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胜文连忙塞给他一瓶水,要他闭嘴。
柯磊打开瓶盖,豪迈地仰头饮水。
几颗水珠顺着柯磊麦色的脸颊滑下他精壮的颈项,在男性的喉结上转了一圈,而后湿了他胸前的衣襟,隐约透出他结实的胸肌。
地陪小姐盯着柯磊,不自觉地羞红了一张脸。这男人不说话时,其实蛮吸引人的
耿胜文一看她对柯磊心动的模样,立刻当机立断地想帮他们制造出更多相处的机会。“既然地陪小姐说那个王妃美若天仙,那咱们就一块去看看嘛。”
“我不想浪费时间去看那种女人。”柯磊斩钉截铁地拒绝。
“庙里的一砖一瓦全是依着当时王妃的别院而改建的”地陪小姐飞快地看了柯磊一眼“王妃庙后面还有一座相思湖,传闻在相思湖许愿并饮用湖水的人,对情人的相思将会永世不绝”
“你可以闭嘴了,我不想听。”柯磊不耐烦地蹙着眉,他背过身面对着澄澈如镜的洱海。
一阵风拂过柯磊不羁的黑发。他眯起眼挡住风袭入眼里的不适,径自掏出一根香烟叨在唇边,强壮的身躯映衬着肩臂上的那片阳光,威猛得让人无法逼视。
“二位在这里等我十分钟!我自个儿去看那位美若天仙的王妃!”耿胜文朝地陪小姐挤眉弄眼一番,还顺手把她往柯磊的方向推。
地陪小姐身子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撞向了柯磊的身侧。
“啊~~对不起”地陪小姐红着脸低呼了一声。
柯磊眼也不抬地扶住她的肩,仍旧敛眉望着前方的洱海。
耿胜文一见时机大好,马上转身吹着口哨走向王妃庙。
耿胜文完全不知情,就在他转身的下一秒,柯磊也同时推开了地陪小姐,自个儿在洱海边找了块大石坐下,吞云吐雾起他的第二根香烟。
耿胜文忘了柯磊对女人向来只有一种“性”趣,也忘了柯磊从没兴趣招惹像地陪小姐这种一看就要负责任的良家妇女。婚后生活太平的耿胜文,只顾着夹杂在一群台湾观光客中间,沿着王妃庙的外层廊道,走向内殿那座白玉刻成的王妃雕像。
“哇!”耿胜文一见到那座肤触如真人般细滑的白玉石雕,马上叹为观止地惊呼出声。
那般细致典雅的纤美五官,那样温婉柔美的天人之姿,嗯,这位王妃果真美得不象话啊!
耿胜文先是对着玉雕陶醉不已,左看右瞧觉得王妃的容貌无一不动人。
只是只是只是看得愈久,他就益发地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这王妃长得很眼熟咧!
耿胜文摸着下巴,陷入苦思之中。
他究竟在哪里看过和王妃容貌神似的女子?他拧着眉,挪动了下身子,试图从王妃各个不同的轮廓角度去回想。
似乎是在台湾看到的耿胜文的视线乍然停在王妃那双似颦非颦的含愁秋眸上。
啊!他想起来!
这王妃长得和罗予曦——一个台湾新窜起的仿古首饰制造者,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耿胜文兴奋地冲出王妃庙,三步并作二步地就往柯磊的方向直奔而去。
洱海边畔,柯磊孤身一人,昂头长吐着烟雾,地陪小姐则已经不见踪影了。
“柯磊,大消息!你知道那个王妃长得像谁吗?”耿胜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从柯磊的臭脸,不难发现地陪小姐为什么失去了踪影。
“她长得像谁不关我的事。”柯磊抛下一句话,捻熄了烟蒂。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冷冽没有拂平他心里的千头万绪,反倒让他的心头更加无端地发寒。这里的天蓝水碧让他感觉太熟悉了,仿若他曾经在这里经历过长长一段时间的清风水月
“那个王妃长得和台湾的一个首饰制造者罗予”耿胜文无惧于柯磊的泥浆脸色,仍然不屈不挠地要继续发言。
“你今天的废话已经够多了,到此为止吧!”柯磊拧起浓眉,粗声打断他的话。
他讨厌那个王妃,更讨厌他心上此时的莫名惆然!
“可是那个王妃”耿胜文一副不吐不畅快的模样。
“闭嘴!”柯磊一拳击向身边的柳条。
“小心!”耿胜文惊叫出声。
柳丝柔软如绡,柯磊的重拳全都落了空,壮硕身躯随之踉跄地倒入绿柳间,狼狈不已。
耿胜文想笑,然则柯磊狂乱撕扯着柳丝的动作却震惊了他。柯磊今天是怎么了?
“你干嘛那么凶?我可没欠你钱啊!”耿胜文故作轻松地说道,拉了好友一把。
“我要是知道我干嘛这么烦,我就不会这么烦了!”柯磊站稳身子,大掌暴躁地扯着发丝,对着柳树咆哮出声。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受,像是心脏整个被人剐空一样地空荡不安。
“别烦了。我们今天是来买货赚钱的,你总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吧!”耿胜文拍拍他的肩膀“待会儿要看的那几只玉镯,是他们家族的祖传宝贝。要是能收到那几件货,我们接下来在台湾的亚洲古董首饰展,一定能大出风头。”
“那我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柯磊反问他。
“现在才十点半,我和卖方约下午一点啊!”耿胜文无辜地说道。
“那我们就现在去吃饭,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柯磊迈开大步,快步沿着洱海岸边前进。
直到那座王妃庙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才算是平心静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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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柯磊以高价购得了三只甫出土不久的古董玉镯。
其中一只无瑕的羊脂白玉镯,玉色冰清、透度极佳,让买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柯磊发了痴似地盯着,盯到连那位白族长老都知道他的爱不释手,进而开下了高价。
但是,柯磊买了。
他连一块钱都没有讨价还价!
耿胜文在目瞪口呆之余,也只能暗暗懊恼着柯磊今天的不对劲。
当天傍晚,柯磊先行搭船离开了玉几岛。
他漠然地站在船板上,瞪着远方渐缩渐小的绿色小岛,他的手掌始终摆在外套右边的口袋中——那只白玉镯就搁在那里。
回到云南的饭店房间后,柯磊双眼发直地盯着玉镯内侧栩栩如生的的螭龙,喝了一肚子闷酒,把自己弄得醉醺醺。
他醉到连自己拿着镯子倒回了床上沉沉入睡,都毫无自觉
直到他被恶梦惊醒!
柯磊霍然从床上弹跳起身,手掌间的玉镯在瞬间逃离出他的体温。
他深眸一瞠,急忙伸手去接,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床沿接住了玉镯。
止不住身子的冲势,他整个人跌落到床下。
他蜷住身子,双掌将玉镯保护得又密又牢。
手臂与地板的高速摩擦,让他感觉到一股刺痛,但他始终没松手。
墙上的温度计显示着现在是二十度的凉爽温度,可他的额际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他起身将白玉镯仔细地收回丝绣荷包之中,再放入外套口袋里。
他瘫坐在冰凉的地上,结实的胸膛有如经历过一场斗殴般地剧烈起伏着。
他疲惫地阖上眼,方才的梦境却如影随行地缠上他的思绪
梦狸,有个身穿白族衣服的女子。她肤柔似白色山茶,凝睇着他的眼神温柔得像能沁出水来。
雕花菱镜前,他为她梳发;彩绘蓝窗前,她娇笑着捧茶喂他喝水,一只羊脂白玉镯在她雪白的腕间滑动着。
烛光曳动下,四手相执。他望着她的眉目如画,忍不住啜吻着她的唇,醉在她的温柔里
突而,梦境从绿野如茵换成了一片凄风苦雨。
他听见她在门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他的名,玉镯敲击在门上发出叩叩叩的击声。
他紧贴着门扇,满脸的怨、满眸的恨,粗厚的手里牢牢地握着一把短匕首。
梦境至此,开始呈现一种诡异的慢动作。
他趴在门上粗喘着,心痛到甚至无法站直身体,匕首的握柄被他握得灼烫无比,像一团在他手心间燃烧的火焰。
时间过了多久,他不知情。
他只知道她在门外的哭泣声开始破碎沙哑,而他双眸含恨地站直身子,拉开了那道破旧的木门。
她梨花带泪的脸庞,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再度痛哭失声。
她泪眼汪汪地冲入他的怀抱,而他的男性脸庞却突然露出诡异的一笑。
她怔楞地看着他唇边的笑意,他则在同一刻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刺向他自己的胸口!
血,像怒放的红色山茶花染了他一襟,染了她一身
血,像丽江的淘淘滚水咆哮着染红了一地的尘土
“啊!”柯磊蓦然睁开眼,悍然捶打着自己痛到无法喘息的胸口。
“滚开!”柯磊抓扯着自己的发丝,暴戾地嘶吼出声。
他怎么会那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痛苦?他最痛恨那种以死来解决事情的人啊!
柯磊抓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墙壁。
木椅不堪重击,在一声巨响之后,顿时四分五裂为碎木片片。
柯磊紧捏住一块碎裂的木头,让木头刺入掌心之间,用身体上的痛苦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之中。
见鬼了!他做的是什么鬼梦!
柯磊的手移向外套口袋中,再度取出那只玉镯。
是这只玉镯的主人来向他托梦吗?
他的指尖滑过莹亮的玉镯,玉镯上的冰凉沁入他的皮肤,震得他又是一惊。
黑道闯荡十多年,他从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
可梦中女子的一颦一笑,真实得让他为之心醉神迷;可梦中的心碎真实得让他几乎要落泪!
“该死。”柯磊对着玉镯,诅咒了一声。
柯磊燃起一根烟,坐在床头瞪着那只白玉镯,再也无法成眠。
他拚命地抽着烟,抽到他头都晕了,抽到他的体力再也无法支撑他的清醒。
他握着白玉镯,昏沉沉地陷入半梦半醒。
他从来不曾在意过任何女人,然则此时他竟荒谬地觉得寂寞,觉得心痛了。
他想要——
梦中的那个女子。
柯磊不敌睡意地跌入黑暗睡乡。
“沙云”他微张的双唇里,逸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只是,他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