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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路残照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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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漆黑一片的雨夜里闪闪发光,仿佛在盯着他,还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公孙大少这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昆仑山还没去成,可能就要人生祸福如朝夕,朝不保夕死于这只大怪物嘴里了。公孙朝夕正在叹气,萧守红被震动惊醒,一睁开眼看见一只大怪物,形象可怖,无比丑陋,吓得她尖叫一声一头埋进公孙朝夕怀里“那是什么?”

    “不知道。”公孙朝夕苦笑着“感觉是给暴雨雷电惊醒的什么万年妖怪,莫非它肚子饿了,醒来到处找点心?”

    萧守红“哇”的一口淤血喷了出来,她的伤势在刺激下突然恶化,一边喘气一边挣扎着要下来“我们快逃”

    “你别动,否则你还没被怪物吃掉就已经被血呛死了。”公孙朝夕横抱着她往树林后一步一步退去“我希望它找别的东西吃”正说到这里,突然小腹一阵酸软,他“啪”的一声坐倒在地“哇”地吐了许多水出来,那阵酸软弥漫到全身,刹那间他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萧守红大吃一惊,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颤着声问:“你怎么了?”

    “我好难受”公孙朝夕也勉强爬了起来“我祈祷它不是我肚子里东西的亲娘要我生出这么难看的儿子我会丢脸得去吊颈快逃”他拉着萧守红跌跌撞撞奔进深夜的树林里,这树林里面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好歹那只怪物个子太大进不来。跑了一阵,两个人实在跑不动便扑倒在地上,喘成一团,忽听“喀喇”一声,身后的树木纷纷断裂倒塌,那只怪物竟然追了进来,而且行动迅速,一爪子就往公孙朝夕身上抓去。

    萧守红勉强提气,拉着公孙朝夕一个纵身掠过两个树丛滚进另一个草堆后,那只怪物刹那间丧失目标,轰隆一声,方才他们待的地方树木齐齐倒下,树叶树干纷纷从头顶掠过,有些轻巧的落下来正巧把两个人遮掩在树枝下。那只怪物找了一阵,突然缓缓往另外一边爬去。

    “它在”萧守红刚刚说出两个字,那只貌似已走的怪物突然闪电般倒退回来“哗啦”一下两个人身上的树枝被它数只前腿撩开,一只尖锐的爪子对准公孙朝夕抓了下来。

    那劲道根本就是要把他一下钉穿在地上!

    公孙朝夕一跃而起,闪在树后,萧守红用尽全身力气把天犀剑脱手射出“嚓”的一声轻响,那柄剑直入怪物的半腰,但那东西有间房子那么大,区区一柄玉剑它丝毫不以为意,对准公孙朝夕又一爪子勾了过来。

    它的目标显然是公孙朝夕肚子里的不知名的东西。

    公孙朝夕转身往树林更深处跑去,萧守红咬牙把她能抓到的什么树枝石块一一往怪物身上掷去,终于那怪物追公孙朝夕追到一半觉得不耐,转过身来对着萧守红。

    她其实早已心惊胆战,这只怪物难看至极恶心至极,她跑又跑不动,也没有兵器抵抗,除了眼睛一闭让这怪物吃了自己,她不知道能怎么样。正当怪物一步一步往她这边靠近的时候,公孙朝夕却又跑了回来。

    那怪物看看公孙朝夕,又看看萧守红,萧守红满身污泥在大雨中形状凄惨,嘴角仍残留着呕血之后的血丝,公孙朝夕也是脸色苍白。

    面对这种怪物,两个人都无从抵抗,只要这只怪物决定先吃谁,谁就死。

    生死之际,公孙朝夕眼睛眨也不眨地去看萧守红,萧守红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公孙朝夕。

    都在想:不管死得多么难看,毕竟我们现在在一起。

    那只怪物往公孙朝夕那边挪了一步,萧守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那只怪物突然倒退到她身边,一爪子往她头上压去。

    正在萧守红就要死在烂泥里的时候“霍”的一声响,突然那怪物发出一声嘶吼,刹那间便转身往来处窜去,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守红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喘着气爬过去握住公孙朝夕的手。公孙朝夕坐倒在地,吐得肠子都要断了。她替他顺气,自己也忍不住气血翻涌时时呕血,两个人形状凄厉惨淡,落魄到了极点。

    等他们喘够了气,能抬起头看救命恩人的时候,公孙朝夕苦笑着说:“你能不能不穿白的?”

    大雨虽然已经渐渐停止,但是雨势仍然不减。

    来人白衣如雪,配剑古雅,手里持着一张长弓。

    刚才正是他射出一箭,射中了那怪物的后颈,把它吓跑了。

    虽在雨中,但雨点没有一滴能打在他身上,在离他衣服半寸之处就被蒸发成水雾散去,因此他看来就如笼罩在烟雾轻风中一般。

    长眉凤目、温文尔雅、总含着微笑,来人当然就是号称“江湖第一剑”的君霜桐君大公子。

    他现在正在微笑,微笑得很文雅高贵“两位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不见了。”公孙朝夕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还和五个月前一个模样?不是听说你在昆仑山上吗?怎么赖在山下?”他居然没对他刚才有气没力地躺在地上差点儿给怪物吃了的事感到害臊,反而瞪眼对着君霜桐。

    君霜桐依然安详和蔼的笑着“我正追这只‘掘母’,已经追了它三天了,今日刚好到达山下。萧姑娘好,”他对萧守红文质彬彬地行礼“看起来身体有伤?”

    “掘母?”萧守红在君霜桐面前顿时气质高了十倍,人优雅了二十倍,语气淡然了三十倍“不想传说中吃人的妖物居然存在。”顿了顿,她又颔首道:“受了点儿伤。”

    公孙朝夕叹了口气“她被古心心那妖婆打了一记‘露凝香’。”

    君霜桐点了点头“我的落脚地在这附近,现在疗伤不方便,去我那里休息。”

    公孙朝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然怎么说我很欣赏你呢?虽然你又温吞又爱美又不怎么是个东西,但是我很欣赏。”

    君霜桐微微一笑,十分从容自若,只是点了点头,手持长弓腰带佩剑,在前边引路。那风采盎然的模样,让公孙朝夕一想到他肚子里也藏着个鬼胎就忍不住暗暗好笑,转头去看萧守红,只见她若有所思的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约莫也不会在想什么好事,不由得眨眨眼,两人相视一笑,知道彼此都在想些古怪的事。

    走不了半里路,就看见一间木屋,公孙朝夕一见挑了挑眉,不愧是“明珠破玉碎”明玉君府的长子,连出来“降妖除魔”都要盖间整整齐齐的房子,真不知道他在这里钉屋子钉了几天?萧守红却说:“霜桐好兴致,若是在此隐居,倒也清爽自在。”

    君霜桐不置可否,微微鞠身作礼,然后打开房门进去,里面居然有床有榻,还有桌椅板凳。

    “这里有没有澡盆?”公孙朝夕和萧守红异口同声地问。

    君霜桐居然也依然不以为意,微笑着道:“虽然没有澡盆,但是却有比澡盆更好的东西。”他打开后门,他这屋子后门外居然是个温泉,一池水莫约两丈见方,冒着热气,在雨夜也不显得寒意。

    “我先”萧守红差点儿脱口而出“我先洗”转念想和公孙朝夕抢太没风度,那个奸商万万不会让给她,顿时淡淡地改口:“我先休息,你去洗。”

    但这次公孙朝夕却说:“你这副鬼样子我简直连一眼都看不下去,大美人你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公孙大少才有心情去洗澡。”

    她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瞪了公孙朝夕一眼,拂然先出门下温泉去了。

    屋里的君霜桐微微一扬眉“有话和我说?”

    “你无端跑到昆仑山,是不是也发现自己身上哪里不对?”公孙朝夕笑吟吟地看着他,虽然满身泥浆,却神气得好像他正坐在他“金钱坊”的家里,旁边还有马无皮给他扇风,西门杀给他捶腿一般。

    君霜桐依然淡淡地一笑“哦?”“我现在全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公孙朝夕说“找了神医一看,官水水那庸医居然说我怀了个孩子在肚子里。”他故意看了君霜桐一眼,唉声叹气地道“想我好好的七尺男儿,出了这种事叫我怎么有脸去见我在地下的爹娘?你不知道我多想找个人割我脖子,却没有人肯。大家都说我太可怜应该好好活下去”他一边说一边偷眼看君霜桐的表情,嘴里继续做悲声“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不是孩子。”君霜桐似乎是看穿了他在做戏,一点儿也没有为他所动,微微一笑“我用了五个月来查看古书,人说昆仑山顶为西王母所居,常有异相。也有古书记载未婚女子在山顶为天光所感,怀下仙胎,生出异子的故事。不过那书中的‘仙胎’生出来是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东西”

    正在假哭做悲喝茶的公孙朝夕“咳咳”呛了一口“那东西现在在我肚子里,你不要说得这么恶心”

    “总而言之昆仑山顶必然有异兽,把自身之卵放入人体养大,最终破腹而出,兽成人死。”君霜桐居然查得很清楚,表情还很安然“所以我这几个月都在昆仑山顶,但一直没见什么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异兽,倒是有一头‘掘母’总是试图杀我,我想这不知名的异兽,应该是‘掘母’的天敌”

    “那只什么‘掘母’只是蜘蛛,难道我肚子里的是只苍蝇?”公孙朝夕哀号一声,喃喃自语“虽然说母不嫌子丑,但要我认苍蝇作儿子万万不能,我要去找棵大树吊颈”然后他突然瞪大眼睛“它干吗要杀你?难道你肚子里也有一个怪物的卵?”

    君霜桐一怔,终于露出了一丝丝尴尬之色“你”他本想说“明知故问”却见公孙朝夕哈哈大笑,他终于看到传说中君霜桐君大公子不自然的表情,这可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君大公子从没给人看见过的表情。敲桌捶椅笑了好一会儿,公孙朝夕叹口气道:“我说我和那朵桃花也就算了,你和刀二公子出这事要是给你们的老子知道了,说不定会杀了你们”君霜桐贵为“明玉君府”的长子名剑,刀狻猊贵为“神悟刀家”最出色的子孙,两家均以子为荣,家教森严,君霜桐和刀狻猊要告诉爹娘他们肚子里多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孩子,只怕不是给幽闭,就是给杀人灭口。

    君霜桐居然还能继续微笑,让公孙朝夕委实有些佩服,只听他淡定从容地说:“所以我们要先查清楚那异兽究竟是什么?‘掘母’的天敌又是什么?”

    “那头大蜘蛛比房子还大,如果有能制服它的其他怪物,想必会很有名。”公孙朝夕一本正经地说。

    君霜桐一怔“例如?”

    “例如——龙、凤凰、麒麟”公孙朝夕笑眯眯地说。

    君霜桐又是一怔,醒悟他的意思,不由得淡淡地一笑“就算你生出条龙出来,它咬破你肚子,你还是会死的。”

    “人生得出一条龙来,死而无憾。”公孙朝夕感叹地道。

    君霜桐再次一怔,含着笑道:“能像你这样乐见其事,倒也是一件幸事。”

    “能像你这样若无其事,倒也是一件怪事。”公孙朝夕道。

    君霜桐不以为忤,反而听得很愉快“那正是你我这种人的本色。”

    公孙朝夕忍不住有些想笑“我如果和你君大公子是同一种人,早就被自己的酸气腌成醋溜酱菜,酸死了。”

    君霜桐道:“过奖、过奖。”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公孙朝夕是大笑,君霜桐依然微笑。

    “你们两个本就是同一种人,”门外传来萧守红淡淡的声音“都是一肚子鬼胎的男人。”她一语双关,施施然走了进来,衣服她自己洗了,现在套着君霜桐晾在外面的长袍,倒也飘逸洒脱。

    君霜桐就当没听懂“萧姑娘请坐,待君某人为你疗伤。”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萧守红嫣然一笑,他那风度虽然很陈旧,却依然很令女人心动,难怪家里的表妹师妹为他争得头破血流。听话地坐下,君霜桐的手抚上她的背心命门,开始为她疗伤。

    然后公孙朝夕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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