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现身,李倪马上迎上来,急切而局促地说:“我要出院了,书”她把书捧到他面前“还给你,谢谢!”
黄逸接过书,温和地说:“可以回学校上课了,好好照顾自己,我希望下次见到你不是在医院里。”
“我会的。”李倪鼓起勇气迎视他迷人的眼神,说“书里面有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没好意思把话说完就涨红着脸跑出去。
黄逸一抬头,对上周雨清要笑不笑的脸,这种从其他女孩子脸上惯常见到的表情竟第一次令他感到不自在,他急急地扭转气氛:“对不起,这两天有好几台重要的大手术要做,很忙很累。还麻烦你送过来,谢谢!”
周雨清醒悟过来,那种表情不见了,换上生意人的精明嘴脸:“该说谢谢的是我,你为我们工作室做了那么多广告。”
“全是有感而发。”黄逸脱下白大褂连同李倪还来的书一起放进柜子,说:“我们走吧。”什么时候跟他约好要一起走的,周雨清莫名其妙,刚要抗议,黄逸已走到门口,扭头邀功似的问:“手术很成功,不帮我庆贺一下吗?”
此时的他有掩不住的疲惫,害得周雨清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钵饭店,风味独特有方便,请你速战速决。”她先发制人,决意要公私分明,不想跟他有过多纠缠。
“好。”黄逸含笑点头。
车也不拿了,他们直接步行到钵饭店,天色将黑,许多人在用餐。桌边都是人,正愁找不到空位,忽然有人在包厢门口向他们招手:“黄逸,来这里。”
黄逸马上拉起周雨清的手从人群的夹缝中挤过去,周雨清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以为他这举动有什么含义,是本能!本能!
“太好了,凤颜姐,多谢搭救。”黄逸高兴地坐下来。
“没什么,反正一个人吃也没意思。”钱凤颜看看周雨清有看看黄逸,试探地问:“新交的女朋友?”
“不是,”黄逸抢在周雨清变脸前表明立场“普通朋友。”
“我去端菜。”周雨清赶紧退出是非之地,她哪里看不出钱凤颜的心思,自己本来就是局外人,阴差阳错地赶来搅和,下次再不会接受他的邀请了,十有八九会变质为鸿门宴。
她胡乱端了几钵菜返回包厢。所谓包厢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隔间,摆设像火车厢,再简单不过,只能坐四个人,再多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老实说,这里的就餐条件不是顶好,简陋的桌椅挤挤挨挨地摆着,人多的时候来去都要学芭蕾舞演员踮起脚尖,恨不得有缩骨法才好,但这里的饭菜确实好吃,都是用小小的沙钵放在蒸笼里用温火蒸出来的,所以吸引了大批食客,也没人计较挤不挤的问题了。
周雨清走钢丝似的托着托盘进了包厢,饭也很快送来了,她对黄逸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随便点了些。”
“没关系,我什么都吃。”黄逸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又累又饿,早点吃完了早点回去睡觉。”他说完大口吃饭。
周雨清没胃口,勉强吃了点,钱凤颜一直对黄逸嘘寒问暖,听在她耳里不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黄逸吃饭的速度奇快,真正是风卷残云。什么都不剩。他再次向钱凤颜道谢,紧接着告辞,然后拉着周雨清出了钵饭店内。
周雨清把手抽出来,说:“我去拿车。”
“我也去。”黄逸怡然自得地跟着她。
“你有车吗?”周雨清怀疑地看他一眼。
“小看了我,”黄逸笑容满面“我有辆自行车。”
“自行车?”他怎么看也不向是骑自行车的人啊,他的气质是身处富贵人家的有钱少爷的气质。
黄逸说:“我懒,不愿多运动,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用骑自行车上下班来代替锻炼,也是一项运动嘛。”
“哦。”
从停车房里并肩出来民主一切把碟片放进黄逸的车篓里,说:“拿好。”
“这样就算交差了。”黄逸笑。
“对,去掉一块心病。”
“跟你提个建议。”
“什么?”
“你可以印一盒名片,见人就发,相信会有更多人知道你们工作室。”
“很不错。”
黄逸以不急着走,随意地问:“最近生意怎么样?”
“恩还行吧。”突然想起那三个孩子,周雨清的眉头微微一皱,她忘了该骑上车走,反而跟在黄逸身边缓缓前行。
黄逸马上察觉出她情绪上的变化,关切地问:“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周雨清感叹:“什么都瞒不过你。”
黄逸淡然一笑,说:“说出来听听嘛,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啊”周雨清恍然想到一个主意,不觉停下脚步。
“什么?”黄逸极感兴趣。
“你可以为孩子们导演童话剧吗?”
“童话剧?”黄逸略一思索。“好,我喜欢尝试新东西。”
“太好了!”周雨清立时心胸舒畅“明天下午4:30开拍,你要提前来工作室熟悉剧本,你有时间吗?”
“没问题。”说完,黄逸抑制不住打了个呵欠。
“早点回去休息。”周雨清跨上轻骑,停了一会儿,她认真地说:“如果‘万人迷’需要执照的话,你一定一考就过。”
“赞扬的话被你用这种表情说出来好像成了批评。”
“我看你蛮受用的。”
“啊,对了,”黄逸脑海里浮现出周雨清要笑不笑的脸“你今天吃醋了吧?”
“吃醋?”周雨清大惊失色“吃什么醋?”
“为我吃醋啊?”黄逸坏笑“下午在办公室里,你的表情是这样的。”他学给她看。
罢建立起的一点好感瞬间崩塌,周雨清又羞又恼,发动车子飞一样冲出去,把哈哈大笑的黄逸远远抛在后面。去死吧!她无声地咒骂一声。
黄逸终究没有死,第二天好好地出现在周雨清面前,手向她眼前一伸,说:“剧本拿来。”
他的头发还未干透,身上散发出沐浴后的清香,周雨清差点产生不健康联想。幸亏即使打住,这个男人怎么形容他好呢?她不计前嫌,将剧本递给他,坦诚地说:“拜托你。”
“放心,来前我特意净身更衣,还焚了一柱香才敢出门,相信能带给你好运。”黄逸拉开椅子坐下,埋首研究剧本,认真得令人肃然起敬,周雨清欣赏此时的他,不觉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他忽然抬头敏感地看着她她才慌乱地移开目光,他什么也没说,重新低下头。剧本很简单,十几分钟就看完了,他独自揣摩了一会儿,合拢剧本还给周雨清,说:“应该没问题。”
“那我们现在就去拍摄现场。”周雨清用牙齿咬下手腕上的橡皮筋随意纯熟地束起头发,橡皮筋用绿色的毛线缠着,很醒目。黄逸留神欣赏她每一个动作,越看越觉得有滋味,她是陈酿的女儿红,越品越有滋味。周雨清忽然瞪着他,他绽开友好的笑容,灿若春光,周雨清狼狈地败下阵来。黄逸埋首憋住笑,憋得双肩乱斗,这女人,勇气可嘉,有趣啊有趣!周雨清霍然起身,几步赶到里间门前用力敲了敲门,张乐风应声出来,周雨清忍着气说:“我要出去,你来前面守着。”
张乐风挠头:“你脸色不太好啊!”话音未落,黄逸突然打了个大喷嚏,他吸吸鼻子,子嘲地说:“有人在诅咒我。”
周雨清拍手称快:“好啊好啊,总算遭报应了。”
“荣幸之至。”黄逸怡然自得。周雨清倒笑了。
“你们两个”张乐风的面孔转来转去“有病啊?”
拍摄现场在孩子们就读的学校后面的树林里,黄逸和周雨清到时三个孩子已等在那里,还引来一大帮助阵的同学,为首的小文沮丧地对周雨清说:“大人们说再拍不好就不让我们拍了。”
黄逸响亮地拍拍手,朗声说:“别灰心,我拍好的,叔叔来教你们拍怎么样?”孩子们马上精神振奋,眼光贼亮。
周雨清问小文:“服装和道具还没来吗?”
小文兴奋地回答:“马上就来了。”
“好!”黄逸击掌“我们抓紧时间先排练一下。”
周雨清把不相干的孩子疏散开,回身一看,黄逸已经同表演的三个孩子打成一片,一会儿装狼,一会儿装熊,一会儿又装狐狸,不用解说,只要看他的动作和神情就一目了然,孩子们笑着嚷着,学得很快,周雨清被他们感染,禁不住加入进去,玩得不亦乐乎。
“来,手指头翘起来。”黄逸对装狐狸的女孩说:“狐狸是狡猾的动物,想坏主意时眼珠乱转,因为是在做坏事,所以走路时是蹑手蹑脚的。”他的动作惹来孩子们的笑声。
周雨清也忙着教小文学狗熊,她边比划边说:“狗熊很胖很重很高大。所以走路时会显得笨重,一摇一晃的,跑也跑不快,很吃力。”小文一个劲地点头。
黄逸看着她,她感到他注视的目光,抬头看他,他给她一个赞赏鼓励的笑容,她欣然接受,眨了眨眼,一瞬间,他们之间建立起一种微妙的默契,令心情舒畅,身边的一切更觉生机勃勃。
没多久,孩子们就可以自己练习了,黄逸和周雨清只需站在一边不时地提醒一下,周雨清感慨地说:“昨天还觉得他们笨,今天才发现只要指引得当他们会表现得很好。”
“孩子的接受能力是最强的。”
“谢谢你!”
“谢我?该我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都快忘记做孩子是什么滋味了,不,比那时更快乐。”周雨清很专注地观察他的神色变化,期望再找到那抹蓝色,他笑着问她:“眼神那么可怕。在研究什么?”
“蓝色,”周雨清移开目光“我总以为你的眼睛是蓝色的。”
“因为我立体感很强的五官吗?”黄逸洋洋得意。
“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