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缺乏热切,而且已无法掩饰她的痛苦。她恨这一场“听证会”没有人会知道她有多不快乐,而她为这一点些微成就自傲。只有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她才会放松。那时她会尽情痛哭,因为没有人会听见。
“我不能提供我对摩根的看法,”莫凯说“我从没见过他。”
“我见过他,”他父亲说“我相当喜欢他。或许我们可以邀他来莫克,你见鬼的摇什么头?”
“是啊,老弟,”莫凯加入“摩根有什么不好?”
莫克叹口气,他很难找到这个人的不是。
莫凯又在一旁煽火打岔,他开始大笑:“我们瞧瞧,”莫凯拉长声调“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因为酗酒、贪食、嫉妒、好色淫欲、贪念等等原因划掉九位候选人。真想知道你觉得摩根不妥的原因,我相信你已经用完了圣经里的七大死罪。”
“你在暗示什么,莫凯?”
“这些候选人你一个都不喜欢。”
“我是不喜欢,可恶,我是在考虑安琪的幸福,她是个好女孩,应该配个更好的夫婿。”
最后一句话让莫凯明白莫克的情绪为何如此暴躁了。依莫凯看,莫克显然很想要安琪,但又觉得自己不配。嗯,就这个原因。莫克是次子,因而无法继承莫氏集团,他会那么着迷于建立航运王国的部分原因,也是基于他想借着自身的成就获得肯定。他为自己的独立自主觉得骄傲,而那骄傲却会迫使他放弃安琪。
当然,除非他被迫和她结婚。
“摩根又怎么样了?”他父亲催促道“他有什么不好?”
“没有。”莫克冲口而出。
他父亲正要微笑,莫克又补上一句:“如果安琪不介意有o型腿的孩子。”
“老天”他父亲挫败地瘫进靠垫中。
“摩根是o型腿?”莫凯问安琪。他觉得自傲,自己甚至能眼睛都不眨地问出这个问题。
“我得承认我没注意到他的腿,但若莫克说他是o型腿,他一定是。我一定得生孩子吗?”
“一定。”莫克回答。
“那么他也不成,我不希望有o型腿的孩子。”
讨论又继续了一小时。莫凯和他父亲轮流提供可能的丈夫人选,而莫克总能挑出每个人的不是。
莫凯好乐,他拖来凳子,伸长了腿放上去,舒服地享受逗弄弟弟的乐趣。
莫克则越来越烦躁不安。他已放开环住安琪的手,双肘撑在膝上等候他父亲想出另一位候选人。
会议进行得越久,安琪感觉越难受,她表情沉静依然,但是双拳握得死紧。
就在她认为她再也受不了时,莫克向后靠,用一只手覆住她握在一起的手。
她不想要他的安慰,却直觉地反握住他的手。
“安琪,你想怎么做?”
莫凯问她,她羞涩得不敢承认她想嫁给她爱的男人,她想要象她父母那样相亲相爱的婚姻,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曾想过做修女,但是院长不答应。”她的眸中有泪,因此没有人笑。
“她为什么不答应?”莫凯问道。
“我不是天主教徒,”安琪解释“那是必备资格。”
他这才微微一笑,他实在忍不住了:“你做修女不会快乐的。”
她现在也不很快乐,但她认为这么说出口不礼貌。
“安琪,你何不去找你伯母聊聊呢,”她的监护人建议“你还没见过李婕吧?去和莫凯可爱的妻子互相认识一番。”
她像得到缓刑一样,松一口气的表情昭然若揭。
安琪站起来才发现她还握着莫克的手,她迅速放开,转身离开。
案子三人等到她离开客厅才重新开始开会,莫克也拖来凳子跷起他的双脚。
“真为难了她。”他咕哝道。
“嗯,”他父亲同意“我希望她有时间找一个会爱护她的丈夫,但事与愿违,莫克。”
莫凯决定转移话题:“我很好奇,爸,你是如何认识安琪的父亲的?”
“是在一个宴会上。安杰和我一见如故。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莫先生追忆道。
“他很幸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莫克道。
他父亲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悲伤:“不,你想错了。有一件事你们俩都不知道,但是我想现在是坦白的时候。迟早你们总会知道的。”
他们父亲严肃的声调告诉两兄弟这事非常重要,他们全神贯注地聆听。
莫则明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再开口:“莫凯,我在你母亲死后乱来了一阵子,也开始酗酒。”他解释“那时我还不认识你继母。”
“你?你从不喝酒的呀。”莫克问。
“我现在不喝酒了,”他父亲回答“但那时喝得很凶,我还赌博,输到债台高筑,甚至一直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下一局我就能赢回输掉的一切。”
莫克和莫凯惊愕得说不出话。他们瞪着父亲,仿佛他突然变成一个陌生人了。
“这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他继续说“任何做父亲的都不愿当着孩子的面揭露自己的过错。”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莫克告诉他。
他父亲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他解释“我要你们了解。要知道,若不是安琪的父亲,我这一生就毁了。当时,祖传的家业和毕生辛苦所得已经全部押给放高利贷的人了。”
“后来怎么了?”莫凯见父亲没有继续说下去时问。
“安杰救了我。前一分钟我还在赌场,醒来时却已回到家。听说我因喝多了酒昏倒在赌桌上。睁开眼睛时,安杰站在我前面。天,他好生气。我头痛得只想睡死过去。但他不肯走,还威胁我。”
“他威胁你什么?”莫凯问道。
“他告诉我你在楼下。”他父亲说“你还那么小,凡事都觉得新鲜,安杰威胁要把你带来上楼,让你看看一向崇拜的爸爸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用说,他的威胁使我清醒了,我宁可死也不愿让你知道你爸爸变成了酒鬼兼赌鬼。”
几分钟内没有一个人说话,莫凯一点也不记得父亲酗酒的日子:“那时我几岁?”
“快五岁了。”
“那么小,就算看到你醉酒或许也记不得了。”他说道。
“安杰知道我有多爱你,”他父亲说道“他非常聪明。那是我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也是我生命的转折点。”
“那些赌债呢?”莫克问。
莫则明微微一笑。他早知道莫克会问这个问题,他的次子是家中最实际的一员。
“安杰拜访了所有高利贷者买下我的借据,不到一天我已无债一身轻了。他想把借据还我,但我拒绝接受,也不肯让他撕掉。我要他保留直到我有能力偿还。我甚至坚持他加上利息。”
“最后那些债都还了吗?”莫凯问。
“没有。安杰带着他的妻子回到掬月堡,走前送给我那座金质城堡,”他朝壁炉架上的珍宝指指“想想看,他买了我所有借据,还送我礼物。当然,我们一直保持书信往来,他们再回来时已有了安琪。我想先还他一半的债,但他不肯收,当时的情况好尴尬。因为他高贵的情操,我甚至不能问他借据在哪。第二年冬天他去世了,上帝,我仍在哀悼他的辞世,他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兄弟俩都喃喃称是。
“现在借据在哪?”莫凯问道。
“那仍是个谜,儿子。我不知道。”
“你问过安琪没?”莫克想知道。
“没有,”他父亲回答“我怀疑她知道当年的事。身为她的监护人,我能检视她的财务状况,她的财务代理人何修平负责所有投资,但我不相信他知道那些借据的事。”
“若是现在有人拿了借据来讨债,我们能支付所有的金额及利息吧?”莫凯问。
“不能全部。”他父亲回答“但现在莫氏的财务状况很不错,如果有人要求我还债,我也能借到所需的数目,你们俩不用替我担心。安杰是个谨慎的人,他会将借据放在安全的地方,我只是好奇他到底把它们放在哪。”
“我也很好奇。”莫凯附和道。
“我向你们坦白往事有两个目的,”他们的父亲继续说“首先,我要你们知道安琪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并且了解我欠他的债;其次,我要你们了解我对他女儿的感觉,她在这世界上惟一的亲人想要她的命,我有责任保护她。”
“那也是我们的责任。”莫凯表示,他向父亲望了一眼,明白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达到父亲想要的目的“所以安琪的丈夫一定要不贪图她钱的人才行,否则安琪即使结了婚也一样不安全,可是人心难测,我们又没法子看透那些人的心,更无法切实地知道他们究竟贪不贪财。”
莫克点头附和,父子三人再次陷入沉默。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莫克试着理顺所有的情况。
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他有个王国待他建立,该死,他根本没有时间或能力结婚。她会使他分心。
但是他们家欠她父亲的情,而他们父子有责任照顾安琪。
他父亲年纪太大不足以保障她的安全,也没有和恶棍打交道的经验。
莫凯呢?他的兄长有莫氏集团要操心。而且也结了婚,有他自己的妻女要考虑。
他们家只剩下他这个儿子能帮她,也必须帮她。
莫克抬起头,发现他父亲及哥哥正瞪着他。他大声叹口气,当然他们早就明白了,只是在等他得出相同的结论。“该死,看来我只有娶她了,是不是?”
莫克的父亲想先把好消息告诉安琪,但莫克不让他说。他认为自己才是告诉她这项决定的最佳人选。
“我能提供一点意见吧,兄弟?”莫凯问道,他等莫克点头后又接着说“我不认为你该用通知的”
他父亲不让他把话说完:“她必须要知道,莫凯。”
他大儿子微笑起来:“是啊,当然她必须知道。我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虽然有限,但我仍然可以知道她们并不喜欢‘被通知’。莫克应该向她求婚。”
“那么,在晚餐时跟她说吧。”他父亲建议道。
莫克微笑:“我会决定何时何地说。”
“你能保证在今晚结束前把它弄妥吗?”他父亲问道“我在你跟她求婚前什么也不能做,而且玉芬也必须开始安排细节了。”
“母亲早已把一切处理好了。”莫克答道。
他父亲站起身,双手交握:“我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安琪也会很兴奋的。”
由于他们的父亲看来那么自鸣得意,莫克和莫凯谁也没提醒他不到一小时前,他才反对过儿子和他的被监护人结婚,认为两人根本不适合对方。
莫凯想跟莫克私下谈谈,但他们的母亲此时急急地走进客厅,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莫先生夫人有着娇小的身材、俏丽的短发和圆圆的大眼睛,她丈夫和两个儿子比她高出一大截。岁月对这可爱的女人非常仁慈,她的皱纹非常少而头发也依然黑亮。
事实上文玉芬是莫凯的后母,但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件事。她对他视如己出,而莫凯也早已把她视为自己的亲生母亲。
“李婕和安琪一会儿就下楼。赶紧进餐厅吧,晚餐快凉了,孩子们,先吃饭再说吧。老天,莫凯,你是不是瘦了些?莫克,你的腿怎样了?还会疼吧?”
两个儿子都了解他们的母亲并不是真的要他们回答。他们也了解她喜欢溺爱孩子,并愿意纵容她这种母性,甚至没人会在这时告诉她,他们已是成熟的男人了。
文玉芬是惟一一个敢询问莫克腿伤的人。其它人都明白它是莫克的忌讳。
“莫凯,安琪真是最可爱的小姐呢。”莫凯的妻子走进客厅时说道,然后在她丈夫身旁停下脚步,向莫先生和莫克点头招呼。“你被安琪迷住了吧?”她问莫克,一副“预料中事”的口吻。
“她在哪儿?”莫克问。
“在爸爸的书房,”李婕回答,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她看见他的藏书几乎快乐晕了。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浏览他最近的旅游笔记呢。”
文玉芬马上转向管家,叫她上楼通知安琪晚餐已经好了。
李婕挽起她丈夫的手。她迫不及待想问他家庭会议的决定为何,但却因为莫克和他们的父亲站得太近而不方便问。
莫凯把妻子发丝拨到她肩后,俯身亲吻她。
“我想我们该进去了。”文玉芬宣布道,勾起丈夫的手并肩走出客厅。
莫克跟在他们身后,莫凯叫住他:“待会儿我想跟你私下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吧。”莫克答道。他从哥哥的表情便可以猜到他又想讨论安琪的事。
“我认为有必要。”莫凯答。
“原谅我打岔,”李婕说“但我想到一位很适合的人选了。你们考虑过章强吗?莫克,你应该记得他的,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她提醒她的小叔。
“我记得他。”莫克说道。
“那么?”李婕见他没再往下说便又问道。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不行。”莫克慢吞吞地说道。
“为什么不行?”李婕问“我觉得他会是个好丈夫的。”
“我也是,”莫凯同意道“但莫克一定会挑他毛病,而且事情也已经决定好了。”
莫凯朝正欲向他抗议的妻子摇摇头,并眨眨眼暗示她其中另有内情,然后轻声说道:“待会儿。”当他们俩独处时,他会告诉她。
莫克转身走出客厅,但他并没有走进餐厅,而是开始上楼。
“你们先吃,别等我们了,”他往下对莫凯说道“安琪和我要谈几分种。”
莫克不认为需要向安琪解释他打算娶她的原因。不,告诉她这件事绝对不会超过一分钟。其余的时间就用来做早想做的事吧,他早想做的事。书房在二楼长廊的尽头。安琪正站在窗前往外看,双手捧着一本厚书。莫克走进来时她转过身来。
他关上身后的门,然后靠在门上。
“开完会了吗?”她问。
“是的。”
“我懂了,”见他没继续说下去,她走到书桌旁,把书放在书桌上,鼓起勇气追问“有什么决定了吗?”她已经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感兴趣了。要有尊严,要有礼节,她暗自想道,莫克绝不会知道她有多难过,而这多少是一些胜利,不是吗?
他正要告诉她他将娶她为妻,然后又想到莫凯的建议,于是把这个决定化为一个问题。
“你愿意嫁给我吗,安琪?”
“不,”她低声回答“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的求婚。”
“婚后你和我你说什么,不?我要娶你,安琪,这事已经决定了。”
“不,你不会娶我的。”她反驳道“别皱眉,莫克,你解脱了。你尽了本分问我,而我也拒绝了你。你可以重新呼吸自由的空气了。”
“安琪”他警告的语气就象法庭上的法官。
“我对我走后在楼下发生的事一清二楚,”她冲口说道,连自己也被自己愤怒的语气吓了一跳“你爸爸很有技巧地强迫你同意娶我。他告诉你我爸爸给他的礼物了吧,不是吗?”他果然被他父亲说服要娶她了,安琪的猜测一向正确,而她眼眶中也如她昨晚猜测的一样充满了眼泪。
莫克微笑,安琪的确非常聪明:“是的,但那不是礼物,而是贷款。”
他离开门朝她走来,她马上往后退。
“那是你爸爸的看法。”她抗议道。
他摇头:“别管借款了,安琪,理智点。你需要结婚,该死,而我也同意做你的丈夫。你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呢?”
“因为你不爱我。”她还没能阻止自己,就已脱口说出那个事实。莫克大吃一惊,她则窘得想开窗往外跳,说出那句可笑的话使她想尖叫。她真的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有没有爱情有什么关系?你真的相信你名单上的男人会爱你吗?见鬼!不论你选谁,他甚至都不会对你有足够的了解”
她打断他:“不,他当然不会爱我,我也不会要求他爱我,那会是一场纯粹的交易。而你却曾斩钉截铁地表示绝不碰我的钱。你告诉我你要靠自己,记得吗?”
“我记得。”
“你在五分钟前改变心意了吗?”
“没有。”
“那么你明白了吗?既然跟我结婚你得不到好处,而且你又不爱我而这两者是结婚所有的动机,那么你真的没有理由做这种高贵的牺牲。”
莫克站在书桌边缘注视着她:“我得把这事弄清楚,你真的相信你可以买一个丈夫吗?”
“当然。”她气急败坏地叫道“好多女人都这么做。”
“你收买不了我。”他语调愤怒。
安琪叹口气,试着耐住性子:“我知道我收买不了你,所以我放弃了,记得吗?”
莫克真想塞些理智进她脑子里:“我们谈的是婚姻,而不是商务合约。你难道不打算跟你丈夫同床共枕吗?还有孩子呢,安琪?”
他问的是她不曾想过的问题:“也许迟早会。噢,我不晓得。但那不关你的事。”
莫克突然朝她走来,安琪还来不及猜测他的用意之前,他已把她拉进他怀里,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另一手则抬起她的下巴,好让她看着他。
他本想朝她大吼,却瞥见她眼中的泪水,于是完全忘了要跟她吵架的事了。
“以后我时时刻刻都要碰你。”他沙哑地宣布道。
“为什么?”
他注意到她惊讶的神情:“就称之为一项红利吧。”
“不!”
本来他只想给她纯洁的一吻,以封缄他要娶她的承诺;但她再度拒绝他又激起他的怒意。
“是。”他低声反驳她,接着他的嘴便落到她的唇上。这一吻的用意是要她服从,因此莫克吻得是那么无情、需索而且彻底。一开始他感觉到她奋力挣扎试图摆脱他,但他无视于她的挣扎,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他用手钳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然后往内侵掠,迫使她停止反抗。
这一吻一点也不温柔。但是老天,它真是火辣辣的。安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挣扎,她几乎无法思考。莫克的吻是那么奇妙,她几乎不想让他停。安琪从未接触过男人,因此也从不知激情为何物,此刻她已完全沈溺其中。而莫克却有足够的经验,他的吻辗转缠绵,他的舌头则亲密地引导着她。
听见她性感的嘤咛时,莫克便知道自己该停下来了。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再次吻她。该死,他要她。他的手轻擦过她的胸脯,手掌隔着布料所感觉到的热力和丰满使他强烈地渴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