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葛公子,这针是最后一针吗?”幼幼见葛云从她手腕上抽起一根银针,竟然感到有些依依不舍。
“对,因为你的状况已经改善到极限了。”葛云收起针盒,转而望着她“在这里也住了半年,我该继续进行我四处云游的计画了。”
“你要云游?打算去哪儿?”幼幼好奇不已。
“不一定,随心所欲吧!”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幼幼星眸微扬,露出祈求的神色。
“夫人,有事尽管说。”
“如果你经过苏州,能不能替我带样东西给我爹娘?”出嫁已将近一年了,她真的好想家,几次想提议回去探望他们老人家,可又见石槐事务繁忙,她着实不愿麻烦他,也就忍着没开口。
“当然可以,不知夫人要我带什么过去?”葛云的脸上依然挂着那道斯文的招牌笑容。
“替我带封家书,我想我爹娘看见我会写字了,一定会很开心。”虽然她的字还有待加强,不过该会的字她大概都会写了。
“我也这么认为。那好,夫人可以利用今天将信写好,明天我要离开之前,再来向你取信。”他笑着站起身,彬彬有礼地说,
“好,那就先谢谢你了。”幼幼也跟着站了起来。
目送葛云离开偏厅后,她也转身走回寝居,找来纸笔,打算写封家书给爹娘。
可提着笔想了半天,她却不知如何下笔,唉想想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动笔写信呢!
“唉”她忍不住托着腮,无聊地叹口气,
“夫人,怎么了?大老远过来就听见您叹气的声音。刘婆正好进屋为她整理房间,却见她动也不动地瞪着桌面。
“我想写信,但不知该怎么下笔。”她烦恼地问:“刘婆,你会吗?”
“我大字不识几个,哪会写信呀!”刘婆为她整理好床面,回头笑望着她,
“倒是您可以问问寨主。”
“我才不问他呢!”她噘着唇摇摇头。
“为什么?”
“问了他,他就知道我想家了,可是他最近好忙呀!这阵子牧场的母牛拚命生小牛,他往往得在那儿待上好几天才能回来看我一次,我怎么可以再拿这种小事去烦他!”幼幼痴痴地凝望着窗外的半钩新月“我已经有三天没见到他了。”
“寨主近来的确很忙,可我想他还不至于没空带您回娘家。”刘婆收拾好一切,便走到幼幼身边。
“是吗?反正我就是不想麻烦他,以往他迁就我许多、许多,如今该换我去迁就他了。”她只想做个明白事理的好妻子。
“真是难为夫人了。”刘婆轻拍了下她的背,拿起牛骨梳为她梳理那头瀑布般的秀发“寨主娶了您真是他的福气。”
“才不是,应该说是我的福气。”幼幼赶紧纠正她。
“呵!在我老太婆看来,你们真是对天作之合的有情人呢!”刘婆笑着放下梳子“时间不早了,今晚寨主可能也不会回来了,夫人该早点休息。”
“对了刘婆,葛公子明天就要离开无天山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槐不在,我一点儿主意都没有。”这事让幼幼感到十分困扰。
“葛云这孩子我了解他,他向来不爱那些身外之物,所以不用麻烦。”刘婆代为婉拒后,便退了出去。
幼幼这才将视线又调回桌上的白纸上,提笔慢慢写下“爹娘”二字,可接下来呢?
“不行,葛公子明儿就要离开了,我说什么都得写出来。”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想了好久正要写下下一个字时,却听见头顶上发出声响“别写了,明天我们就回苏州。”
“啊!”是她听错了吗?
猛地抬头一看,她居然看见石槐那张疲惫中带着笑意的脸孔!她露出笑靥“槐,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喜欢吗?”他褪下满是灰尘的外衫,伸了伸懒腰。
“我当然喜欢了。”她开心地扑向他,用力抱住他结实的腰身“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他摸着她细嫩的小手,故意吊她胃口。
“你刚刚说明天我们回苏州呀!”她用力转过他的身躯,将他拉到椅子上“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早就知道你思乡情切,我之所以迟迟没打算回去,一方面是因为葛云还在为你治疗,另一方面则是我得加快速度将所有事务处理得告一段落,才能早日拨空带你回去苏州。”
“真的吗?槐,我太爱你了!”她将他抱得更紧了“你是说明天吗?那我好多东西都还没准备。”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他扯唇一笑。
“你准备了些什么?”她好奇地瞠大眼。
“明天你就知道了,不过现在该睡觉了,要不然你一定熬不过接下来的长途跋涉。”石槐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搁在床上,然后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你还不睡吗?”幼幼小声问道。
“我得先去梳洗一下,晚点儿回来。”亲昵地拍拍她的小脸,他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她笑望着他的背影,整个人沉浸在甜蜜中,不知不觉中,便进入最甜美的梦乡,梦里有爹娘、有大姐、二姐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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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葛云便向石槐与幼幼夫妻告辞。
幼幼难过地说:“我最讨厌别离了,葛公子,你有空可得常来无天山玩玩,顺便看看我是不是又笨回去了?”
“就算夫人真的笨回去了,在下也不敢说呀!”葛云轻逸出抹笑。
“为什么?”
“那岂不表示在下的医术太差了吗?”葛云打趣道,跟着又转向石槐“寨主,谢谢你这半年来的招待。”
“哪儿的话,幸亏有你在,幼幼才有这么好的表现。”他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夫妻俩相视一笑。
“你太客气了,那我也该告辞了。”葛云微微颉首,继而在小三头儿的陪伴下,旋身步下山头。
“槐,我会想他的。”幼幼很老实地说。
奇怪的是,石槐这次并不怎么难受,因为他知道幼幼的喜欢包括很多种,除了他与她之间的夫妻之爱外,更包括了友情、亲情。
其实他也不舍得葛云离去,毕竟这半年来他免费为弟兄们医治病痛,风趣幽默的态度让他打进了所有人的心底,自然有他做人成功之处。
“坦白说,我也会。”他对她眨眨眼“但我可没有断袖之癖喔!”
“讨厌,你就喜欢逗人家笑。”话虽这么说,幼幼还是被他逗笑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石愧想早点敔程,说不定幼幼便会被回乡的期待感给冲淡了这股离别的涩意。
“回苏州?”她雀跃地问。
“当然,马上回苏州。”
“哇好开心喔!”幼幼马上跳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丝毫不在意别人打趣的眼光。而石槐也就是爱她那份不灭的天真,即使她现在已能守礼知理,却也没有因此而对他展现那些多余且不必要的矜持。
“马车已准备好了,快去换件衣裳,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他饶富笑意地说着。
“嗯。”幼幼点点头,马上开心地奔回寝居,在刘婆的帮忙下换上一件俐落轻便又不失大方的外出服。
再度走到寨门外,马车早已等在那儿,她赶紧拉开车厢的门帘,对着坐在里头的石槐问道:“你看,我这样漂亮吗?”
“当然,你是我最美的妻子。”他笑着将她抱上马车。
幼幼转头向外头送行的人道别,不一会儿马车缓缓朝前驶离,她回头却看见车厢里堆放着成迭的帐目。
“真没意思。”她忍不住噘起粉唇抱怨。
“怎么了?”
“陪人家回娘家还要看帐本,如果真这么忙就不要回去了。”她拉开遮住圆窗的帘子,不开心地看着外面。
“小丫头,火气不要这么大,我这么做可是为了无天山所有人。”他将帐本往旁一搁,搂过她的身子。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皱着一双娟秀的眉,
“我想解散无天山寨,带着弟兄们下山谋生。”他这才说出已在心底计画许久的心事。
“为什么?大家在山上住得好好的呀!”幼幼好诧异。
“我不想一辈子做山贼。”他说出自己的理由“总有一天你我和弟兄们都会有自己的孩子,难不成也要他们继承山贼的衣钵?”
“说的也是,我也不要我的孩子以后还是做山贼。”她小脑袋一偏,也陪他一块儿陷入愁绪中。
“所以啰!我现在得努力开辟财源,好供我们一群人下山做个小生意。”说时他的眉头也不自觉地拢起。
“槐。”她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拉了拉他的衣袖。
“嗯?”
“你并不想下山对不对?我知道你对无天山已有了很特殊的感情。”这就是幼幼的另一项优点--非常善解人意。
“当然了,不过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冒险,天知道衙门的人何时会杀上山来。”他拍拍她的小脸。
“义父不是会帮咱们吗?他说他不会对自己的义女和女婿下手的。”这阵子全都是靠着郭义之的帮忙,衙门才没再来打搅。
“我很感激他,但是在他之上尚有别人在,谁敢保证不会有人不顾他的意见而举兵攻山呢?”
“你说的好有道理喔!害我也担心起来了。”她一手托腮,嘟着子邬望着他那张俊魅的脸庞“槐,我现在更佩服你了,多亏你想得远,才不会让其他人跟着受害。”
“别太早褒奖我,这事儿还没个准呢!”他伤脑筋的是,经过他反复盘算后,金钱上还是差了一大截。
想想这些年来,他们所劫之财大多赠给其他更需要的人,自己压根儿没留下什么。靠着一些刚建立的事业,虽然足以在山上温饱,可在山下生活的开销更大,恐怕难以打平。
包重要的是,大伙早就习惯了山上生活,突如其来下了山,肯定会需要很长一段的适应期呀!
“但我相信你。”她递给他一抹嫣然巧笑。
闻言,石槐自是十分得意,大手温柔地将她拉进怀里“一大早你便兴奋地早早起床,累了吧?要不要倚着我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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