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他不想对儿子发脾气,可是那张尖锐过头的小嘴,就跟他娘一样,非常懂得如何惹怒他,再加上他实在没有跟小孩相处过,也还没调适自己当了爹的心情,于是他每次跟儿子“对垒”都有屈居下风之感。
椿融反驳不了强势又振振有词的清水翼,只好闷不吭声。
这个自称是他爹的家伙,说话怎么跟娘亲一样?娘亲也常常告诉他,什么也不要在乎,只管好好吃饭,平安长大,她便会高兴、安慰了。
小小年纪的他,想着想着,忽然泪水早巳蓄满眼眶,假如不是从小知道自己要成为强壮的男生去保护娘亲,见不到娘亲的这些日子,他早就跟其他小孩一样,放声大哭了。
清水翼怔然地望着他,心中暗忖自己的不对。对方只是个五岁多的男孩,他怎能用对下属的语调跟他说话?而且他第一次见到他哭,哭得倔强哑声,就跟他娘亲一样惹人怜惜!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别哭了。”清水翼挪动一手,生硬地把椿融拥入怀中,让他的脸埋入他胸膛。
这个小小的身体接触,竟使清水翼内心颤动了起来。这就是骨肉相连、血肉至亲的感觉吗?怀中那小小的身子,就是他生命的延续啊!
“是你欺负我和娘亲,是你不好,是你”椿融捶向他,可是他的力道对大人而言根本小得可以。
“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他们母子俩,他真的有太多的愧疚与亏欠。“融儿不哭,我的融儿”
“呜你真是我爹吗”感到那么实在又宽大的胸膛,多年来的失落仿佛有了依靠。
这就是有爹疼的感觉吗?他真的很迷惑,从小就被骂为野种的他,可以有一个爹吗?而这个爹,真的可以成为除了娘亲以外,他的另一个依靠吗?
“是,我是你爹,我也知道过去让你们母子俩过了太久的苦日子。”清水翼动容的紧紧搂着他。“放心,你以后都会有爹娘疼的。”
“爹,我要娘亲”椿融低泣着。
“我会去接她回家的,我们三个人的家。”他承诺着。
他与紫藤的命运,早就分不开了,更何况现在他们之间还有他们共同的爱,他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把紫藤纳回自己的羽翼下,好好保护、疼爱他们母子
千里迢迢来到行宫外的椿紫藤,鼻息间有着咸咸的海水味,放眼望去,目标是隐于一座座山丘之后的建筑物。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就只有远方建筑物内亮着点点灯火,幸好天空还有一弯破晓前的新月,才使她看清这壮阔巍峨的幕府行宫是什么模样。
这里就是清水翼的势力范围吗?
她的心里打了个哆嗦,在离行宫还有一段距离的树林间翻身下马,轻轻的抚了马儿两下,却意外的发现马鞍上的酒囊,居然还有酒。
杀手的马一般都有酒囊,随时用来消毒伤口,而这时,她摘了酒囊,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竟有了想一喝便醉的冲动。
她抱着膝盖,身体蜷在一起,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酒。每喝一口,浑身便会热个几分,可不出一会儿就会更加的冷,如此恶性循环,不一会儿,酒便没了。
她心里浮上一股绝望,此番前去根本就是自动送上门去给人羞辱,她完全不觉得自己会是杀人的那个,倒像是被杀的那个。
势孤力弱,要成功行刺清水翼几乎是奢望,他要是不想放过她,恐怕眨个眼她就被他或者他的手下给杀了。
现在,她唯有的筹码,就是睹看看他对她究竟有多少情,藉由感情使他放松戒备,让她有机可乘;绝命谷谷主应该也是在赌这一点吧,否则如此大的生意,怎会派她一人前往?
可是,最使她为难的是,她并不想杀他,最少她不希望是由她亲手去取他的性命!
她不记得他们是否真的有过一段情,可是她不能骗自己对他没有特殊的感觉,还有一连串似真似假的梦境,这些情感都使她不再是个称职的杀手。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忽然嘈杂起来。她站起来,看见有辆载了新鲜蔬果的马车要进行宫,她便飞快地混在其中,顺利随车进入行宫里。
从厨房出来的椿紫藤,走进这个似曾相识,却让人内心冰冷不已的地方。左绕右转,她无暇去思索自己为何没有迷路,就能轻易走到内苑,更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宫殿的假山假水如何精致华美,她的心中只感到隐隐不安,总觉得一切都太简单了,简单得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是、是女御大人吗?”一把诧异不已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她连忙转身。
发现她的是大总管三井教平。
“什么?她、她是女御大人?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跟在三井教平身后的守夜小厮们听了,吓得连手上的灯笼都掉落在地上。
“女御大人?那是什么?”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认得他们,迳自大胆地问:“清水翼呢?”
“快,赶紧叫主上来!”三井教平一刻也不敢耽搁,命令道:“你们还在这里干嘛,快啊!”小厮连滚带爬的离开,而三井教平则绕着椿紫藤看个不停。
“真是长大了不少,美是美矣,但女御大人,你憔悴了好多。你真的没死吗?这么多年来,你去哪了?我们都很挂念你,尤其是主上。”
“我真的在这里住饼?”看来清水翼真的没有骗她,她失去记忆前,确实在这地方住饼。
“当然啊!”三井教平不知她失忆的事,匪夷所思地望着一脸漠然的椿紫藤。
走道的另一头,飞奔而来的清水翼已从那里出现。
“你终于来了!”他露出好久不见的笑容。她可知道他等她回来,等得快要发狂。
面前这个男人焦急又兴奋地盯着她,椿紫藤的心一下子停了半拍,蹙紧的眉头微微松开。“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好。”他一拍手,身边所有闲人均自动退下。
“主上,有什么需要,你再叫小的。”三井教平赶紧退了下去。
“如你所愿,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了,就让我们好好把事谈清楚吧。”
“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你为何一点都不惊讶?”椿紫藤冷冷的看着清水翼,一步步的向他走来。
“为什么不该,你本就该回来,这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是你的家。”他也向她走近。
“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有一个儿子。”
“我当然知道,因为他也是我的儿子!”烦郁积压在胸口,让他受不了地咆怒出声。
“不,你乱说!”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强自镇定的说着:“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我滴血证实过了,加上他身上有清水家人的胎记,年龄也跟我和你当年在一起时的时间吻合。”他低头握着她的双肩。“紫藤,他是我们的儿子,我们该给他一个家,我们该生活在一起的.”
“好,就算他是你的骨肉又如何,我不在乎!我只知道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不见了,我只希望他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她仓皇失措地摔开他的手,慢慢的后退。“其他事,我不想再提!”
“看,才一丁点事,你就慌了,你一个女人在外头,如何守住我们的儿子?六年了,你还不够辛苦吗?”清水翼冷哼了一声,一点也不给她面子。“我不想泼你冷水,可是你要清楚,你连照顾好自己都有问题了,根本没有本事守护孩子。”
“你犯不着为我担心,即使必须赔上我的性命,我也会救他出来。”她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
顿了一下,他认输的笑了。“我明白了,那么我可以唔!”
刹那间,椿紫藤出手就往清水翼的胸口穴位击去,没有防到她这奇袭,当下他动弹不得。“清水翼,我必须杀了你,谷主才会放了融儿,我也是逼不得已!”她退后几步离他远一些。
“紫藤,你”清水翼瞠着黑瞳,痛得跪跌在地。
“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该对失忆的我心软。”她的眼泪不明所以地涌亡心头。
“你还是不记得爱过我吗?你还是只记得要恨我?”他大大的吸了几口气,发出一声哽咽低吼。她忘了他,他却忘不了两人一起的时光!或许有人会说他对她的执着很愚蠢,认为没有必要挂念一个女人到这个地步,但又有谁明白,心湖一旦因某人而波动,那份涟漪是永无休止的。
“大胆,你对主上做了什么?”知道椿紫藤找上门,不放心的三井行,急忙过来看看,谁知就遇上这个情况,马上直冲过来。
她见事迹败露,只得施展轻功蹬出了内苑,身影隐没在黑夜中。
“不要追!”他一声威冷斥喝,震住欲追的三井行。
“主上,她怎么敢如此造次?”三井行扶起清水翼,点住他的穴道止痛。
“我要自己去追她!”他一凛,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拨开三井行,迳自向她离开的方向走。
“主上,可能是陷阱!”
“我管它是不是陷阱,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笨蛋,融儿在我这里啊!
你要找他的话怎么问都不问我一下?你还要走去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