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袭循着雍震日可能回京的路线一路赶到边关,却发现自己错过雍震日再回头找到他时,离他进京的期限不到五天,他们已经非常接近长安了。
“我希望你不要去。”仲孙袭没有跟他废话,开门见山的说。
随行侍从只有万二一人的雍震日,看着这个尔偶会替他带来冯京莲消息的师兄,缓慢皱起眉心。
“我不懂你的意思。”
“京城有危险,如果你回京的话,太平公主将会有所动作。”仲孙袭十万火急的说。
他没说出这是从冯京莲那儿得到的消息,因为除了他和师父还有冯叔三人,没人知道冯京莲入宫的事,也是冯京莲要求保密的。毕竟她是隐瞒已婚身分入宫,太多人知道的话难免会扯上麻烦。
“为什么公主要对我们不利?”爱斗蟋蟀的万二,身上还挂着养蟋蟀的小竹筒,但里头什么也没有了。
“你们这一路上有遇到袭击吗?”仲孙袭还是认为要下手的话,太平公主会在途中下手,目的不仅仅是让雍震日无法回京,而是要让他彻底消失在人世。
理由其一,这将比在京城动手简单许多,且不容易追查到幕后主谋;其二,暗中处理掉雍震日,可以让他背负抗旨不回京的罪名,太平公主就能师出有名的挞伐主张让雍震日回京的二张,藉以挫挫他们的锐气;其三,等到雍震日死亡的消息传出,太平公主便能以二张识人不清为名目,彻底除去张氏兄弟。
“没有,咱们一路上都很平安。”万二率先回答。
虽然预料有误,仲孙袭并不气恼,在脑中盘算着可能的原因。
也许是冯京莲过于担心了,太平公主根本没打算对雍震日不利,又或者她打算抢先一步拉拢和雍震日的关系
“仲孙,我们一定得进京的。”雍震日突然说道,一旁的万二赞同的点头。
“战争残酷又可怕,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宝贵的性命,每一条都不能浪费,我们想要用那些可贵的生命去换回和平。所以,我一定要见皇上一面,即使议和不是件一天两天内就能完成的事,但至少要让皇上了解那边的情况,这就是我非进京不可的原因。”
雍震日此刻的表情就跟决定上战场时一样坚定,而仲孙袭讶异的发现就连万二也是。
战场究竟让人经历多大的遽变,从男孩蜕变成男人?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游走于各处战场,给予绵薄帮助,且自从冯京莲上京后,越来越多时间待在长安的仲孙袭怕是无法理解。
“总之,话我已经带到,如果你们坚持要进京的话,就让我同行吧。”仲孙袭没有多做解释,坚持陪他们上京。
他们也都没问仲孙袭是怎么知道的,毕竟他向来神出鬼没,总能探知很多事情。
“随你。”雍震日状甚不在意。
万二倒是露出了笑容,兴致勃勃的说:“大师兄,陪我过几招吧,我现在很强的!”
“在屋内不方便,咱们找一处空地去。”
“好!我去找。”说完,万二一溜烟不见踪影。
仲孙袭将视线从万二的背影拉回来,看着经过战争洗礼变得更加沉稳的师弟,忍不住低喃:“我可以想见小京见到你一定会又哭又笑。”
冯京莲一定会骂他不听劝执意要进京来,又会很矛盾的因为见到他而欣喜若狂。
说来,她定是盼望见到他的,先前她一心忧虑雍震日安全来找他的那次不算,前一次听她谈起雍震日即将回京时,她看起来是多么的期待兴奋,但是为了他的性命着想,她宁可忍着思念不见他。
“小京?她在京城?”耳力极佳的雍震日听见他的低语。
不确定冯京莲是不是会去见雍震日,仲孙袭随即回答:“不,我只是说很可惜你不是回乡,她一定等你等很久了。”
闻言,雍震日搁在腿上的手握紧成拳。
“我啊,其实很自私,因为要走了,又怕战事结束回乡时她已经嫁做人妇,才急着把她迎进门,成亲三天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我知道她一定很难受但是每当战事吃紧、我军防线被迫往后撤退时,我便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决定。”雍震日站起身,背对着仲孙袭,继续道:“只要我还守着那里,防线绝不会后退超过一里。”
唉,他这个看似任性的师弟,其实最接近师父想塑造出来的完美弟子他拥有最强悍的灵魂。
“也许小京只想和你安稳的过日子,住在哪里都可以。”仲孙袭暗示他可以搬离他们住的村子,远离战场。
“我会上战场,除了保家卫国以外,还有一样东西是和她相提并论的,那就是灵魂。如果我无法扞卫自己的灵魂,走在自己决定的正道上的话,我将不再是我;如果我不是自己,又如何谈守护她,爱她呢?”
雍震日回过头,铁灰色的眸心充满凛然决心。
“这么告诉她吧我不想要将来有一天灵魂被折断。”
她只有在他穿着章服,通过宫门时远远看了他一眼。
看到他平安,她松了口气。
也许真是自己瞎操心了,她暗自告诉自己,一转身就碰上张易之。
“你也来看定远将军?”面若桃花的张易之对她眨眨眼。
冯京莲注意到他靠得很近,几乎快贴上自己。“张大人,日安,恕奴婢还得回公主那儿,先行告退。”
她动作僵硬的行了个礼,没打算回答他的话。
“哎呀,我话还没说完呢。”张易之看起斯文瘦弱,但到底是个男人,在体型上占有优势,轻易挡住了她的去路。
真要比的话,她绝对有力气把张易之摔出去,但
不能惹是生非,不要过于张扬,凡事低调,明哲保身她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仲孙袭告诫过她的话。
“张大人还有事?”冯京莲没有甩开他的手,逼自己冷静应对。
“怎么,就算没事难道我不能留住你?”他的手慢慢地往她的手臂抚去,神情却是一派温文真诚。
真是令人作呕!
虽然早识清宫内多得是这种戴着宅心仁厚的善良面具,私底下却干尽坏勾当和下流之事的人很多,她仍然无法压抑心理上的不舒服。
“我说啊,你喜欢像定远将军那样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闻起来都是汗以及血腥味的屠夫吗?屠夫嗯,我真是说了句颇具深意的话,太聪明了。”张易之的自恋表露无疑。
“他闻起来才不是那个味道!”冯京莲克制不住自己为有人看轻雍震日而大动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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