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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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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母后地位太低,母族里有权势的人太少,真正有机会争大位的人是二哥、三哥和我,而我和三哥、九弟的亲娘贵为皇后,机会又比二哥大得多,且三哥早就摆明了对皇位无意,而九弟年纪尚稚。”

    “你便成了箭靶?”

    “对。慢慢地我学会,不争只会比争更惨,而且要争就要争到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手段用尽,不能看他一步步扩大自己的势力,何况四年前那次栽赃事件,大哥就知道我已经怀疑到他头上,他不会放过我的。”

    我学会,不争只会比争更惨,而且要争就要争到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手段用尽,不能看他一步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好熟的句子!我挖空脑袋思索,想寻出些许因由。手指扣着下巴,我发誓,这些话我绝对绝对听过天!我想起来了!是在五星级饭店、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夜里

    所以我和阿朔的相遇是注定?所以我回古代走上这一遭是为了同他共谱恋曲?所以我一见到他便理智尽失、身不由己?接下来呢,我和他还有什么注定?分离还是相聚?

    心狂跳,新的认知让我惊心,会不会我作的每个决定都是注定?或者我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扭转两人之间的契机?

    深吸气,努力收敛心神,不想,先不去想那些“注定”我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性、顺着故事走下去。

    “于是你先发制人?”

    “不,先发制人的是大哥,使暗招伤害手足兄弟的人也是他。你可能不知道五弟的死,也跟他有关。”

    “镛建?”

    镛建是个传奇人物,听闻他十五岁时就处处表现得可圈可点,不只皇上,连皇太后都对他寄望颇高,若不是死得太早,他恐怕会是所有皇子里面最早封王的。

    “对,他只比我小两个月,我们一起长大,感情交好,当时他的母亲芹妃正得宠,父皇有意思立她为贵妃,而镛建办了好几件有口皆碑的差事,出类拔萃的表现让他在众大臣中声望很高。”

    “他是怎么死的?”

    “被下毒。太医无力回天,他死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而当时,我人在战场上,连最后一面都不得见。”

    “太残忍了,怎么会这样?”

    “我允诺过他,如果他成为皇帝,我愿倾尽全力为他开疆拓土,建立永垂不朽的强大王国。他死了,我失去最好的兄弟知道吗?五弟的母亲芹妃受不了打击,上吊自缢。”

    所以十六岁是阿朔人生的转换点?好兄弟被害死、温将军事件让他看清丑陋人性,从此他行一步看三步,一句真话在喉问吞吐,喜怒不形于色,事事趋利避害、权衡利弊,他再不用真心待人,却渴望人们对他真心?

    “知道獒犬要怎么养吗?”他突然问我。

    话题怎会绕到这里?我不知道原因,却还是认真听下去。

    “母獒一窝产九犬,将其关入地窖、不喂食,等它们自相残杀之后,将存活的幼犬放入大坑里面,日日吊鲜狼肉喂食,但鲜狼肉必须吊在幼犬勉强构得到的地方,以训练它,令其善于扑抓、跳跃;六个月后,换吊活狼喂食,勾起它的扑杀斗志,经过月余,再投活狼入坑,让它在坑内与狼交战,战毕得胜,才得以饱食,经此反复训练,经过一年之后才能成獒。”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太残忍了,我不爱听。”我捂起耳朵,虽不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更讨人厌的话,但我心底隐隐犯忧。

    他拉下我的手,凝重地看住我。“为什么你觉得残忍?”

    “没有人一出生就想要毁兄弑弟,没有人想要靠一次次的搏杀换取存活机率,如果獒母在野地生下幼犬,它们就不会让人类这般摧残心志,我要到动物保育协会告死你们!”心一急,我又说了他不理解的话。

    看着他眉尾微扬,我知道,待会儿又得跟他好好解释何谓动物保育协会了。环保可是个大议题啊!上次光是空气污染,我就教了他老半天。

    “那是它的命,不成獒便成仁。獒终生只认一主,它的战斗是为忠诚、道义、职责,纵然万死亦无所憾。”

    所以贵为皇子是他的命,他的一生交给了国家,必须忠诚道义,必须把职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没有一个想把他推上帝位的母后,他也会义无反顾,奋勇向前。

    争东宫太子、争帝位,已经是他回不了头的道路。

    “可是、可是三爷呢?他为什么可以表明退出争夺战,你偏不行?”

    “因为他很清楚,所有的皇子当中,我的性格坚韧,最适合成王。”

    “九爷呢?皇后娘娘偏疼他,他有机会的。”

    “老九性子坦率,却往往过于冲动,不思前顾后,他根本不是大哥的对手。”

    “可你的脚伤啦!最适合的人绝对不是你。”

    他笑而不语而我丑了眉目。

    我在想什么呀!那伤是会好的,我总不能希望他不争皇帝,使盼着他从此不良于行。

    “对不起。”我低头。

    “我知道你不爱这里,你要自由、要快意,你想活得纯粹、不沾惹半点污泥,可是”

    我挡下他的话,捂住他的嘴巴。

    想这么多做啥?说不定明天我就回去了,这里的情啊爱的,半点都带不走。何况,皇上身体强健,说不定二十年都还轮不到他当皇帝呢,我干嘛计较起未来几十年的事情?太无聊!

    他抓下我的手问:“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一向不爱说话的,就别说太多了吧!”我急嚷道。

    再说下去,底牌掀尽,到时候还能怎么假装?就算明知道自己的未来不在这个男人身上,可知道他的未来在哪些女人身上,心,还是会痛的。

    “不,我爱说话,只是没有一个可以让我安心说话的人。”

    我是那个可以让他安心说话的人?真的啊,那不当他的妻妾,就当一个让他说话安心的人,可不可以?只是交心、不要求未来的爱情,可不可以?

    松开手,我不阻止他说话了,就窝在他怀里吧,安安静静地听,分享他的心思、分享他的苦恼,分享他帝王路途上的每一段艰困。

    “你今天说的还不够多?”我轻道,浅浅笑着,抓起他的手掌,食指细细描绘上头的纹路。

    他的生命线很长,如果当皇帝一定会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他的智慧线很长,长到掌缘,难怪他那么聪明,连千百年后的事情都能理解;而他的婚姻线,纷乱多歧,这种人注定要多妾多妻。

    “只缺最后一句。”

    “哪句?”

    “我可以不娶吐蕃公主,但是李书凤和穆可楠我是一定要娶的。”

    穆可楠?我记得,她爹爹是大将军,长年征战沙场,娘死得早,被皇帝接进宫里,目前住在淑妃那边,由她照料。

    明明都作好准备了,他的话还是攻了个措手不及,我只来得及收回泪水,却来不及把笑容变得真诚无伪。算了,既然装不来,就表露真心吧!

    叹气、无奈写在脸上,我问:“她爹爹握有多少兵马?”

    “二十万大军。”

    “那娶吧,这么丰厚的嫁妆,让别人娶了去,太浪费。”我的口气太酸了。低下头,不教他看见我的笑容有多勉强,而我的心在滴血。

    “你不生气?我还以为你强调一夫一妻。”他勾起我的下巴,仔细审视我的表情。

    “我是啊,可我怎能强调别人的婚姻?”

    在心灵上,他和我是一体,在婚姻上,我们是别人和自己,这账本儿,算不到一块的。

    “你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果然是智慧线比别人长的皇四子,那样模糊的话语也能听出蹊跷。

    我歪歪嘴,提起精神道:“四爷想不想知道什么叫做动物保护协会?我上次跟你说过啦,我们那个时代空气污染很严重,环境也破坏得挺凶”

    “章幼沂!”他喝止我的叨叨不休,手一把拧住我的手腕。

    我吃痛,却不肯喊痛,好像一喊,就满盘皆输。

    我笑得无心无意,装傻装透顶。“怎么了?脸那么臭,那群公主小姐是给我吃排头,又不是给四爷吃排头。”

    “为什么叫我四爷?把话说清楚,不要说得不明不白。”他的脸色铁青,好像我才喂他喝下一缸子砒霜。

    “哪里不明不白?不都是清清楚楚。”摇头,这群皇亲贵胄真鸭霸,有意见、有意思的全是他们,他居然来问起我的意思!?

    “你说,你不能强调别人的婚姻,为什么我是‘别人’?”

    躲不掉了吗?我的心苦不堪言。“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无法和夏蝉讨论冬雪的美丽?”

    “因为受限于时令。”

    “没错。为什么无法和骆驼讨论海洋的壮阔?”

    “因为受限于地域。”

    他不爱我喊四爷,我就不喊。也好,他永远别想成为我的四爷、皇太子或者皇帝。“很好,四爷真聪明。那为什么我无法与阿朔谈论一夫一妻、专情或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他不回答了。

    强撑起一个千疮百孔的笑容,我娓娓道来。

    “那是因为背景啊阿朔是皇子,心怀大志,而政治这种东西,盘根错节、党同伐异,你必须为自己建立强大的后台支持,今日是李凤书、穆可楠,明日是王小姐、李姑娘后宫的建立不为情、不为爱,为的是一生志业长展。

    而幼沂人小心窄,目光更是短浅,总相信风花雪月、恩爱缠绵不过是寡味的诗句,爱怨痴嗔终是易碎的梦,我坚信爱情该洗净铅华,反璞归真在皇帝的后宫,没有我的爱情容身处。”

    这些东西我早就想明白了,在他对我解释皇帝对瑾妃的无奈时。我只是想着撑过一时是一时,赚得了一天是一天,不去想结尾、不去规画未来,我只要霸住阿朔的今天,他的明天我心知肚明,那是别的女人的。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爱情,也会给她们想要的荣华与富贵。”他说得简洁,把爱情当成公文,以为一个利落下笔,就能处理得尽善尽美。

    “你怎么知道她们要的只是荣华富贵、地位名声?阿朔,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磊落昂藏的男子?即使猜不透你深邃幽深的眸子背后是喜是忧,是天堂是地狱,即使厘不清你胸中有多少千山万壑,但你可知道多少女人愿意前仆后继,为追寻你的感情而来?”

    “你为什么不是她们其中的一个?”

    “因为我学不来假意虚情,无法把妒嫉隐藏在心底。”

    “你不需要对她们妒嫉,因为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脏。“只有你。”

    “那就更抱歉了,我也无法麻木地在亏欠中,旁若无人地幸福着。”我的爱情很柔弱,负担不起太多女子的哀愁。

    “你不亏欠任何人。”

    “欠的,当我决定要独占你的时候,我便欠了那些女人公道。我才疏学浅,真的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态,所以,我退出。”伸出五指,我刻意说得轻松。

    “错,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聪明、不知道你的学习能力有多强,只要给你足够时间适应,你一定可以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学会在后宫里悠然自得。”

    我没反驳他。他是天之骄子,肯定不知道,勉强不能得到真情、真心、真响应。

    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我认真道:“我不知道你还可以当我多久的阿朔,我们约定,在你变成四爷、太子和皇帝之前,我们就这样一直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好不好?”

    “在那之后呢?”

    “谁想得到那么长久?说不定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我活不了太久;说不定明天我又得罪谁,板子一打,就魂飞魄散;说不定哪天,我走着逛着又绕回我原来的世界里,忘记你、忘记章幼沂;说不定”

    他一把将我拉回胸口,抱了个紧密,打断我的话:“没有说不定!你会活得长长久久,没有人可以要你挨板子,记不记得?我会争、会抢,会替自己夺得最大地位与权利,到时,谁都不能动你,你的命算在阿朔身上,我活,你便活。”

    不回话,才收拾好的泪水又被他逼出眼帘。

    我心知肚明,他怕的不是前两项,他太有自信,自信能护得我妥妥当当。他怕的是我回到未来,回到那个他很努力了解,却无从加入的世界里。

    “阿朔”

    “承诺我,你哪里都不去!”

    “我控制不了自己不来,我猜,我也控制不了自己不走。”我不承诺去留,就像不承诺自己会适应这里,不承诺当他的妾或妻。

    我不知道这个下午,李书凤和穆可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知道,我永远都不想和她们交手。

    “阿朔。”我在他怀里唤他。

    他没回答我,可我还是要说:“如果娶那位吐蕃公主会让皇上对你更看重,让你的太子之路更顺畅,就娶吧!”

    我很清楚,不管是哪个时代,男人的世界永远不会以爱情为主,我无法要求他专一,就像在二0一0年,我也无法要求男人为女人守身如玉。

    他没回答,只是把我箍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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