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风一阵紧似一阵。坐车的客人也多了起来。生意明显要好做的多。但肖济东却提不起多大的精神。远不像头几个月那样看到每月可观的钱数便有兴奋的冲动。因为论文的发现,有关专业的一些行家显然对他有了点印象。于是肖济东便连连收到几份通知。一份是通知开春到重庆开一个国内学术会议。另一个是即将在香港开国际性的学术讨论会,通知准备论文以及论文的打印规格以及截稿时间。还有一份是通知他将已发的那篇论文,再作最后的修订,然后寄至学会,同时交二百元钱,以便收入专业学会编撰的论文集中。
肖济东开始怀念那些数字的公式。怀念坐在桌前苦苦思索和反复推论的日子。怀念机房里计算机哒哒哒哒敲击键盘的声音。怀念试验室里的静谧。怀念学生。在讲台上叱咤风云的感觉。怀念训导学生时的风度。怀念黑板。怀念将粉笔扔进粉笔盒时的弧线。怀念抽象。怀念思索时的苦恼。怀念崇高。并怀念由此而带来的系主任对他喋喋不休的表扬。他想墨香和油香倒底是两种不同的香型。驾驶一辆汽车同教导一教室学生也是两种不同的心情。不单单是钱多和钱少的问题,也不单单是社会地位高下的问题。究竟是什么,肖济东也没有往下去想。只是,他开始惦记着论文和会议了。他不知道自己最终还要不要溶入他的专业同行人中间。
这一天,叫了肖济东的士的是电视台几个拍新闻的人。他们欲去一个文化会议拍条新闻。因为动身晚了一点,便在车上不断地催促肖济东快点。肖济东说:前面车不快,我快有什么用?
一记者说:超他妈的车嘛。
肖济东:何必违规。
另一记者便说:那就还是稳点开吧。晚就晚点。文化新闻嘛。没分量,顶多也就上上晚间新闻。这几天警察都在弄奖金过年,找着碴子罚款,没必要惹些事上身,白白吃亏。
那记者话音刚落,便见路口有警察示意肖济东将车开到路边去。先一个记者说:瞧说阎王,阎王就到。
肖济东一边停了车。走上前来一个年轻的交警,嘴里叼着根烟,朝肖济东伸出手。肖济东说:什么事?
交警扑一口吐了嘴里的烟,说:咦?还要我来教你?你不知道有什么事?
肖济东说:我的确不知道。
交警说:那我就教你一回。你超车了。
肖济东说:我哪里超了车?我一直很注意开哩。
交警说:你们这些人啦,没有一个肯老老实实认账的。我说你超了你就是超了。有个什么好争头?
肖济东说:我没超就是没超,怎么能由你信口说呢?
交警说:看不出你还满硬嘛。好在我也不是个软的。罚款,五十。给不给看你了。
肖济东说:你怎么不讲理?
交警说:你这连胡说八道都不是,而是瞎说九道。快点快点,我没耐心等你。你也不能影响我执行公务。
肖济东气了:你你你?肖济东一气便说不出话来。这时一个记者下车来,说:怎么还不走?时间太晚,我们来不及了。
肖济东说:我明明没有超车,他非要说我超车了。你们替我证明一下。
记者走到交警面前,说:他的确没超车。我们几个都可以证明。
交警说:你是内行还是我是内行?你看得准还是我看得准?
记者掏出记者证,说:我是电视台的。我们赶会议拍新闻,您今天就放他一马吧。
交警说:记者?我今天已经抓两了。你们记者不就是仗着拍电视认得几个领导,拿谁也不放在眼里。我可不吃这套。我愿意让你们赶紧走,可我也不能违反规定。他认罚,我就放行。
记者便将肖济东拉一边说:师傅,今天我们算是撞上头蠢驴。我看您还是先垫上钱,送我们到会后,再找他领导谈。我们都可以给你写证明,证明你根本没有超车。
肖济东见记者说得通情达理,同时也怕误了他们的事,便拿出五十元钱,递给交警。交警撕了张票给肖济东,且说:早这么做不就省事了?冤枉吵半天,费劲又费时。
肖济东没理他,掉头上了车。心里憋一肚子火,不知怎么出。便在途中,见车就超。一个记者笑说道原本师傅是个守规则的人,叫警察这么一调教,反得懒得守那规则了。另一个记者亦笑说世上这样的事还少?规矩定下来其实还就是让人犯的,不让人犯,定那规矩做什么?
大学里的人大多忙忙碌碌备课做学问且还要为人师表,故而诸事都一板一眼,刻板严谨。哪像记者们,世界上最大的事和最小的事都可以变成调侃拿出来说笑。这种新思维语言,肖济东是头回听讲,不觉很开心。心说有趣有趣...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