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为她暂时寻找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地方,也隔绝外头的寒风飕飕,将她庇护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
她乱无头绪的气恼着,眼泪却不知何时溢出了眼眶,她强忍着,不想让侯禹呈看见她没用的一面。
“想哭就哭吧!别这么好强,我不会取笑你的。”
“为那种男人掉眼泪一点都不值得!”她将手背往眼尾一抹,想抹掉那代表可耻的泪水。
“是为你自己,不是为那个男人,哭出来对你有益处的。”他的话很温和,带着一丝的怜惜。
“别跟我这样说话,你以为你是谁呀!”她受不了他那种柔情的温度。
“我是你的男人,你忘了吗?”侯禹呈打趣的回答,不因为她话里的冲动而有所动气。
每次都是这样!她再如何对他恶言相向,他总是皮皮的笑着一张脸,怎么样都不会跟着她的情绪起舞。
“那只是拿你来当挡箭牌,你真以为你能当我的男人吗?!我可高攀不起像你这种有身分有地位的男人。”她收住泪水,牙齿碰着牙齿,狠狠的说。
“我知道,所以我嫉妒潘得勤,嫉妒他曾经和你的过去。”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知道自己很坏,偏在这个节骨眼挑起她的伤心往事。
“别再提那个烂男人!你不懂吗?我跟他的事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前就过去了,他那种人,长得一表人才,就只会欺骗女人的感情,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别把我扯进去,我不是天底下那些负心的男人,我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是多了一只眼睛?还是多长了一张嘴?自以为有钱又有一张好看的脸皮,好像每个女人都非巴着你们不放似的。”
“你很讨厌有钱又帅的男人?”他懂她的心情,故意挑拨她,只要能骂出来,她就能平复些。
她一双美眸就这么凝睇着他。“我只是不懂呀,功成名就真的比爱情来得重要吗?”
记忆清晰的历历在目,痛苦又一波波的排山倒海而来,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侯禹呈讨论这么私人的问题;或许在遇见潘得勤之后,她正在为她累积的情绪找一个发泄的窗口吧。
“男人通常是事业第一、朋友第二、爱情第三。”他说的是实话,而她听得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不过我不是一般的男人,所以我排名的秩序刚好颠倒过来。”
“爱情第一?朋友第二?事业第三?”她反讽的问着,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相信。
他点点头。“事业我有了,朋友我也有了,独独缺少爱情,你说我能不把爱情摆第一吗?”
“你会缺少爱情?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娃儿?”她压根儿不信。
“那就看你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了。我要的是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或者一见钟情的刻苦铭心,所以到现在我还没有遇见过。”他笑得意味深长。
不愧是狡猾的狐狸!她不相信他对爱情的论调,左耳听右耳出去,有些揶揄的说:
“潘得勤在当上协理时还不满足,他说他还要往上爬,一定要坐上明洋接班人的位置,他才觉得事业有成。而你现在不大不小,也只是个人事协理,难道你这样就满足了?”
“我不是潘得勤,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他浅笑着“我不知道你跟潘得勤的过去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知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该重新面对新感情,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的男人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这就是她只要一夜情,而不想谈恋爱的原因吗?他看着她,在她的内心世界里,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想知道潘得勤是怎么样的人吗?”她恨透了那个负心的男人,不是她想在背地里说人长短,而是她压根就不希望侯禹呈和他称兄道弟,她就是想要让侯禹呈知道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渐渐缓和的情绪。
车子里的温度因为暖气而渐渐暖和了起来。她没看他,只是楞楞地望着前方的大面玻璃。回忆是美丽和痛苦的交织,她无法想,一想,眼泪又忍不住的掉下来。
冰冷的十指交叉握着,原来她没自己想象中的勇敢,以为能侃侃说出口的话,到最后她还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将她僵硬的身体拉进他怀里,柔柔的抚着她的长发,就像在拍抚小婴儿般。此时他一点妄念都没有,有的只是对她的不舍及心痛。
“别逞强了,好好的哭一场吧。”
她跟潘得勤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她和潘得勤的对话里,他也能猜出八分的实情来。只是她一向这么好强的女人,却在感情上跌了一大跤,难怪她会武装自己成刺猬。
这个看似大女人的小女人,在那激情的一夜过后,他就已经深深被她谜样的感觉所迷惑。那美丽又直接的性情里,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他想探索、想了解,他该怎样让她卸下心房?
建隆集团有高科技的半导体产业、网络通讯、信息服务;更在近年投入高级进口汽车代理的业务,预计立足台湾放眼大中华十三亿人口的汽车市场大饼。
集团采取的管理方式是总管理处的模式,也就是所谓的一条鞭;即所有的子公司都由总管理处统一管理,以减少行政人力资源的重复成本。
侯禹呈掌管总管理处的人力资源部门,简而言之,建隆集团的所有人事运作全由他负责。
可是这一次他却踢到铁板,乖乖的坐在总经理的办公室里挨刮。
“禹呈呀!”高天胜语重心长的喊着。
“总经理。”侯禹呈恭敬的应着。
“听说你在新车发表会那天和营业处的一位女业务员在水之恋里待到天亮才回去。”高天胜问得很含蓄。
大公司的文化就是人多嘴杂,他早知道纸包不住火,却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总经理耳里。
“没错,是有这一回事。”侯禹呈没否认。
斑天胜拨拨发白的发,拿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微瞇着眼打量着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子。
“禹呈,你做事一向有分寸,可是现在全公司上下传得很难听,许董事长的人马还特地来跟我告状,你要不要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他该怎么说?说出实情不就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在建隆所建立的专业形象,也坏了邱苹的名声?
“总经理,新车发表会那天,营业处的邱苹小姐为了招呼客户,所以酒喝多了,我只好帮她在水之恋里订了个房间让她休息。我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就在房间里陪着她。事情就这么简单,她是我们的员工,我这个人事主管有义务要照顾她。”
“哦?”高天胜莫测高深的看着他。“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个人事主管的工作还要包括整夜陪着喝醉酒的女同事?”
“我和邱苹本来就是旧识,她是定以底下的员工,之前见过几次面,大家都有交情。况且这次的新车发表会,对定以来说是非常的重要,我总不能让他的员工在发表会上出什么差错吧?”他说得条理分明、合情合理。
斑天胜摇着头笑说:“你要舅舅相信,你和那位邱小姐是盖棉被纯聊天?”
侯禹呈当面被高天胜揭穿,却丝毫不见窘态。“舅舅,我没要你相信,我只是要你放心,我绝不会惹出麻烦的。”
“舅舅也曾经年轻过,知道风花雪月是怎么回事。不过玩归玩,还是得和女同事保持分际,别让他人有闲话可说。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人觊觎着人事主管这个位置,若连你的行为都不端正,许董事长那边,我就很难交代了。”高天胜语气虽和缓,还是有几分责备的意味在。
侯禹呈浅浅微笑。“舅舅,我知道。”
斑天胜做人做事一向赏罚分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不会因为侯禹呈是自己人,就特别的开恩或纵容,侯禹呈能有今天的地位及成就,全靠他自己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辛苦努力得来的。
侯禹呈学的是企业管理,大学毕业退伍后,直接进入建隆总管理处,从最基层的人事专员开始做起。两年后他自觉所学有限,于是报考某国立大学的emba班,即管理学院硕士在职班。他用功读书,以优异成绩拿到硕士文凭。他的努力有目共睹,于是他在同年晋升经理的职务。三年后,也就是在去年,他被破格拔擢为协理一职。
建隆的员工私底下戏称他为地下的总经理,各路人马无不眼红他这个可以操控人事的职位,于是一场角力战就这么默默在建隆集团内开打。
建隆集团创办人之一,正是高天胜的父亲;创办人之二是许董事长的父亲。当年共患难、合作无间的两位老人家,在他们退休后分别将位置传给自己的子女。
斑家的第二代有三名子女,分别是老大高天胜,老二是侯禹呈的母亲高天丽,而老三则是韩定以的母亲高天慧。
许家的第二代则只有两名子女,一位是现任的董事长,一位担任网络通讯类的副总经理。
斑家的两个女儿继承了父亲的股权,高天丽的先生目前是建隆大中华地区的执行长,高天慧的先生则是某大学校长。
而高家的第三代就属侯禹呈的成绩最为耀眼,他已经慢慢的进入权力核心,这让尚未有接班人出现的许家格外的紧张及惶恐。
由于当年,在经过世代交接之后,第二代对于经营方针已经出现了不同的策略与方向,许家与高家都在角力战,期望在下次董事会里赢得更多的董事席次,于是两方人马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撼动山河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