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持续下着,巨大的雷声夹带着闪电,不断袭击黑暗的大地。
当伟智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凌晨六点以后的事了。
他坐起身,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床铺上有着些干的血渍,在雷声轰隆下,显得触目惊心。
“走了?”他有些怅然,没想到她那么快离开。
也罢,走了也好,不然他还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掀开棉被,他赤裸裸的踏上地板,一阵冰凉窜上心田。好冷,这么冷的天气,她会上哪儿去呢?
弯身捡起散落一地的在裳,将它们套回身上,不经意的,他瞥见桌角的一道银光。
什么东西?
他俯身拾起。是一颗泪型珍珠,这么大的泪型珍珠一定价值不菲吧!
如果他没有记错,它应该是在她胸前那条珍珠项链上,但为什么会遗留在这里呢?
由它遗落桌旁的情形看来,她肯定走得勿促,至于为什么呢?答案很明显,可能是因为他。
她大概正后悔着自己的冲动吧!
如果是,那就令人遗憾了,因为他一点也不后悔。
看看手表,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他晃入浴室稍作梳洗。水的温暖跟冲力,让他舒展神经,全身放松。
她会上哪儿?回去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还是流浪街头?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她可能回到别的男人怀抱,他就有种激愤的感觉。
怎么了?他不过才和她同处一夜,不过才与她共谱一段露水情缘,不过才夺走她的童贞不过才才怎么样呢?
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呀!
这个想法让他有种责任未了的感觉,他是否应该出去我她呢?
浴室内的小窗外,不对纂阵阵的雷雨声。
昨夜的一幕又重回他的脑海。
她不会又想不开自杀了吧!
穿好衣服,步出浴室,换好衣服后,他提起公事包走往停车场。
他决定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在将货送往客户的途中,他找到她的话,就带她回来。
结果,他并没有找到她。
到臣锋十五分钟的车程里,他花了半个小时搜寻,不断绕着衔巷寻找,深怕一个不注意错过了哪条暗巷,就错过了她的踪影。
如果他够理智,就应该忘掉那个个人的新娘,忘掉一夜的邂逅,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事实告诉他,他辽不够理智,因为他的眼光总是不由自主的搜寻着。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良心吧!虽然他一直不太信它。
“阿伟,阿伟。”一个声音将他飘浮的心思叫了回来。“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原来是臣锋的警卫“早,顾伯。今天你早班啊?”
他马上换上惯有的笑容。
“哪有你早。”顾伯为他做了入厂登记。“一大早就来报到,铁定算准了今天请款是吧!”
“答对了。”伟智给他一记奖励的笑“卖力工作了一个月,等的就是今天。早点来,请不到怎么办?”他两眼发出看见残的晶光。
臣锋的代工款是十月工款十一月请须,十二月才拨下来,这笔钱伟智足足哈了三个月才领到,怎么能不赶早来呢?
“不会的。”顾伯笑得摇头,这年轻是什么都好,就是对残太重视了。“像叶氏企业多大的公司,为你那一点代工费倒闭?太划不来了。”他对自己服务的公司可是充满了信心。“快点进去卸货吧!火热热的支票正等着你。”
一挥手,伟智将货车驶进仓库后,就将车上的货物交由小弟点收,自己则直接乘着电梯上楼。
“嗨,阿伟,这么早就来交货了。”电梯在一楼大厅时停了一下,一个看来二十几岁的白净青年走了进来。
“真好,你一来我们又有热腾腾的咖啡好喝了。”他兴奋的说。
每次只要东林工业社的苏伟智一到臣锋,业务科的陈喻柔就猛送咖啡到处巴结,为的是希望帮他拉一些工作回去。
没办法,谁教她看上人家英俊,急着想当现成的老板娘呢?
苏伟智认出他是业务科的欧弘。“怎么迟到大王今天也来得那么早?”他闲扯的说。
“算了,还不都是咱们的程总。”欧弘沮丧的挥挥手“这几天不知是吃了什么葯,急着找人开刀;大伙不小心点,当心卷铺盖走路。”
“为什么?”程总发飙,这应该不是什么新闻了吧!伟智讪讪的想。
欧弘作个鬼脸“谁知道,这年头人家的头路不好吃,还是你好,不用看人脸色。等一下进去机伶点,别扫到台风尾受无妄之灾。”埋怨归埋怨,他还是好心的尽一下朋友的义务提出警告。
“多谢提醒。”伟智说。其实谁叮他都怕,就是不怕程总。
两人进到办公室,果然看见平常迟到惯的人都到齐了。
“看来你还是最晚到的一个。”伟智揶揄的说。
欧弘无奈的耸肩笑笑,弯着身子赶在没人发现之前回到座位。
可怜,这就是看人脸色的悲哀;他当年就是不想这样才会决定独自创业。
“嗨,早啊!”负责收发的小姐陈筠走了过来,拿着签收公文,露出甜甜的笑容道:“早啊!幸运儿。听说这次阿里山的货你如期赶出来了。不错嘛,总算没砸了你东林‘快、准、狠’的招牌。”
“当然。”伟智得意的一笑,拿出送货单让她签收。
“自己经营出来的招牌怎么能砸?砸了,你们臣锋的工作还会给我做吗?”
“当然不会。”她戏谑的交回签收单。“像你这样的工作狂,难得有空到阿里山的风景名胜去,怎么不趁机玩一玩?太对不起自己了吧!”
这句话是陈喻柔交代问的,她一直在意他为什么没趁机带她一起去。
嗯哼,话题转得那么硬,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要问的。
“我是想啊!可是你们老总三分钟一小call,五分钟一大call的夺命催魂,再加上老天不作美的连下豪雨,我怎么敢呢?”
仗着好人缘,伟智开玩笑的把罪过推到臣锋老总的身上。
又打太极拳,陈筠白他一跟。“算了,怎么说都是你有理。等会儿进办公室时小心点,程总最近的心情不好,小心应付。”
又一个好心的提醒,看来这次的风暴似乎不小。
“知道,谢谢你。”伟智向她眨眨眼以示感谢。
陈筠又故意白他一眼“别献媚,我可不想被陈喻柔生吞活剥。”她们不只五百年前同宗,更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尤其喻柔倒追苏伟智已经一年了,她可不想因为伟智一记玩笑的媚眼,破坏她们难得的友谊。
手一挥,她拍拍屁股走了。
伟智看着她离去,低笑着摇摇头。东林之所以能够在这两年屹立不摇,从众多角逐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叶氏财团的众多下游代工厂之一,全多亏了这对同姓不同宗的姐妹花,如果不是陈喻柔跟陈筠适时的提供消息,多方美言,就凭他东林不到百万的资本额,可能拿不到这么好的线呢。
也多亏了这么一条又好、又稳的线,他的东林才能从每月几十万的营业额跃居到百万以上,这全是她们的功劳。
当然,除了她们以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幕后功臣,那就是
“阿伟,程总叫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三十六岁、略微肥胖的秘书王素云刚好从总经理的办公室出来,叫道。
“哦,好。”
伟智抬头朝一窗之隔的程总办公室望了望,须发半白的程总正从那里瞪着他猛吹气。
在臣锋职员纷纷投以同情眼光的注视下,伟智漾着一派纶洒的笑,从容的走进去。
“阿伟被叫进去了!”一罩好事考在他进去的同时,围了起来。
“可怜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同情的说。
一阵咖啡香打断办公室内的议论声。
业务科的陈喻柔端着一盘咖啡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各位,喝咖啡的时间到了。”她巧笑情兮的说,吸引那群人移过去。
“谢谢。我就知道,一看见阿伟,咱们今天又有香醇的咖啡可以喝了。”欧弘抢得第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
喻柔笑着白他一眼说:“再说,我让你连咖啡渣都没得喝。”她将咖啡一一分送给那些嘴杂的人,才发现主角根本不在。“人呢?”她有些失望的问。
啜着香醇的咖啡,欧弘朝程总的办公室撇撇嘴:“在那儿罗。”
“哪!”
伟智一进入程总的办公室,就自动把百叶窗拉上,正巧看到喻柔走来的身影,便朝她挥挥手。
“干嘛,谈情网!”五十岁左右的程总,瞪着一双虎眼步了过来,替他将拉了一半的百叶窗全拉上。
“什么事呀,程总。”
程总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说:“怪我夺命催魂?天知道有多少人钦羡死都还讨不到呢?”
“原来你都偷听到了。”他笑着坐在他对面的椅上,怡然自得的跷起二郎腿,一点也没有门外那些人猜想的可怜状。“这么敏锐的耳朵不是夺命催魂的鬼拥有,谁会有?”
“哼,我催魂!那你怎么不怕?”程豪冷哼一声,把一份公文夹扔到他面前。里面是刚拨下来的代工款项。
伟智一看到钱,两个眼睛都直了,哪还管他生气不生气。“我怕?哈,才怪,天底下有谁听说外甥怕舅舅的?我会怕才怪。”他露出不怕死的笑容。
他跟程总是甥舅的事情,在臣锋还是件秘密,两年来都无人知道。
“还好意思说,你不是最怕人家知道,怕我这个舅舅丢你的脸吗?”程豪继续吹胡子。
“舅舅,”四下无人,伟智陪笑撒娇起来。“怎么会呢?我开始是怕刚创业,万一做得不好,会连毕你被说闲话;现在已经稳定了,更没有说的必要。你也不想让人家误会你温用职权,重用外甥吧!”
“胡扯,我是公正无私,量才而用,谁敢在背后说我闲话?”程豪喷气的说。如果不是伟智的能力够,代工做得精致,即使是亲儿子也未必会发包给他。
“所以还是别说出去的好,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跟误会嘛!”
说来说去还是这小子的心理问题,怕人家否定他的能力,扣上一顶靠关系的帽子,做舅舅的岂会不知?
“算了,这事就不谈了。说说你自己,什么时候回去报到,总不能老让我当挡箭牌挨骂吧!”
原来这才是他心情不佳的原因。
当初他想脱离家族企业自己出来闯天下,评定自己的能力时,全家只有舅舅一人赞成。思想开通的他,总有“富不过三代、豪门多败子”的想法,因此赞成伟智出来、创业,希望在既走的家族企业以外,再创出一张优异的成绩单。
而伟智也没让他失望,凭着仅有的积蓄与顶来的中古器具,开始了初期代工的工作。两年下来,他不但从租来的厂房变成了有属于自己的加工厂,也将早先的中古机械汰旧换新,全改成了最先进的仪器。
如此的能力是非凡的,也是值得家族的人肯定;但在肯定之余,大家也不免开始考虑起继承权的问题了。
伟智一笑,装傻的问:“是谁!耙这么大胆的骂我们老总?”
“谁?哼,除了你妈,我老姐之外,还有谁敢骂我?”说起他老姐程樱,程豪就一个头两个大;自己没办法管儿子,倒管到老弟的头上来了,还说无论如何都要押着他回去一趟。“与其让你妈来找我,我倒宁愿抓你回去见她。”
伟智太了解舅舅被老妈吃定的情形了。“怎么,我妈又下通缉令了?舅舅没跟她说什么吧!”他挑眉问。
“没有。”程豪干咳了两声,有点心虚的说:“你有什么事好让我说的吗?”
“是没有,就怕你信口雌黄。”
伟智不信任的哼笑着,笑得移豪一阵发毛。
“别说了,反正你给我找个时间回去就是。”为兔穿帮,老舅急着送外甥了。
程豪越是如此,伟智就越笃定他的出卖。“舅,你该不会是”他诡魅的笑了起来,充满邪气,又略带威胁的靠近陈豪。
“不关我的事。”不等他说完,程豪就举起双手直摇,撇清关系。“她是怎么神通广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打探到陈喻柔的事情,不关我的事。”这个外甥太精了,早晚会查出真相。
果然,伟智的眉紧紧的蹙起。“我早说过跟陈喻柔没有关系。”
“没有?”程豪瞥他一眼,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吓走正想尽办法要偷窥的陈喻柔。“那这位是谁呢?”
伟智忍不住的大翻白眼。“早说过了没有女朋友,怎么你们都不信呢?”
“会信才怪。”程豪打心底不信。“没有关怀,人家会等你一年?”
“什么等我一年?我又没有拴着她。”伟智有些动怒的反驳。
受不了大家自以为是的配对,喻柔的公开追求几乎让所有人都公认他们是一对。
程豪耸肩摇头,反正事实摆在眼前,小子再死鸭子嘴硬也没用。“不想再跟你争了,反正你喝了人家一年的咖啡总不假吧!”拿起桌上的公文夹扔给他。“这里面还有个工程给忱,也是她特别拜托来的,千万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虽然他的能力未必得靠她这个人情,但人家付出了心意就不该漠视。
看来是没有再争辩的余地。“知道了。”他悻悻然的接过资料,在离去前又觉不甘心的回头,提醒迂腐的老舅道:“别忘了,咖啡你也喝了人家一年哦!”程豪一阵错愕。
领到钱,又碰到员工生日,伟智难免要心痛的花费一下,这不仅可以连络雇主与员工之间的感情,也可以显现雇主重视员工。
独自坐在吧台边啜饮着酒,四周的狂欢气氛怎么也进不了他的心。
那个雨夜新娘失踪了两天一夜,他除了第一天的早晨去找过外,就再也没有出去找过;因为他感觉到,她一定会再回来,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颗泪型珍珠。他相信只要它在于她就一定会再出现。
吧台前的古钟响了十二下,接近午夜了,大伙却没有散的感觉。饮尽最后的一杯酒,伟智决定先走。
踏出酒店的喧哗、吵闹,他迈进黑夜里的孤寂。
今晚他有一种急欲归家的感觉。
因为他有预感,等待的人就在今夜会到来。
在满天星辰的陪伴下,他漫步走回在一街之遥的加工厂。
在靠近加工厂的时候,一道娇小伫立的身影让他情不自禁的止步。
来了!
他兴奋的加快步伐跑过去。“苡诗!”门边斜靠的纤弱身影摇摇欲坠。“你怎么了?”她的样子好吓人,不只脸色白得发青,还浑身颤抖冒冷汗。
昏愕的抬起双眸,苡诗颤抖的手绶缓伸到他的面前。
“东西还我”浑身无力令她不由自主的倒在他面前。
“苡诗!”伟智手眼明快的及时扶住她。全身的滚烫让他惊讶的发现,她在发烧!
难道她就这样走了两天?“我带你去看医生。”他打横抱起她,直想冲出去找医院。
“不要。”她在昏述中摇头。“别带我去医院。”她低声哀求。
“别傻了,生病不找医生会死人的。”他耐着性子哄道。
“求你。”她异常的坚持。
没办法,伟智只好抱着快昏睡的她,绕里侧面做为加工用的厂地,直接奔往后面居住的小房间。
窄小凌乱的小房间令他一进门就差点跌个踉跄。
“苡诗。”他喘着气叫她。“你的家在哪儿?我通”她昏过去了!
糟糕!伟智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的情况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很危险,他应该将她迭医的,可是她又那么坚持。
焦急的扒了扒头上的一团乱发,没办法,他只好找在医学院当学生的妹妹了。“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总算给个生机。”
他赶紧翻找电话簿,搬救兵。
“喂!”在电话猛响了数十声之后,终于有人肯接电话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啊!那么早来吵人,不让入睡觉吗?”对方似乎好梦正酣,不甘心被吵醒,火气十足的开炮。
“彤彤,是我。”
“大哥!”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惊喘,而后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以为又是羊咩咩,没想到是你,对不起喔。”
羊咩咩是她男朋友杨晋洋的绰号,跟她一样是医学院的学生,只是他攻的是外科而苏雨彤是内科。
“算了。”痘两个欢快冤家吵架已经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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