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勾引别人老婆,搞得人财两失,钱丢了,还得每天听自己老婆说那凤求凰多俊、多风雅。
项丹青被迫缉捕凤求凰,与其说是为人民讨公道,不如说是替那些丢了老婆的男人捡回面子。
“这凤求凰感觉跟某人挺像的。”项丹青斜睨着正在看街景的司徒沄玥。
某人带刺的目光实在太明显,司徒沄玥头都不用转,立即回话。“不要看我,我从来没勾引过别人。”
话声甫落,一名茶楼姑娘拿着新茶来添用,正巧经过他们俩。
茶楼姑娘见司徒沄玥的俊俏,不由得偷看几眼,恰好他也抬首,与羞怯的茶楼姑娘才对眼,立即扯出一抹足让人两腿发软的俊笑,茶楼姑娘看了,当即脸红红又心跳加速,她受不住地只手按住发晕的额头,晕陶陶的倒头晕去。
砰!“晕倒了晕倒了!有人晕倒了!”
“快来人哪!叫大夫!”
项丹青无言地看着那倒地不起的茶楼姑娘,鼻孔还流出两行血的痴迷蠢样,在惊慌之余被人抬走,又看向对面的司徒沄玥愉快斟茶。
“来,喝茶,这可是君山银针,珍贵得很。”
还说没有。
项丹青清清嗓子,继续之前的话题。“总之呢需要你帮点忙。”
“帮什么忙?咱们司徒氏手脚无力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响,要我去抓贼我可帮不了。”司徒沄玥撇清,压根不想替官做事。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要你提刀动剑,轻松得很。”
觑了眼项丹青笑得很有“内容”的脸,司徒沄玥显得有些防备。“什么差事?”
项丹青依然朝他灿笑,片刻过后,他轻声细语,宛若想用这种“今天天气真好”的口吻瞎混过去
“我要你扮青楼名妓。”
奥叽!
几乎是同时,握在司徒沄玥手中的杯子出现裂痕,项丹青眼角余光发现了,再看眼前人,虽然是笑着,但总觉得他背后飘了不少只恶鬼。
“项丹青,你活腻了是不是?”
“欵欵欵,先别气,我告诉你,听说那个凤求凰喜欢找有名的艳妓,恰巧你又长得不差”
“我、不、干!”他咧着嘴,恶狠狠地笑说。“想找人扮名妓,就去找那些漂亮的姑娘!”他当下站起身甩袖而去。
“沄玥!”
项丹青见肥羊被气走,赶紧追去,两名大男人在街上一前一后的追逐着,司徒沄玥毕竟不是练家子,才走没几步就被项丹青给扯着手臂。
“不能找其他姑娘啊,这世上对他最没戒心的就是女人,只有男人不会受他蛊惑,你是男人,而且还是个像女人的男人,更何况西京里迷恋你的男人也大有人在,说不定那个凤”
“你也知道迷恋我的男人大有人在,那凤求凰不就是男人?你能保证那个凤求凰不会兽性大发把我上了?到时候我被摧残你拿什么来赔我的冰清玉洁?嘎?!”
平时看他总是笑着一张脸,项丹青还真被他此时这副气炸的模样给吓傻眼。
“沄玥,算我求你了,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既然你功夫这么了得,自己去扮!”司徒沄玥甩手,掉头便走。
他自己扮?
他就是因为明白自己姿色不足、美感又差,所以才会请他的嘛!
见一线生机将要远离视线,项丹青咬牙,不甘地使出他最不想用的招数。
“司徒沄玥,枉我还是你大哥的救命恩人,当初要不是我留情,你大哥早就脑袋与脖子分家了!”既然求情不行,那他就搬恩。
走在大道中央的司徒沄玥蓦然住脚,他缓缓回身,用那跩得二五八万似的笑脸回将他一军。
“那又怎样?我大哥没死在你刀下以后就不会死吗?说不定现在他被山中野兽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也不过就是早死晚死的问题。”跟他讲恩情?司徒府里人人都知他是心肝脾肺肾烂光光的假君子,少来这套!“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连最后一招都没用,项丹青傻站在路中央,摇摇头。“呃没有”
司徒沄玥再度蔑笑一阵,然后大步离开。
日送司徒沄玥走远的身影,项丹青哀怨地望着苍天。
老天爷啊,别净是出难题给他啊!
自从司徒沄玥与项丹青当日一谈,接下来只要是项丹青上司徒府找人,司徒沄玥说什么都不见,曾经还有次他才开门便见项丹青守在门外,他一个字不说先踢他一脚再关门。
叫他扮女人?去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司徒沄玥因为满腹的怨气,念出来的诗字字浑厚有力,让在下头听课的姑娘们个个听得痴迷,两颊泛红。
当他把诗念完一遍,他即刻抬头,放眼视去,姑娘每人皆是面带春意。
然而他的目光不在这些姑娘,锐眸穿过重重人身,定在厅里最角落的一名姑娘身上。
是她,苏意淮,她竟然在发呆。
此时的苏意淮正托颊向窗外夏景眺望,金亮的阳光洒了她一身,衬着她的细腻肤质,十分的典雅沉静。
思起她的退帖之举,再加上现在的神游于外,司徒沄玥免不了好奇,当姑娘们正忙着用眼睛吃他豆腐时,她的脑袋在想些什么?
“跟我朗诵一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他双手负在背后,手握书卷,念着诗穿梭于桌位之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姑娘们见他穿梭座位间,声音刻意念得娇滴滴,还不时撑大鼻孔深嗅几口司徒沄玥身上独有的香气。
“所谓伊人,在水”
他步步走近苏意淮身边,诗句顿在“水”字之后就不再有进展,他居高临下地凝着正神游太虚的苏意淮。
“苏姑娘。”
她没理他。
司徒沄玥咳咳嗓子,声音放大再唤:“苏姑娘。”
还是没理他。
司徒沄玥蹙紧两道眉,低下头与她齐高,随她一同望向窗外景致。
还以为她是在看什么,原来只是堆飘来飘去的云朵。
颇感无奈的司徒沄玥回首,瞧她出神的样子,他笑了笑,心头涌出一则捉弄人的计策。
他又接近她的脸几分,轻轻地、柔柔地在她耳边唤:“意淮。”
正在心底把朵朵白云拟化成各种动物形状的苏意淮顿然一怔,司徒沄玥呵出的气息钻进她的耳里,使得她浑身一阵麻痒,速速同首,却没想到她这一转头,竟使得他的唇扫过她的脸颊。
阵阵强烈的抽气声在后头响起,司徒沄玥与往常无异,用那深幽如潭的眼眸睇着人。
苏意淮一手按着脸,那惊愕样就像被火烫着,也像是害羞的模样。
“苏姑娘。”
“是。”
他的称呼使得她回过神,当即恢复淡然的态度。
“要专心听讲。”啧,难道是看错了?他还以为她刚才脸红呢。
苏意淮愣了愣,仅是颔首,然后低下头阅览书卷。
见她的样子没趣,司徒沄玥随即踅身离去,继续他尚未念完的诗。
“好,我们往下念。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在他背后,他知道有多少女人用眼神砍着苏意淮十几八刀,也知道有多少女人脱下绣花鞋拿苏意淮的头当靶心在瞄准,但他却不知道在他背后,苏意淮沉静的双眸,就随着他的身形而移动
扁阴似箭,时值午时。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司徒沄玥收拾书卷,交给下人。
虎视眈眈已久的王千金抓准姑娘们正痴醉于司徒沄玥的一举一动,她随即开口,先下手为强。
“沄玥公子不知有否空闲,咱们可以一起听听曲儿或是弹弹唔晤”
王千金的嘴巴被一旁的刘千金紧紧捂住。“沄玥公子,奴家已在府里备好上等茶品,就等您大驾光临!”
“备茶算什么?沄玥公子,你要留下来过夜也没关系,咱们可以促膝长谈!”说着说着,吴干金还撩高裙摆,露出粗粗肥肥的小腿肚。
“你不要脸!”
“你没姿色!”
一群姑娘再度大打出手,混乱之余,苏意淮仅淡扫几眼,而后独自出厅。
她的默默离开立即被司徒沄玥发觉,他觑望她消失于厅门后的身影,片刻后也尾随着她,穿过人群,无声无息的离去。
司徒沄玥出厅后便不见廊外有任何人影,他抓来一名下人问起苏意淮的去向,才知她已出府多时,他随即加紧脚步出府追去。
他绕行于巷弄间多时,路经行人便问,最后才在西市街上发现苏意淮的踪影。
遥隔人潮,他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正停在书摊前,瞧她低头深锁眉目,似正为挑书苦恼。
她的确生得很美,柳眉秀额,深目挺鼻,或许也是因为她不施胭脂,让她看来格外的与众不同且难以接近。
哒哒哒
远处,一辆马车正在街市上横冲直撞,扬起尘土,路上行人被惊动不少,他们惊呼着边往旁闪躲,唯有苏意淮尚站在险处,为那卷卷的书籍苦思。
司徒沄玥瞪圆眼,见马车已逼近她,他急着推开眼前人潮,速速冲了过去。
“姑娘、姑娘小心啊”苏意淮猛地回神,吵杂的人声及马蹄声随即入耳。
她转首,顿时浑身僵直,眼里映出马儿抬起两条前腿的景象
一阵猛烈拉劲扯住她的右臂,苏意淮还未看清就被人扯入怀里紧紧抱住。
马儿的前腿踢翻书摊,苏意淮紧拥那堵胸,兴许是身前的人站不住脚,她腰部的力道一收,便与那人双双倒卧在书堆里。
苏意淮紧眯着眼,尚在惊魂之际,就闻一声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苏姑娘?苏姑娘?”
她的眼微微睁开,凝着眼前人,忽而傻了。
见她不说话,司徒沄玥还以为她摔傻脑袋,于是伸手揑她的脸颊几把。“喂,好歹也说句话啊,摔伤没有?”
苏意淮望着他怔愣许久,终于吐出一句话:“我没事”
怎么回事,司徒沄玥不是在私塾里吗?为什么现下却在这里,她明明看见他被一群姑娘缠身的。
得她回应,司徒沄玥释怀一笑。“没事就好。”
罢才看她差点被马蹄在脸上盖脚印,他可是吓得一颗心猛提到喉头,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生得像是瓷娃娃般的精致,受伤还得了?
司徒沄玥抱着她站起,为她拍去满身的灰。
“姑娘、公子,两位没事吧?”
驾车的车夫紧张地跑来道歉,司徒沄玥抿唇不语,朝最主要的受害者扫眼去。
苏意淮并没生气,仅是置之一笑说声不要紧,以眼相送那走远了还在回头道歉的车夫。
瞅着她勾在唇边的笑,司徒沄玥的眸子有些黯了。“你心肠可真好,换作是我,恐怕会先毒打那位车夫消消气。”
听他这么说,苏意淮抬头,瞧见他嘴边那一点也不知掩藏的行凶恶笑,她登时傻愣。
“真难想像司徒公子这般风雅的个性,也会有如此狂放的一面。”
“若是伤我还不打紧,你可是个姑娘,让你没了闭月羞花怎好?”司徒沄玥冲着她笑开那口白牙,实有电死人不偿命之嫌。
这听似情话的吐白令苏意淮蓦然怔住,原本因为马车冲撞而吓得惨白的脸颊悄悄刷出一片粉红。
“司徒公子对每个人都是这么说话吗?”
眼见她脸上两片红云,司徒沄玥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愉快。
还以为她的个性冷得跟块冰似的,现在才发觉,她的冷淡其实只是种虚掩。
她并不是冰,而是朵待人采撷的艳花。
“不,我看人。”他抛给她一抹语焉不详的笑容,拉着她的手踏出书堆。“你要回去了?”
“嗯。”“不如我陪你走一段吧,反正也是闲着。”
苏意淮觑着他,摇头失笑,与他并肩走着。“你的闲着对很多姑娘是种恩赐。”
他瞅着她看花看树看店铺的面容,似有心事藏在心底。
不知是否针对他的人,他总觉得她隔了一座墙在他们之间,就在他对她起好奇心的时候就在他正暗自庆幸自己可瞧见她无人知晓的可爱的时候。
“意淮。”他陡然改口,亲昵地唤她。“为何你不想嫁我?”
她睁着圆眼回视,似被他对自己的称呼给吓着。
“假如有天轮得到你,你还会不会想嫁我吗?”
两人停步在天桥下,她看着他,很认真的回答。
“不会。”
她的答案令他错愕,当他想继续追问,她却转过脑袋,指着皇榜笑语道:“瞧,司徒公子还在皇榜榜首,真厉害。”
皇榜上的题目为“当今最让人神魂颠倒的美男子”榜首上写着他的名,这旁首几乎是他的专属位置了,从没改过。
不过,那又如何?他从来不在乎这种东西。
他发现她的目光有些远,望着皇榜那块破木板没错,可是她所看的东西似乎更遥不可及。
“司徒公子就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她淡然地笑着,恢复最初那与人有重重隔阂的态度。
司徒沄玥没回话,仅是以眼送着她离开的身影,苏意淮走没几步,蓦然回首,圆圆的眸子似藏着万缕纠丝,与他相视。
“司徒公子还是喊我苏姑娘吧,直呼我的名字会让很多姑娘误解。”
他愣着,不明所以。
意淮、意淮。
这没有姑娘家娇美的名字,然而喊在他口中却奇异地像块甜糖,他不知不觉地喊上了瘾,她却不准他上瘾。
我觉得她似乎讨厌你。
不,她没讨厌他。
明明不讨厌,却始终将他礼貌地拒于心门之外。
女人的心哪果然是海底的一根针,奸难懂,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