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话说六岁那一年

    那天是个艳阳高照、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天空蔚蓝得连一片白云驻足都显得碍眼。杨纤纤记得妈妈说过，农民历上，那天是写着“吉”字，宜嫁娶、订婚、安床、上梁、出行、祭祀等等，也该宜邂逅吧！她后来真的是这么想的。.在这么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里，事事都令人觉得顺心且愉快，若有些瑕疵，也该被原谅。更何况她就是因为其中某个瑕疵，才能让她遇见那个令她怦然心动、想相守一生的人，不是更值得庆幸吗？

    只记得那天的她穿了一身桔色碎花洋装，那是妈妈特意为了让她去参加舅舅的婚礼买的。可是这身新衣似乎和她相当无缘，穿在她身上前后不到十分钟，就被迎面喷来的冷水打湿了。只有狼狈加糟糕这种字眼最适合形容当时的她。

    错愕是每个人仅有的表情，所有人霎时愣住，包括她爸爸、妈妈，都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瞠目结舌，全都忘了该开口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

    一直到一个童稚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才惊醒呆愣的众人。

    “非常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是我弟弟他没注意到墙外有人，才会拿着水管往外喷水，真的对不起！”那是有着一双灵动眸子、长得白净斯文的小男孩。

    杨纤纤望着他，她的目光和他在空中交会而过，在他童稚的眼中，她看到满怀的歉意及一抹深思。她感觉到似乎有某一种情绪隐隐被触动，而有样东西沦陷了，沦陷在他的黑眸里，那是是她的心吧！

    只见他不断向他们道歉，又转身对另一个站在他身旁，五官长相与他类似，但比他稍微黑一些的小男孩斥道：“征鹄，快向人家说对不起！”

    那个肇事的小男孩虽然表情上看得出来十分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向他们弯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请你们原谅！”

    那个白净斯文的小男孩叫李征鸿，那年他七岁。旁边跟着的那个瘦瘦黑黑的小男孩就是他弟弟李征鹄，那年他六岁，与杨纤纤同年。

    也忘了后来是怎么熟起来的，她跟这家新搬来的两兄弟，的确是在那时候展开他们的初次邂逅。或许杨纤纤会忘了许多童稚时光，却永远忘不了初次见面的那个夏日，每每想起那一天，她的心总是暖暖柔柔的。

    之后的日子让杨纤纤确信认识李征鸿绝对是幸福的，但认识李征鹄却不然。他们兄弟一个如果是天使，另一个一定就是恶魔。因为她在李征鹄的恶势力下，天天不是脏着一张脸，就是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

    杨纤纤因为没有兄弟姐妹，附近也没有同年龄的小孩可以陪她玩，所以自从李家两兄弟搬来之后，她开心极了，因为可以天天跟在他们的后头跑，不管他们去做什么，只要有他们，就一定可以看见她。

    记得李征鹄最初总是很讨厌她跟着他们，每每总是手叉着腰、竖目横眉、凶巴巴地指着她骂，要赶她回去。但她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好不容易找到可以陪她玩的人，岂会轻易放过，不管他怎么说，反正她就是赖定他们了。

    有时李征鹄被逼急了，不是去扯她的两条辫子，就是拿泥巴涂她的脸，想要借此把她逼走。当时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韧性，让她一直不肯放弃，尽痹妻哭啼啼、全身脏兮兮的，她还是远远地跟在他们后头想要和他们玩。那时幸好有李征鸿在，因为他总会回过头来，温柔地帮她拭去她脸上所有的污渍，耐心地说故事哄她开心，轻言细语地安慰她。那是她不开心的日子里惟一的幸福！

    可是后来李征鸿背着书包上学去，不能再和她一起玩，也就没办法继续在她身旁保护她，她确实有相当长的一段日子感到孤单、寂寞与害怕。

    不过害怕归害怕，她倔强的个性还是让她紧紧跟着李征鹄，管他是恶魔还是天使，至少。他是她惟一的玩伴，他别想丢下她。还好时间一久，李征鹄渐渐习惯她的跟随，也懒得去欺负她，相反地还带着她玩得更起劲，天天变化出各种花样。不是去偷摘人家的芒果，就是去田里抓青蛙，要不然就是去河堤放风筝，把杨纤纤体内所有的野性都激发了出来。

    也因此她和李征鹄之间的感情突然间变得很亲密，两人像是一对难兄难妹，成天形影不离，就这么相偕一起走过了童年、少年、青少年，直到现在。

    有了李征鹄的陪伴，她每天都过得快乐又充实。不过她心中仍有极大的遗憾，就是李征鸿和他们之间渐行渐远，不再能像小时候那般亲密，但李征鸿对她曾经付出的温柔，她还是时时惦记着无法忘怀。

    她不知道李征鸿对她的看法如何，或许只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在疼惜而已。但她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纯粹只把他当大哥哥看待，而是当做一个“情人”

    在六岁那年，她就展开了她的暗恋，而这段感情也一直存放在她的心中，一直到今天，十四个年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为什么不对大哥说你喜欢他？”李征鹄纳闷地看着此时像—个小虾米一般蜷曲在他身旁翻杂志的杨纤纤。

    “好端端的，干吗突然提这个？”杨纤纤心一惊，慌得连杂志都拿不稳“啪”的一声，失手让它直直掉在地毯上。

    她坐直身子，不急着弯腰去捡拾杂志，就先劈头给了李征鹄一阵打。

    “你又打我，我是跟你说真的！你不要老是打我的头好不好？”李征鹄觉得自己好可怜，万般委屈地猛揉着头。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看她一副柔弱的样子，不知为何力气会如此之大。李征鹄狐疑地瞧着杨纤纤。

    从杨纤纤的外表上看来，她是一个地道的美人胚子。柳叶眉、杏眼、玲珑鼻、樱桃小嘴，加上蓄了一头及腰长发，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娉娉婷婷娇娇弱弱的。不知情的人往往会被她那一副古典的外貌所蒙骗，和她混熟了才知道，她不仅个性倔得要命，而且脾气又臭又硬，甚至还是一个过动儿，一刻也静不下来。

    最奇怪的是，小时候都是李征鹄在欺负她，哪知道长大之后却完全颠倒，变成她在欺负他。

    “谁教你欠打嘛！懊吃的饭就吃，可是不该说的话就别乱说。”杨纤纤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一副他是罪有应得的模样。

    “我说的也是事实啊！我又没说谎。”李征鹄嘴巴嘟嚷着，十分不服气。

    “你说什么？”杨纤纤眼看着又要再下一拳，吓得李征鹄赶紧讨饶。

    “你好像越来越不怕我了，小时候你不是怕我怕得要命吗？”

    无论任何时候，杨纤纤只要想起小时候的蠢事，就会笑得不可遏抑，因为李征鹄如果真的是恶魔的话，那她就是如假包换的小魔女。

    “别再提我小时候的蠢事好吗？我也常怀疑自己那时候怎会那么白痴，竟然会怕你，你就当做我那时候脑袋秀逗好了！请你忘了吧！”杨纤纤笑得眼泪都跑出来了，边说手还不停地在李征鹄的大腿上捶打。

    “你这个恶婆娘，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房来！要是我大哥在这里，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凶！”李征鹤一边抚着他可能已经淤青成一片的大腿，一边恐吓她。

    这个小魔女只有在大哥面前才会乖得像个小学生，大哥是治她的灵丹妙葯。如果她是孙悟空，大哥一定就是如来佛。

    为什么会这么灵呢？当然是因为这个小魔女爱惨了他大哥。

    “叫你别说你还说，是不是不想活了？是的话我一定会成全你的！”杨纤纤见李征鹄不知死活，还不断点她的“死穴”她简直快气疯了，打得更加用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每次只要一见到李征鸿就会手脚冒汗、不知所措，脑袋呈现一片空白，连说句话都呼吸困难。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而且越大“病情”就越严重，尤其是单独和李征鸿相处的时候，她简直就快休克了，老是要拖着李征鹄在一旁，她才会稍稍好些。

    其实她一直很想自自然然地和李征鸿好好说话，但是她就是怕自己有任何瑕疵被他见着，而让他讨厌自己。她记得他说过他喜欢温柔安静的女孩子，可是偏偏她又不是，只好尽量伪装了。这可能就是她最主要的病因吧！

    虽然李征鹄说他大哥不会困为这样就不喜欢她，但她就是不脑扑服心里的障碍，她只希望他见着她时，永远都是他最喜欢的那一面。

    “我不说了，我什么也不说了。管你喜不喜欢他，我都不管了！大小姐，麻烦你停手好吗？我这条腿快废了！”

    杨纤纤看他的五官已扭曲成一团，好像真的很痛的样子，才大发善心地将她的纤纤玉手挪移开，放他一马。“饶你一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了！感谢女侠饶我一命，小的必当泉涌以报，以答谢你的不杀之恩！”李征鹄装腔作势地双手合抱，向杨纤纤拱一拱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就放过你。”她手挥了挥，表示她的宽宏大量。

    杨纤纤很明白李征鹄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自从被他察觉了她喜欢李征鸿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要她向大哥表白，但她都以打太极拳的方式带过去。

    除了因为她还没有储备足够的勇气可以去承受被李征鸿拒绝的痛苦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李征鸿实际上是一个书呆子，满脑子只有书本，否则她都已经暗示不下数十次了，为何他仍然无动于衷？不过幸运的是，也因此到现在他都还没交女朋友。看来她的胜算还是很大，只要她有耐心、信心、恒心，总有一天会等到他。反正她都已经等他十四年了，根本不在乎再多等些时候。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李征鸿从玄关处走了进来。

    李征鸿一身白衬衫、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把他俊俏的容貌与黑如深海的明亮双眸给遮住了。他的外表完全符合一个书呆子该有的形象。

    他的名言就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他相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等迂腐的思想。

    他才刚从图书馆回来，、进门就听见纤纤和征鹄两人开心的谈笑声，所以好奇地问了句。

    “纤纤她说”李征鹄一句话都还来不及说完，他的腰侧就被杨纤纤用力捏了一把，很明显地是在警告他千万不要乱说话，否则有他好受的。

    “她说什么？”李征鸿好奇地盯着李征鹄的脸，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她说天气这么热，想去游泳。”李征鹄胡诌道。

    他看了看杨纤纤此刻的表情，说有多甜蜜就有多甜蜜！

    他从来没看过一个比她更会“变脸”的人了，前一分钟跟他在一起时可以像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虎豹小霸王，下一分钟却又可以乖巧、柔顺得像个大家闺秀。她的演技简直是出神人化！

    “说实在的，天气是真的很热。”李征鸿搔了搔头表示同意。

    “大哥！那我们去游泳好不好？”李征鹄征求他大哥的意见。

    帮纤纤制造机会，是他这个童年玩伴的义务。说不定她顺利和大哥在一起之后，就会对他好一些。李征鹄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游泳了，恐怕都忘了怎么游，还是你们去就好。”

    “大哥，别可是了。你忘了怎么游，我们可以教你嘛！你要多运动，才有体力读书。是不是？纤纤！”李征鹄在大哥还来不及反驳时，就赶忙要纤纤加人游说的阵容。

    “嗯！”杨纤纤一听到可以和李征鸿去游泳，早已心跳加速、小鹿乱撞了，只能勉强从嘴里吐出这个同意词。而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担心要穿什么样式的泳装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一看到杨纤纤那一身黑白条纹交错的泳装，李征鹄眼睛为之一亮，忍不住吹了一声又长又响的口哨。

    泳装的设计完全把杨纤纤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而黑白颜色的搭配更将她原本就已经相当白皙的肌肤衬得更加晶莹剔透。

    “别吹了，好丢脸！”杨纤纤小声地在李征鹄耳畔说道。

    她瞄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放下一颗忐忑的心。征鹄就是这么爱出风头，非得让别人对他行注目礼，他才会开心！

    “我是看你今天特别漂亮，为了表示对你的赞美，才吹口哨的耶！没想到你不但不领情，竟然还嫌我？！没良心的小东西，你以为每个人都有资格让我这么做吗？”李征鹄戳一下她的额头，对于她的不知感恩，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你真的觉得我今天很漂亮？”杨纤纤心中雀跃不已。

    “当然漂亮！我是何许人也，出自我口中的赞美还有假的吗？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我今天总算见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爱情的力量果真会让丑小鸭变成逃陟。”李征鹄说着说着，竟唱起爱情的力量这首歌来了。

    “你什么意思？好像我平常很丑似的。”她不服气地道。

    “是不丑，只是很平而已。”他实话实说。

    平日的她一点看头也没有，要不是今日看她穿这身性感的泳装，他还真看不出长年包里在t恤、牛仔裤底下的她会这么“有料”！

    “你就不会说好听一点的啊？”真是的。讲话这么老实，难怪讨人嫌。

    “我已经讲得够婉转了，你还要我怎么说？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听男人讲这些言不及义的甜言蜜语，心里才会开心。”李征鹄对女人的肤浅相当不以为然。

    他觉得女人是一种可怜又可悲的动物，几句谎言就能让她们乐不可支、飘飘欲仙，忘了自己是谁。而他女人缘会这么好，实在不无道理，谁教他有一张擅于哄女人的甜嘴呢！他得要好好利用，才不会辜负上天赐予他的天赋。

    “你不要老是批评女人，你们男人又有多了不起了！我由衷希望哪天你一向看不起的女人可以给你一点苦头吃，省得让你这么瞧不起女人。沙猪！”杨纤纤对李征鹄大男人主义的论调嗤之以鼻。

    “承你金口，希望真有那么一天。”李征鹄丝毫不以为意。

    “一定会有机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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