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了?”
她有些畏惧,司宥纶此时的眼神让她打从心头发颤,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过如此乖戾的冷峻。
司宥纶冷笑“怎么了?薛邑月?不,我想我该尊称你一声‘邑月公主’!”
她脸色倏地一变,整个人被震住了,呆立不动。
他的神情却转为阴鸷,讥讽一笑“怎么?太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叫你,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嗡帳─”她脸色惨白。
“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真是个大笨蛋,已经知道邑月公主会自动找上门,却一点戒心也没有,还让你耍弄着玩。”
“我没有!”
“不过你也真辛苦,先去当小兵,还得找对时间让马儿拐了你一脚,降低我的戒心,心机还真重。”
“不是那样的!”她极力否认。
“尊贵的邑月公主这样的逃婚玩法真刺激也真好玩,反正耍来耍去的人就是我这个妄想攀龙附凤的倒楣鬼,活该嘛,是不是?”
听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冷嘲热讽,薛邑月的心好痛“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不过是一个禁军总指挥使,有几两重还不清楚?”
“你不要再说了!”她难过得哭叫出来“我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他突然粗声斥喝,恶狠狠的瞪着她看,右手还粗鲁的扣住她的手臂“那你告诉我,明知道我在找你,你却不说,不是把我当傻子耍是什么!”
她猛摇头,泪水一直落“我、我是因为害怕──”
“哈,好一个你害怕!”他不屑地冷哼。
“是真的,尤其在知道你因为我而被革职,若没找到我,还要被太后奶奶贬去边疆当劳役时,我吓坏了,我并不知道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她惊慌的吞了口口水“接下来,我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你,我担心、害怕在你知道我是谁后,会真的不要我”
喜欢!他冷笑,再低头看着自己废了的腿“我司宥纶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让你这个瘟神喜欢上!有了这种悲哀的下场!”
她脸色瞬间刷地一白,打个冷颤“不要!不要这么说,你、你也喜欢我的。”
“喜欢?”他皮笑肉不笑“是,因为我愚蠢,没有看到你这张面具后嘲笑的脸。”
“不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喑哑,痛楚的猛摇头。
“话说回来,我已经成了瘸子,还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反正你都是我的妻子了,我还客气什么!”他突然用力的将她拥入怀中,倾身欲攫取她的红唇。
薛邑月是真的被他吓坏了,拚命闪躲“不要!这不像你!放开我!”
司宥纶此时已没了理智,在她闪躲下,唇仍是固执的往她的脖颈间吸吮,扣住她手臂的手更是粗暴的转而撕扯她的衣裳,露出粉色肚兜──
“不要!”她使尽吃奶力气的推开了他,她可以也愿意把自己给他,但绝不是现在全身带着恨意及怒火的男人,他只是要惩罚她而已!
被这么一推,司宥纶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地上,模样极其狼狈,却也让怒急攻心、失了理智的他回了神。他做了什么!
瞪着眼前女人哭泣的揪着被他撕裂的衣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滚!”
“不要”
“你还想看什么?看我随便让一个女人一推就倒的窘态!好看吗!”他趴在地上怒不可遏地朝她怒吼。薛邑月拚命摇头,泪水一滴滴的滚落眼眶“别这样,我扶你起来。”她跪下去要将他扶起,但司宥纶的手却用力甩开了她。
“滚开!”
“呜呜”她无措的哭泣。
“滚离我的视线,我不要再看到你!”
“我不要,我差点失去你,我不愿意再来一次了!”
他咬牙“好,你不走,我走!”
他极其笨拙的一手拉着桌椅撑起身子,一手摸索着地上的拐杖,在站起身后,拄着拐杖走到门口,费力的开了门,却看到许昱泪流满面的站在那儿。
“走开。”他冷冷出声。
“主子!”
“都给我走开!一个叛徒,还有一个──”他回头怒视着身后的女人“够了!谁都不准跟过来!”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但没有一步是走得稳的,好几次都快跌倒了,许昱却不敢上前,无声的泪水拚命掉,薛邑月更是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可决堤的泪水也不曾停过。
她知道这男人被她狠狠的伤着了,虽然是无心的,但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男人,一个充满骄傲的男人,如今因为她,连步履都变得蹒跚,老天爷,祢怎么可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不该由他来承担的!
这时司宥纶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从前面的小斜坡滚下去,许昱立即冲上前,薛邑月也急忙的追上去。
许昱一边哭一边将跌得鼻青脸肿的主子从一堆大小石块中拉出,司宥纶喘着气儿,狼狈的脸在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女人时,顿时转为阴沉“走开!”
“让我帮忙,求求你”这样被他摒弃在外、被他拒绝的感觉,就像一把刀在割她的心一样。
“求我?”他的黑眸掠过几道黯影“算我求你吧。”
“主子!”许昱眉头一皱。
“你──”
“看看我!因为你,我变得多脆弱?连走个路都走不好,跌得满身伤,你认为我会多高兴看到你?”他做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所以,算我求你,别再折磨我了,行吗?”
“不要这样”她的心好痛啊!
司宥纶脸色丕变,几近狂暴的怒吼“给我滚!我的笑话你还看不够!”
她瑟缩一下“对对不起!”她忍着泪水,转身跑开。
“主子──”
“你也给我闭嘴!”
他只能噤声。
之后,他扶着主子上了斜坡,经过杵在屋前的小个儿时,他注意到主子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在回到房间后,他静静的替主子换衣裳、上了葯,见主子仍冷硬着一张脸,他也不敢替小个儿说话,一直到看他上床睡了,这才急着出去找人。
薛邑月仍站在门外,动也不动的“小个”
她摇头,以眼神示意,要他走远点再说。
等两人离屋子有段距离后,她才关切的问:“他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都是皮肉伤,但心里的伤”
“我知道,但我不会离开他的。”
“可是──”
许昱叹了一声,他多少能了解主子的心情,谁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到这般狼狈样,尤其又成了残废,这对心高气傲的主子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我我想说,是不是你先离开一阵子,等主子心情平静点时──”
“不行,夫妻就是要同甘苦、共患难,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可以离开?”
何况,她心里明白,若真的离开了,他们两人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她了解司宥纶,他极有可能为了摆脱她,无声无息的离开。
看到她坚定的眼神,许昱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一晚,她仍坚持回到她的房间睡,许昱为此是心惊胆战,就怕主子发怒,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晚竟是平安度过的
一连三天,司宥纶却将薛邑月当成了隐形人,但她不怨不尤,总是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再静静的离开他的视线。
不过,没人知道司宥纶心里在想什么,而他的目光也未曾再放在她的身上过。
为了能多跟他相处,薛邑月一天总是擦拭屋子好几回,把屋内打理得一尘不染。
她相信,他总会把目光放回她身上的,因为他在乎她,她一直这么相信着。
此时,她就站在矮凳上拿着抹布擦拭窗户,而他就坐在她后方的椅子上,说来可笑,但他没要她离开,还愿意跟她同处一室,这样她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司宥纶的心很累、很烦,但又无法忽视眼前女人的存在,他逼自己不要看她、不去理她,这样她总会知难而退的,但她总是静静的
他的目光仍不看她,视线却落在那双擦拭窗户的小手,无意间,他注意到那双手因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而有些红肿,不若之前与他下棋时的白皙滑嫩──
这算什么!她把自己当什么了!一道熊熊怒火倏地在他胸口燃烧起来,他怒气冲冲的一拐一拐走到她身后“给我滚!”
薛邑月眼中迅速涌现泪水。她盼了三天,没想到盼到的第一句话竟是但她不再怯懦,她早就决定要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一辈子不离不弃,所以,她深吸口气,将泪水压回眼底固执的转身“嗡帳─”
没料到司宥纶离自己这么近,椅子的高度也让矮了一大截的她正好与他平行,这么一转,她的唇竟就这么刚好刷过他的唇,她怔住,他也愣住,两人四目对视,她吓得连忙道:“我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他的眼神在怔愕过后,看来更凶了。
“滚!滚离我的视线!”
她的唇一扁,无声的泪水哗啦啦的掉,但眼神仍不屈服,而是有股撼动人心的坚定“我可以滚离你的视线,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很碍眼──”
“你是碍眼!”
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好,你不会再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