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啊!痹乖牌这回终于要造反了!”
“二哥,好了啦!”赵霞清看到爸爸脸色越来越难看,连连向他使眼色,要他少说两句。
赵鹏程脸色阴沉地望向妻子,微微点了个头,意思是该她出场了。
五分钟后,赵云腾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云腾,是妈妈。”
坐在沙发上沉思的他叹了口气“请进。”
母亲一进房间,他马上先发制人。
“妈,我只说我要再想想,并没有说要拒绝婚事,请您跟爸说一声,叫他不要反应过度,好吗?”
赵夫人摇头“我不是要跟你谈婚事,只是想让你看件东西。”
“什么东西?”他从母亲手上接过一份文件,才看了两眼就脸色大变“这是什么?”
“你爸爸上次的健康检查报告。”
他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冠状动脉硬化上次不是说,只是压力过大引起轻微的头痛吗?”
“那是怕你们担心,骗你们的。”她沉重道:“其实四年前就知道情况不太妙了,但那时你才刚接棒不久,你爸爸怕消息传出去会影响你的地位,这才决定瞒着你们,两年来他小心翼翼地调养身体,各种秘方都用过,只希望能有些起色,没想到检查结果还是一样,而且病情还加重”说着,她忍不住哽咽起来。
赵云腾连忙伸手扶着妈妈,柔声安慰她,只是他自己心里也是乱成一团。
爸爸病了?怎么会?他看起来明明是那么硬朗啊!难道他一直都在硬撑吗?只为了守护还不够成熟的自己?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居然没发现爸爸的身体状况异常?他怎么会这么糊涂!
爸爸病了。他从小最害怕也最尊敬的爸爸
“既然这样,现在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了,赶紧找个名医来治疗吧。”
赵夫人红着双眼“医生早请过了,但是这种病本来就不可能完全治好,只能用葯物控制。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他操心或激动。我一直跟他说,孩子都长大了,该放手让你们去闯一闯,可他就是放不下心。现在又发生董事会的事,你叫他怎么能安心养病呢?”
她抽泣着说:“我知道,你爸爸没经你同意就订婚约,你心里一定很委屈,只是你向来是个好孩子,不愿说出口。但是请你一定要原谅爸爸,他只是太担心你了,只要得到言家的帮助,你的总裁位置就可以坐得稳,再也没人可以动你,他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而已。有时他身体真的很难受,就会讲一些丧气话,说什么他只要能活着看到你事业成功就好了,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
“妈,不要再说了。”他紧紧搂着母亲的肩膀,柔声道:“我一点也不委屈。爸爸从来不出错的,他订的婚事当然也不会有错。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尽全力让爸爸开心的。”
“你的意思是”
他微微一笑“我答应婚事。不过你跟爸爸要答应我,从此以后,爸爸一定要把事情全权交给我处理,不要再担心了。”
忧伤的赵夫人这才破涕为笑“你真的愿意?太好了,你爸爸听到这消息,心里一高兴,病情一定会好转的!”
赵云腾笑而不答,只有自己知道,那笑容里带着多少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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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以为那么多年没见,这女人总该有些长进,然而今晚这个为了“培养感情”而订的约会,毫不留情地点破了他的天真。
言紫霓一露脸,他马上怀疑自己掉进了异次元世界,再不然就是被外星人绑架了。
她穿着一件亮紫色紧身洋装,头上盘着两个髻,活像古代的丫环。脸上搽的粉厚得像城墙,即使眼上化着时下流行的烟熏妆,也只是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紫色的猫熊而已。
差劲的服装品味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她那骄纵任性的个性半点也没改变,而且还变本加厉。
晚餐的时候,上菜的女服务生只是对他微笑了一下,言紫霓马上对人家破口大骂,说她抛媚眼勾引他。那可怜的女孩都被逼得哭出来了,她还不罢手,甚至连经理也叫出来一起骂,整间餐厅被她搞得天翻地覆,人人斜眼看他们两个,他真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她却面不改色,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吃完饭,言紫霓拖着他去逛街,专挑最贵最高级的店,买了一堆衣服首饰,当然全是由他付钱。
看到未婚夫荷包大失血,言紫霓非但不道谢,还大言不惭地说:“你可别以为我在敲你竹杠,其实这些东西我自己也买得起,我只是在考验你,看你对我有没有诚意而已。”
原来你的诚意是用钱来衡量的?他心想。
最后,他带着她来到他在市中心的住处。这间大公寓占了一整层楼,空间十分宽敞,所有的装潢都是依着他的喜好设置。每当工作太累或是想要独处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休息。基本上这里是唯一能让他感到自在的私人空间,他根本就不愿意让她踏进这里一步,但他还是带她来了,因为有件东西要让她看。
一踏进门口,言紫霓马上大声地“哇”了一声,震得赵云腾耳膜发疼。然后她大步冲到墙上挂的照片前,惊叹着“好美哦!”那是一张长三公尺宽两公尺的巨幅照片,照的是非洲草原的黄昏。辽阔无际的草原上,动物三三两两地低头吃草,麦黄的草茎在微风中摇曳,天上则是一轮火红的落日,还有万紫千红的彩霞。
赵云腾有些吃惊,根据他的经验,以前来他这里的客人总是对他的高级家具和装潢赞不绝口,对这幅占据整面墙的照片却只是随便瞄一眼,认为那不过是件普通的装饰:而眼前这位超级虚荣势利的大小姐,眼中却只有这张照片,对这公寓的华丽反而视若无睹。这点实在大大地出乎他意料。
言紫霓出神地注视着照片,好像恨不得踏进照片中的风景。看着她的神情,他忽然觉得,她那恐怖的熊猫眼和紫色洋装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好棒”她怔怔地说。
“这是我自己拍的。”
“真的假的?”她大吃一惊,回头看他。
赵云腾这才想到,这是她整晚第一次正眼瞧他。
“真的。有一次我去肯亚参加研习营,最后一天自由活动,我就去野生动物保护区逛了一天,拍了这张照片。”
她一脸不信“你骗人!这张明明是专业摄影师拍的。”
他冷冷地说道:“第一,谢谢你夸奖我有专业水准;第二,上一个说我骗人的人,最后被法院判赔我五百万:第三,底片还在我这里,你要的话我可以再洗一张给你。”
她呆呆地望了他一会儿,最后装模作样地哼了声“我干么要你的照片?你那么爱拍照,干脆就来帮我拍艺术照嘛。非洲那种鸟不生蛋的落后地方有什么好拍的?我连看都不想看!”
骗人,你明明就爱看得很。赵云腾心想。
言紫霓把注意力从照片上移开,开始打量整栋公寓,不时用最不留情的言词批评他的品味寒酸。最后她看见放在展示柜里的一件东西,一脸狐疑。
“这是什么?”
终于看到了!这正是他要让她看的东西。“古董相机。”
“我当然知道是相机,可是它为什么凹一个大洞,连镜头都破了?”
他冷冷地说:“因为它被人摔烂了。”
她扮了个怪脸“摔烂就扔了嘛,干么还留着?又不是收破烂的。”
她果然不记得了。他恨恨地想。
自己并不是个爱记仇的人,也知道把儿时的争执牢记十几年是很愚蠢的事,但是对他而言,那并不只是台相机而已。
他永远忘不了,当他拆开礼物看到相机时那种欣喜若狂的心情,就好像见到了多年的老友,所有的孤单和压力都烟消云散。然而眼前的女孩却毫不手软地把他的宝物砸坏,到现在居然还说它是“破烂”
最好笑的是,她也是第一个称赞他有专业摄影师水准的人。多么讽刺啊!
言紫霓终于批评够了,在沙发上紧靠着赵云腾坐下来,然后她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彷佛由猫熊变成了无尾熊。
“腾,”她嗲声嗲气地说:“等结婚以后,我们住这里好不好?我不想跟你爸妈弟妹一起住耶。”
“你不是嫌这里寒酸吗?”
她噘起小嘴“当然要重新装潢啦。你放心,装潢我最在行,一定会把我们的新家弄得像皇宫一样的。”
到时候你就一个人住吧。赵云腾心想。
“我说,我们赶紧来筹备婚礼吧。我可不希望我们婚礼办得太草率,那太没面子了。我要叫三宅一生帮我设计婚纱,蛋糕要用法国丽池酒店的,还有音乐要请纽约爱乐来演奏。”
“还早吧?婚期又还没决定。”
她咯咯娇笑“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下个月五号举行婚礼。那天是七夕,举行婚礼最浪漫了。”
“什么?”他大吃一惊“太快了吧?不到一个月!”
他原本也打算速战速决,让父亲早点安心。但是,一个月?言紫霓既要豪华婚礼,又只给这么短的时间,不是存心给他找麻烦吗?
“有什么关系?喜事当然是越快越好啊。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只要多花点钱,自然会有人帮我们把事情办好的。”
简直是无理取闹!赵云腾脸色沉了下来,一言不发。
看到他的表情,她一脸委屈“腾,你难道不懂吗?人家是迫不及待想嫁给你啊。”
太嗯心了吧?他冷笑一声“你跟我都十几年没见了,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嫁给我?”
她伸出一只纤纤五指,在他额上一点,娇嗔着“傻瓜!我从小学的时候就一直暗恋你了,你居然都不知道?”
他摘下眼镜,再次仔细地打量她。一个无法遏止的念头正在他心中成形。
他不戴眼镜时,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反而把言紫霓盯得浑身不自在,微微别开了眼,又不服输地抬眼瞪回来。
“干么呀?一直看人家。”
“你长得太美丽了,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他眼中却全无笑意。
“什么呀!”
赵云腾戴回了眼镜“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是个呆头鹅,居然不知道你对我有意,真是对不起。”
奇怪的是,她好像反而被他这话吓到,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过了几秒,她终于娇笑一声“没关系,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呀。”她又像没骨头似地倚在他怀里,用酥得腻人的声音说:“不过呢,我实在有点担心耶。”
“担心什么?”
“担心你不喜欢我啊。”
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他淡淡地道:“都订婚了还说这种话?”
言紫霓赌气似地回他“婚事是你爸爸订的,提亲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场,谁晓得你到底颐不愿意?我说,你该不会表面上答应婚事,骨子里却准备逃婚去非洲吧?”
“说什么傻话!”虽然他真的很想。
“说的也是,你不会这样对待我的。”言紫霓又娇声笑道:“啊,我好期待婚礼哦!”“是啊。”赵云腾言不由衷地说:“我也很期待。”
接下来一个月,言紫霓仍是一样蛮横,提出的要求一个比一个过份,一次又一次地测试赵云腾的耐性,让他越来越控制不住想逃婚的冲动。
然而在七夕当天的婚礼上,逃婚的人却是言紫霓。
她头也不回地溜出饭店,只留下华丽的婚纱,和满屋子的衣服首饰,全是赵云腾买给她的,一件不缺,连包装都没拆。
还有一个盒子,指名给赵云腾,里面是一台精致的莱卡古董相机,跟赵云腾架子上那台同样型号,同样出厂年次。
另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