底底的游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吗?你不是很想要了解我的所有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还在哭?”毕颉抓着可蓝的臂膀摇晃着,她脸上泉涌的泪水被他晃得到处都是。
毕颉赤裸的上身洒着可蓝由热而的泪滴,她冰冷的泪珠让他愤怒的心缓缓降温,慢慢的,他停止摇晃早就夫的她“可蓝?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对你做了什么?”他把她拥入怀中,像个婴孩一般的失声痛哭。
太阳早就升起,透过窗帘,整个房间金金亮亮的,有点燥热的味道,毕颉放开可蓝,心疼的搓揉着她被他抓得青红的手臂“是我不好,我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拿你出气,康康快死了,就快要死了,医生她再撑也不过一个月,小健还小,就算我告诉他再多的实情,就像你讲的,他还是会伤心,会难过,会无法承受死亡,他们又是双胞胎,如果康康死了,小健也完了,那我该怎么办?
“天啊,我怎么会把你伤得这么重,你话啊,可蓝,你跟我说话,骂我,气我都好,哦,拜托,你不要这样子折磨我好不好?”
“为什么你找人来调查我?”可蓝哽咽着,其实她的泪早就干了,可是,她的声音听起来还不是很自在“我问你两句话你就发脾气,可是你自己早把我的一切都搞清楚了,还说我套你儿子的话,说得我好像很卑贱一样,毕颉,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甚至连我跟牌位说话的事情都查得出来,还拿这个来取笑我。”
“我没有!”毕颉很快的否认“这些都是你那个朋友跟我说的,她告诉我你的一切,说明了当年你家里发生的事惰,还有最近你姐夫骗你的事情,你跟牌位话的事也是她告诉我的,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调查过你,事实上,这些日子我自己的事情都把我搅得七荤八素了,我不会再有精力去查你的宗八代的。”
可蓝相信他的解释,可是,她还是高兴不起来。
“对于我拿你家人作文章的那一段,我承认是我用辞不当,但是当时我真的气极了,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让我已经疲于应付,再来又发现你想要探掘我的过去,我一时之间”
“我想回去了。”可蓝并没有等到毕颉说完,她将衣服穿好,走出房门。
毕颉诚惶诚恐的跟在她身后“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他见可蓝很快的走到门口“你还会再来吗?”他知道多说无益,只问了这一句。
可蓝没有回答,她觉得有些冷,昨晚衣服穿得真是太少了。
可蓝慢慢的走楼梯下楼,在掏钥匙的时候,从小健那儿拿来的电话本子,拍了一声掉在地上,她把它捡起来,回到家里,顺手丢在桌上;她沿路退去鞋袜,迳自走到浴室,放好了水,洒了点沐?拢潘傻奶稍谠“桌锩妗?br>
这几天她做的事够多了,离开住了二十多年的家,自力更生的过日子,赶走了依赖了他四年的姐夫,把外公一半的心血送入,更离谱的是她竟然把自己的初夜给了那个认识才没几天的男人。
“哼,根本就不上认识!”可蓝在水雾蒙蒙的浴室里面跟自己说话“我从来就不认识他,他从来兢没有想要让我认识过。”
可蓝用双手掏起一捧水,看着水从指缝中慢慢流下,再掬起-二捧,一他我像她,他从头到尾看到的都是地,都是她!”她用力的打水,将她的愤怒委屈,全数发泄在这一缸水上。
撒了盥的水渗入可蓝的眼睫,一股热热温温的刺痛让她不停的眨眼睛,她不要哭,不要再为那个男人哭,因为他不值。
他跟她在一只是为了补生活上的空虚,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苦闷,是啊!他的日子过得辛苦,他的压力很大,全世界就他最委屈,他最可怜,以,他有权利欺侮每一个对他好的人,伤害每一颗全力付出的心。
可蓝擦净了全身,放干了水,这是她的习惯之一,愈是难过,愈是伤心,她就愈要自己舒舒服服,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_
她找了件自已最喜欢的衣服穿上,细细的施了点妆,在手腕颈际点了点第五大道,她最喜欢的味道,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她快要不认识镜中的自己了。
这就是恋爱吗?她与毕颉的这段称得上是感情吗?如果这就是爱情,为什么她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眷恋,有的只是蚀骨腐心的痛楚。
深深吸进一口气,整整满鼻腔都是第五大道的味道,这味道让可蓝的嗅觉神经敏锐起来,连带的也振奋了她的精,她不能就这样下去“那个男人不值得她爱!”她再告诉自己一次,他不值得!
“哟,迪奥,香奈儿,凡赛其连卡地亚的钻饰都上身了?可蓝,你今天发騒啊!”李纯有点口不择言,不如为何,看来她的苦闷并不比可蓝少。
可蓝苦苦的笑了笑,还是哭了。
李纯愣了会儿,了解的点点头“是了,我想起来了,要不是有事,你大小姐是不会费心打扮的,是毕颉吗?”
可蓝没有回答。
李纯举起纤手,轻轻的往头上一击“我怎么这么笨,现在还有哪个人可以让你哭的,他怎么了,对你不好,欺负你?还是不理你?”
可蓝摇头,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只想哭
“唉,其实你们现在分手也好,他的背景太复杂了,不适合你。”李纯举起眼前的咖啡,轻辍一口。今天是她主动邀可蓝出门的,就在可蓝打扮好,准备要上班前,她的电话就到了。
“今天我约你出来本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你这件事,我把他的底调查得清清楚楚的,可是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可能未必想要知道吧?”李纯又喝了口咖啡,四下看看,没见到禁烟的标志,便把烟也点着了。
可蓝咬咬下唇“告诉我。”他愈不想让她知道,她就愈要知道。
李纯深深吸了一口烟,让烟雾从鼻子一丝丝沁出来.“你仔细想想,毕颉蚌名字,你真的没有听过吗?”
“我不是来跟你打哑谜的!”她才心情猜东猜西呢!
“十二年前,我们念国中的时候”
“你到底想不想讲?”可蓝不耐烦的打断她问。
“唉,十二年前,毕颉就已经是国际上享有盛名的纲琴家了,当年,他正在念大学,还回国表演过,那时候我们几个曾经特地买票去听他演奏,这些你真的不记得了?”
是吗?她记得学生时代听过几场音乐会,可是,里面有毕颉这号人物吗?“你就会说我,好,那我问你,刚见到毕颉的时候,你记得国中时候听过他弹琴吗?”可蓝不服气的反问。
“说得也是。”李纯递给可蓝一张纸巾“擦擦脸吧小花猫,你哭得妆都了,下次要哭的话,就不要把这种东西往脸上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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