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会出卖我,所以我要跟着你,要是你胆敢背叛我”
江湖连忙摇头:“我不会的,我还有个姐姐要相依为命,我也很怕死,仙子千万别杀我。”
女孩一楞:“你叫我仙子?”
江湖看到她脸上迷茫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难道是仙姑?”
从未和同龄男孩接近过的女孩这下真的笑了起来,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稚气,即使很淡。
“我是人,我叫女鬼。”
江湖听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个叫女鬼的人?
“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不好吗?”女孩有点好奇,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奶妈没叫过她的名字,只是追杀她的人都这么叫她的。
江湖惊愕的看着她一脸的好奇;“当然不好,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正常,换个吧。”
“那你给我起。”
啊?江湖备感受宠若惊。这位刚才要掐死他的小祖宗现在要他帮忙起名字?不是吧,可是真要他开口拒绝这个女鬼他也没那个胆子,就怕被她那身恐怖的力气撕碎。
“那就叫”他四下打量着,女孩的眼睛也跟着他乱转。终于他看见了天上的月亮“那就叫月色吧。你跟我的姓,叫江月色。”
女孩本来跟着他的眼睛看向了月亮,听完他的话,惊异的又看向他:“你让我跟你的姓?”
“是呀,我觉得江是天下最好的姓。”江湖自豪的回答,末了又小心的问:“你不喜欢吗?”
女孩惊异的神色慢慢收了起来,一朵淡淡的红晕浮上来,瞬间看呆了江湖。她走到依然坐在地上的江湖背后,搂住他的脖子。这个动作吓的江湖一哆嗦,以为她又凶性大发的要杀他。不想,她只是把头轻靠在他肩上,用类似撒娇的口吻说:“背我回去。”
江湖哪敢不从,手托起她的腿,然后背着木头和要命的姑奶奶一起回客栈。还好雾散了,他就着从树叶缝隙漏下的月光勉强的认着归路,倒是背后的女孩准确的指出了正确的方向,问她怎么知道,她给了个毛骨悚然的答案:她闻到了活人的味道。
历尽艰辛到了客栈,江诗已经疲乏的睡下了。在这个恐怖的林中,很少有人在夜幕来临的时候还不乖乖睡觉的。整个客栈只有他们两个醒着。
江湖把女孩放下,点亮了油灯,就进去烧水,顺便拿了一套自己小时的衣服给她。他们的日子很苦,旧衣服一般都拆了用来打补丁,这衣服还是因为补丁太多不能再利用才留下来的。江湖烧了点热水,拿毛巾轻轻的把女孩身上擦干净。女孩看起来很小,他也没什么男女有别的意识,只知道女孩身上的伤口好像很深。但是她自己好像不在乎一样,一双眼睛呆呆的看江湖为了她的伤,眉头都快皱成团了。
最后江湖帮她把头发也洗了洗,浓郁的尸味和血腥都被洗的干干净净。他却对流血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办,正想叫起姐姐帮她包扎。女孩却要求江湖给她针线,然后自己把伤口缝了起来。针线血淋淋的穿过皮肉,看的江湖都快吐了,可她认真的样子彷佛只是在绣花。
“你”江湖颤抖的问还在缝腿上伤口的她:“你不疼吗?”
“当然疼。”女孩白了他一眼,好像他在说废话一样,然后又继续缝着:“本来不缝也会好,但是我看你快吓死了,才受这痛缝起来的。”
江湖听到后只感觉全身无力。姑奶奶,你现在比刚才还恐怖好不好。
女孩子很仔细的缝好伤口,她缝的针脚很整齐,看起来女红不错。然后女孩子就坐在板凳上看着江湖帮她倒掉脏水,开始修板凳。
身上的衣服很粗糙,但是干爽而温暖。头发还是湿湿的,她拿着江湖给他的毛巾慢慢的擦着头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湖费力的就着微弱的油灯劈着木头,再把木条用木钉钉起来。看了下江湖已经汗湿的脸,她轻轻的下地,走到江湖面前蹲下来。江湖这才发现她白皙的脚上什么也没有,正想怎么帮她弄双鞋子。她却弯下身来,用柴刀在木头上划了几个痕迹,然后两手一掰,像掰西瓜一样把木头整齐的掰成和他刚才劈的大小差不多的几块,接着拿锥子轻轻戳了几下,彷佛戳豆腐一样就把钉口弄了出来,她钉木钉是直接拿手拍的,居然钉的比江湖钉的还好。
江湖被她打击的快昏过去了,只听一阵劈劈啪啪的声音,她涸朴冥好大半破损的桌凳。眼看最后一条断裂的板凳也要被她修好,而她的手也没一点流血的意思,江湖这才不敢置信抓过她的手翻看。
她的手很白皙,但是摸起来很粗糙,表面像是有很厚的茧子,隐约的还有伤痕。十指尖尖,指甲又硬又长,要不是看起来很白很美,这简直就是标准的鬼爪。
她到底是什么人?江湖看着她抽回手又开始修理起来。然后最后一声啪声响起,她把最后一个木钉钉好了。小小的身体站了起来,淡淡又理所当然的说:“我饿了。”
江湖还在震惊她老人家的神力和神爪,没应声也没动。
“我饿了,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今天的尸体我没吃,本来想吃你的。”女孩又提醒了一次,她本来真的想杀了他吃他的肉,死去一天的尸体很难吃,她宁愿吃新鲜的。
这下江湖回过神来了,他张大嘴巴看着她一脸要他感恩的表情。头痛,头痛,真的好痛,江湖一边叹息着去厨房给食人小女魔头找点正常的事物,心中却诡异的浮起一个念头:她真的和他一样是人吗?
厨房的食物很简陋,这样的世道能吃饱就已经是难得。江湖找了点粗面下了碗面条,还加了些野菜,因为自己也有些饿就多下了点。等做好了他先端了一碗给她,然后回头去端自己的。结果出来一看,她已经把那碗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没剩下。江湖再次被惊吓住,呆呆看着她很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手里的这碗接过去继续吃了起来。
或者他在一边看的原因,她这次吃的较慢,小嘴秀气的喝汤。很少人吃面条不是呼噜呼噜的,但是她吃的很文雅,让人联想起她吃人肉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文雅。可是再怎么文雅,她也吃了比她的头还要大上一倍的两碗面条。
许久,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吃人?”
又喝了一口暖暖的汤,女孩淡淡的解释:“和死人埋在一起,外面有那么多人搜查又出不去,只能躲在坟墓里吃死人,死人烂完了就吃虫子和老鼠。”
江湖看着她继续优雅的吃着面条,丝毫不因为刚才的话破坏胃口。倒也是,她连那些东西都吃了,哪还有胃口不好的道理。
终于吃完面,女孩放下碗:“我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没吃过热的东西了。这面很好吃,还有吗?”她一直靠在夜里找些人都不敢吃的东西生存。炎巫追杀的太紧,她只要靠近活人就会被找到。一年前还是偷偷去一家农户吃了一个热馒头,结果差点被炎巫的手下把头砍了。
“没了。”看着她的眼睛,江湖发现面对这个吃了他那份饭的大胃王居然有点愧疚,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哦。”女孩无所谓的站起来,她从来不求能吃饱,只要能维持到下次进食就可以了。事实上这次是她吃的最多的一次。现在的问题是
“我睡哪?”
面对那双妖冶的眼睛,他说不出让她睡冰冷的客房的话。脑子不听指挥的脱口而出。
“睡我房间吧。”
女孩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袖子走向散发着他气味的房间。然后拉他倒在床上,小小的身体偎依着他。
“你”江湖又一次有点傻了。还没等他开口,女孩长长的舒了口气。
“有几年没睡床了,好暖。”
好卑鄙,江湖悲哀的发现他的抗议再次被心中淹死人的同情压下了。他痹篇伤口,轻轻把她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看她舒服的叹息后,静静微闭着眼睛,妖魅的脸上满是满足。她的身体很凉,连气息都很轻微,即使江湖天生耳力过人也听不出她的呼吸。要不是他能看到她的胸口有微微的起伏,他真的以为怀里的是具小小的尸体。忍不住拉起被子,想把她暖的热热的像个正常的孩子。结果就在冷与热的交织中,江湖慢慢的睡着了。
等江湖熟睡,女孩忽然张开了妖冶的眼睛。她晚上是不睡的,只是感觉到江湖很疲倦才故意说要睡的。看他那么小心的抱着她想温暖她,她嘴角浮出很像是幸福的笑容。用眼神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年,她轻轻的用气声低唤:“江湖,江月色,江湖,江月色”彷佛这样就能把两人永远的连在一起。
曾经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妈说过:外面的女人嫁给了男人后就会跟着丈夫的姓,他叫她跟着他姓江就是想娶的意思吧。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过,就连奶妈也是拼命的督促她学习身为妖巫巫女的各种必备能力,惟恐她来不及学习一样,事实证明在她学完所有本领的半年后,奶妈被炎巫巫女砍下了头,好在那巫女也被奶妈杀了。从那天起她要对付的就是炎巫族的最后一个传人,一个男巫。那时她才八岁。可恨的是那男人还有个尊贵的身份,即使就如她不敢在白天出现一样他也不敢出现在夜里,可他就是有很多人没日没夜里帮他卖命。
躲了这么多年,好累啊。好在她熬过来了,吃尸体也好,什么也没的吃也好,被砍上几刀也好,被埋在几米深的泥土也好,甚至是丢进臭水塘,她还是活到了今天。靠着不想死的意志和巫女的天性她活到了今天,奶妈说当她遇到生命中那个男人的时候,所有的苦难就会到了尽头。现在她已经找到了她的男人了吧。
“江湖”她小声念着,在黑夜里渡过此生为止最幸福的夜晚。
天蒙蒙的亮了,江湖从睡梦中醒来。刚习惯性的打了个呵欠,忽然想起昨夜的那个小女孩。猛然起身一看,她不在身边。难道只是一个梦?江湖楞楞的看着双手,不会的,那不是梦,他提起裤管,腿上一圈清晰的指印证明那不是梦。
那么睡在他怀里的小人哪去了?他下床正要去寻找,床下一只白皙的小手抓住了他另外一只没有淤青的脚,当下一痛,这只脚也留下了纪念。吓的差点魂飞魄散的江湖定了半天神才蹲下来看着床下那张妖魅的小脸。
“你在床下做什么?”
“睡觉。”女孩睡意朦胧的回答,然后抬眼看着他的眼睛:“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记住,是任何人。”
“睡觉为什么不去床上?”江湖不明白有人宁愿睡地上的。
“我怕被人杀了,”女孩打了个呵欠:“我不敢,也许一会儿就会被人把头砍下来的。”
江湖怜惜的看着她困的难得褪去少年老成的小脸,还是把她从床下抱出来放到了床上。
“你放心在这里睡,我不会叫人找到你的,但是你不吃早饭就睡,可以吗?”
“我不吃早饭,你把晚饭多做些就好,我睡的时候你莫吵我,等天黑我自己会起来。走的时候帮我拉好帘子,我不喜欢白天。”女孩也不坚持睡床下,倒在床上汲取着他睡过的味道,任江湖帮她小心盖好被子就沉睡过去。
江湖看着她的睡脸一会,帮她拉起用麻布做的帷帘,让她沉浸在黑暗里,然后走出房门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