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躺在床上的柳夫人颔首“既然小郡王开口了,臣妇自然是答应的了。”
小郡王楚仁怀一副小大人模样,一身尊贵的打扮既威仪又可爱。
他拱手一揖,微笑道:“晚辈不敢当,夫人和家母是手帕至交,论起来,晚辈还得叫您一声姨母。”
柳夫人浅笑的倦容突然一亮,想起一件往事。
“哎呀,当初臣妇和王妃曾有过约定,将来有了孩子,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妇”
说着,她促狭地瞅着楚仁怀的反应。
只见他一脸为难之色。
要他对这摇篮里的娃娃感兴趣,真要比背四书五经还要难上百倍。
“呃,呵呵那只是多年前的一句玩笑话,恐怕王妃也忘记了,我们就不提了吧!”柳夫人贴心明理地说。
楚仁怀也松了口气。
“是呀、是呀,别提了。”这时他又显现出小大人的模样。
接着,他表示将领着家将离开柳府。
在堂门前,柳学仁领着下人列队欢送。
“请代向王爷王妃问安,望小郡王一路平安。”
“柳大人的话晚辈会带到的。”楚仁怀拱手“这些天多打扰了,告辞了。”
“哪里,这是下官的光荣。”
此时,小郡王突然回身去拉接生婆的手“你就跟我走吧。”
接生婆惊诧之余,内心感激不尽,就算小郡王带她回去扫茅厕,她也心甘情愿。
柳府上上下下都因接生婆因祸得福而大感不解,为何小郡王如此维护她?才七岁的他,行事作风完全不像一般小孩,这大概就是王族后代才有的风范吧!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准备离开,经过元娘时,楚仁怀停了下来。
“奶娘,你是奶娘吧?”
忽闻小贵客问向自己,元娘忙蹲了个万福。
“是,小的叫元娘。”
“嗯。”他看到她怀中搂着襁褓,似乎每见到她,她怀中都抱着娃娃。他笑问:“这娃儿是你的,还是夫人的?”
“是奴婢的。”元娘屈身给他看清怀中婴儿。
“她脸上怎么了?”他发现婴儿细嫩的脸上,泛着一点一点密密麻麻的红疹。
“她病了,胎里带来的。”
“小郡王,小心会染上!”一旁的家将赶忙把他阻隔开。
元娘慌然退开。
这下,楚仁怀就算还想再多瞧婴儿一眼也不行了。
“就送到这儿吧,柳大人。” ’
他在家将的扶持下,跃上马背离去。
元娘女儿的病,已经“好转”了。
因为她脸上细麻般的红点,在一次丫环好心的用布擦拭她沽了污垢的脏脸蛋时,连带的把那些红点也擦掉。
这可奇了,怎么才这么一下子,便不药而愈了?!
元娘“高兴”得当场跪地感谢神明,及时化解了丫环心中的疑窦。
这天,她难得抱着女儿同往柳夫人房内。
“让我瞧瞻。”
这是柳夫人第一次要求看元娘的小孩。
元娘忐忑不安的把婴儿抱给她。
“挺漂亮的,就是瘦了些。元娘,你只顾着把奶水给妍儿吃,忘了自己的女儿了?”
“夫人,”元娘讨好地笑说:“谁教小姐长得如此讨人喜欢,再说,元娘怎能让小姐吃不饱。”
“什么话?这孩儿跟着我们姓柳,就是我柳家的人了。要是我柳府连个小孩也喂不饱,这传了出去,岂不是给老爷没面子吗?”
“是、是。”元娘诚惶诚恐“从今儿起,元娘就给她喂米浆。”
“什么她呀她的,给自己的女儿叫得那么生疏。”柳夫人空出一手逗弄孩子,笑问:“叫什么名儿?”
“还没取呢!随便吧,叫个九儿、翼奴就行——”
柳夫人摆手阻止“名字可是跟着一辈子的,怎能随便?我来帮你取吧。’说着,她左思右想,一面喃喃斟酌“取什么好呢?柳柳”
夫人才情不错,是个念过书的大家闺秀,像她的女儿取名叫柳姿妍,可以解释成姿仪妍丽,有美好的身型,又有姣好的丽色。做为女人,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眼看柳夫人就要开口取个人闻人喜的名儿,元娘连忙开口。
“夫人,您能为这孩儿取名是她的福气,但恐怕也得顾及她的身分,将来她只是个小姐的伴从,名字可不能胜过小姐,否则主从之间便没有分际了。”
“也对。”柳夫人一怔“难为你想得周到,那么就叫柳叶,柳叶!”
“好!就叫柳叶,也对了柳这个姓!”
柳夫人开心地把柳叶立抱起来。
“叶儿,叶儿,将来像柳叶般,是个体态轻盈、风姿曼妙的漂亮女孩儿!”
元娘脸上陪笑着,心里却暗自发誓要让这个孩子发胖,变成一个大胖子!将来面貌是美是丑,她也控制不了,但身材可控制得了吧!元娘心里发出暗笑。
“哎唷!”
“怎么了?夫人。”
柳夫人一脸痛苦的说:“胀奶”
刚才柳叶的小拳头撞了她的胸口一下,痛得她叫出声。
“不是喝了人参汤退奶了吗?”元娘奇怪的问。
“是呀,怎会这样?”柳夫人轻唤来一名丫环说:“红梅,去厨房吩咐厨子再熬一碗人参汤。”
“我去。”元娘道:“我亲自去熬一碗来给夫人。”说着,她就要抱走柳叶。
“不必抱去了,留她在这儿和妍儿一块陪我吧,有红梅照应着。”
于是,元娘点点头退出房去。
现在两个孩儿一起躺在床上,柳夫人交替来回看着她们,惊觉自己的目光竟停留在柳叶的身上多些。
而她越瞧,心里越是生起一股莫名的疼爱,接着她抱起她,露出奶头让她吸吮。
“夫人!”一旁的红梅见柳夫人这举动,惊讶的出声提醒。
“嘘!别吵了她。瞧,她眼皮子慢慢阖上了,好满足的样子呢!”
柳叶红扑扑的脸蛋,一脸的安详可爱,让主仆两人都瞧得痴了,连柳学仁进来都没察觉。
“啊!老爷。”红梅弯身一福,便知趣地退到门外去。
柳学仁在床沿坐下来,正要取笑夫人几句,却见自己的孩儿躺在床上,而不是夫人怀里的那一个。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丈夫的惊讶,柳夫人笑笑地不以为然。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嘛。”
“呃,夫人说得是。”
这时柳叶一只小手伸出襁褓外舞动。柳学仁顺手握住,轻抚摇晃。
“咦?这孩子”柳学仁摊开小孩的手掌。 “怎么?”
“来,到窗前来。”
虽不明所以,柳夫人还是整好衣襟,在丈夫的搀扶下抱着柳叶来到窗前。
柳学仁握起柳叶的手掌对着阳光察看着。
“奇了,这孩子血色红润、晶莹透明,照理说是出身良好的人家。”说完,他向床的方向瞧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便不言语了。
既然看了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当然也看过了,柳夫人当下明白了丈夫的心思。
“唉,也许是我柳家积德不够吧。”
“老爷何出此言,荀子有云:‘人之初,性本恶。’孩儿底子不好,未必性情也不好,就算性情不好,圣贤书难道不能教导弥补过来吗?亏你还是榜首出身的!”
柳夫人的一席话说得柳学仁眉开眼笑,拱手揖礼。
“是、是,夫人所言极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有你这样的慈母,还怕教不出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儿吗?哈哈”这时,元娘端着人参汤跨进门来,正好看见这幕和乐景象,心里着实受到不小震撼。难道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她在心里警惕自己,今后要更加小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